《蘅芜君子不承欢》狸子狸

38、后宫百态

　　皇贵妃和长乐公主一行人先行离开辋嫣园，拜这次不愉快的偶遇所赐，谢意原本赏花的心情也没了，而旁边的宋远麓显然还对刚才长乐公主的那番话耿耿于怀，诧异道：“都说后娘养大的孩子最懂得察言观色，怎么这个公主这么奇葩？”
　　长乐公主的母妃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她是由先皇最宠爱的萧贵妃养大的。相比起来，皇太后养大的孩子都比较稳重，像是长歌长公主和大老板，而萧贵妃养大的性格就很一言难尽了，比如这个八公主和晏长和。
　　宋远麓撒气道：“怪不得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敢情是没人敢娶啊。”
　　这时，白世卿却说：“这位公主被萧贵妃和她的几位皇兄溺爱惯了，行事是我行我素了一些，小孩子心性。你若不与她为敌，仔细想来还是挺可爱的。”
　　宋远麓立马惊得瞪大了眼睛，对白世卿夸张地喊道：“你不是认真的吧？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锦绣公子口味儿竟然这么重。”
　　“别说了。”谢意轻声喝道。他虽然没有宋远麓这么记仇，但也没有白世卿这么大度。
　　他说：“皇上好像是挺溺爱他这个妹妹的。反正以后远远见了就绕道走，眼不见、心不烦。”
　　宋远麓嘿嘿地笑道：“赶明儿你可以跟皇上说说，赶紧把他这个妹妹给嫁了。甭管文状元还是武状元，别让她继续在宫里晃荡就行了。”
　　遭了白世卿一个白眼警告，宋远麓总算闭了嘴。他安慰似的对谢意说：“她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像远麓说的一样，反正都快嫁出去了。”
　　连白世卿都这么说，几个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有些话你不当真，这样笑笑也就过去了。

　　当然发生的也不全是这些糟心的事儿，高兴的也有。谢意攀上了宋家这个江东巨富，开始跟宋远麓合作，批量生产一些精巧的工艺品。从各地招募能工巧匠，生产的商品借助宋家的销售网络卖给全国各地的富商权贵。
　　他们合作的第一批产品就是走马灯，第二批是八音盒。经过仔细而详尽的市场调查，目前这两样东西都还没在市面上出现过，他们可以一举抢占先机。就连广告词谢意都想好了——
　　皇上都说喜欢，你怎么不买一个？
　　桃源李家小公子限量版走马灯，谁不买谁后悔，立即订购，还有八折优惠！
　　先在皇城试点，一旦大获成功，立马推往全国。谢意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不断往自己口袋里流了。他享有知识产权，而宋远麓就是他的生产销售全权代理方，赚的钱他们三七分。
　　宫里和宫外书信联络不畅，谢意无法及时获知市场变动的准确信息，就经常吩咐越尧宫里宫外两头跑，拿着宋远麓的亲笔信去春满楼找清姑娘跟宋家的人接头。
　　这样成天钻在钱眼儿里，研究什么样的产品有可能在古代赚得商机，谢意整天精神抖擞，似乎看到了自己无限光明的未来，连吃饭都觉得比以前更香了。
　　“小窦子，这米好香啊！”
　　小窦子答道：“回谢君，这是江南的新稻贡米，皇上昨个儿刚让人送来的。”
　　大老板把他的嘴养叼了，以后再吃粗粮、啃馒头都咽不下去了。谢意决定以后要对大老板更好一点儿。
　　三月份开科取士，马上殿试在即，大老板很忙，非常忙。谢意上午就不去打扰他了，一般看着时间到了点儿就去御书房跟大老板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起出来散散步，权当饭后消食，或者就窝在御书房里陪大老板读书。
　　吃到江南贡米的这天下午，有人到清风斋来送了一封信。
　　“谁送来的？”
　　小窦子沉吟道：“那人没说，只说看了信就知道了。不过奴才瞧着……倒像是潇湘苑的人。”
　　“潇湘苑？”谢意想了一想，他好像不认识什么潇湘苑的人，而且那里住的良人、才人理论上都是大老板的小老婆，这么看来，这封信到底该不该打开就很值得斟酌了。
　　住在清风斋就是这点儿不好，遇事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谢意现在也尽量避免去蘅芜苑找白世卿，以免触了大老板的霉头，两个人见面一般都是约在外面，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有宋远麓跟着，偶尔柳城也会一起。
　　“算了，先就这样放着吧。”
　　如此，谢意并没有把这封奇怪的信放在心上。辋嫣园宴会在即，到时候他也要一同出席，尚服局来了几个人要给他量身长尺寸，好为他赶制几套新衣，留待宴会那天穿。
　　“谢君喜欢什么颜色？是要艳一点儿、还是素一点儿？”一个手拿着小册子和毛笔的宫人问。
　　原来还可以自己挑。谢意想了想，说：“还是素淡些好。”
　　“那待会儿奴才就让人送几匹布料过来，供谢君慢慢挑选。”
　　“等等——”谢意扬起手，尺寸量完了，他兀自整理整理衣服，说，“不用那么麻烦，还是本君跟你们走一趟吧。”

