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主，给你一朵小发发》就渡

48、番外

　　那是许良自成年后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

　　年幼时，常觉得世间风雪不可捉摸，触不可及。夏时的雨，天边涌起电闪雷鸣，磅礴大雨从天空倾倒而下，豆大的雨水落在身上，感到身体和心灵的震撼；冬天的雪，深夜月光皎洁，雪花已然飘洒于地，从弱小姿态到鹅毛大雪，也许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近处、远方，枝头、窗边，寒冷的气息笼罩大地。

　　一场雨，便能夺去无数人的生命；一场雪，便能暴露一个杀手的痕迹。

　　人在与天争斗的时候，有时也会显得力不从心。

　　直到长大以后，当雨水冲刷血水，当雪花掩去死亡，许良才开始不那么“敬畏”自然。

　　然而这一个冬天的雪，似乎在隐隐预示着什么。从带着谢青衫出发前往楚国的那个傍晚，