　　尚服局的司衣处，一眼望去还是粉红嫩绿的宫女多，进进出出显得异常忙碌。谢意倒不是真的关心衣服用什么料子，纯粹只是想出来走走。
　　不管哪个时代，女人都是消费市场的主力军。谢意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做生意，准备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在衣服上面下点儿功夫，开发一些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会喜欢的小饰品，争取打造一个全方位的、面向广大女性消费者的时尚工艺品牌。
　　挑布料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地跟宫女和女官们搭话，问她们平常都用什么首饰、配饰、化妆品、护肤品，每逢这时就显出“侍君”这个身份的好处来——自带“男闺蜜”属性。
　　女孩子们对他不像对寻常男子那样拘谨和矜持，很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同时还保持着足够的敬意，几乎有问必答、真诚无欺。
　　如此，经过一下午张弛有度的“采访”，谢意觉得自己简直都快成这大虞皇宫里头的“妇女之友”了。
　　言谈间问及这些宫女们的日常消遣，谢意才知她们并不都如他想象的那样身在深宫寂寞无聊，而是各自有各自的消遣。闲来也赏花赏月荡秋千、作诗对弈玩棋牌，倒比他在蘅芜苑的时候还会玩儿。
　　这些宫人们玩儿的牌，一种叫“走马”，一种叫“马吊”，规则都不复杂。谢意玩性大发，也跟着她们玩儿了两把试试，只觉得还是比不上现代五花八门的棋牌游戏娱乐性强。
　　“赶明儿本君教你们一种玩儿法，你们肯定喜欢。”
　　隔几天越尧就依言从宫外给谢意带进来一副改良版扑克、一副花色麻将，谢意兴致勃勃地教宫人们怎么斗地主、怎么搓麻将，不出意料，这种娱乐方式果真大受广大宫女太监的欢迎。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贵侍谢君在后宫中的人气因此直线上升，连谢意自己都没有想到。但对此乐得最开怀的却是小窦子。
　　现在小窦子到别处去办事儿，总有长相灵秀的小宫女偷偷给他塞东西，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她们自己闲时绣的荷包。
　　这其中有一个叫毓秀的，是尚工局司宝阁的宫女，长得小家碧玉，常来清风斋给小窦子送吃的。经过谢意几番追问，小窦子才不好意思地承认毓秀是他在宫中的“伴儿”。
　　寂寞封闭的深宫之中，太监和宫女之间的这种关系就跟外面的寻常夫妻差不多，有的称“对食”，有的称“菜户”，各宫主子对此都挺认可。
　　不消说永乐宫的“后宫晨会”，皇太后有意无意地敲打了谢意几句，说他整天和宫人们混在一起，耽于玩乐，不思进取。对此谢意早有先见之明，抢先拿到了大老板的许可当挡箭牌。
　　由于要操办辋嫣园宴事，为长乐公主选婿，一向深居简出的皇贵妃近来也多有露面，她不仅丝毫没有刁难谢意，甚至还公开地表达出对这种新型棋牌娱乐方式的兴趣。
　　这似乎符合桃源一贯的风格，不像皇家规矩森严、墨守成规，而是积极外向、敢于创新，对一切新事物来者不拒，如此才能像白世卿所说的——“为天下兴革之先”。
　　先不论这种新兴的娱乐方式如何迅速从宫里传到宫外，为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日常消遣所喜爱，在宋家有意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两种棋牌倒是在皇城内外一时畅销，并逐渐向全国传播开来。
　　单说谢意就在这样一种热热闹闹、欢欣雀跃的气氛中，拿到了司衣处为他新做的“贵侍华服”。成衣的颜色、式样丝毫不张扬，却于无意间透露出一股华贵之气，所谓“低调奢华”之感尽显，可见做得很是用心。
　　宴会的前一天，谢意兴冲冲地穿上这身儿衣服准备去见大老板，没想到竟然在御书房里提前见到了明天即将出席辋嫣园宴会的主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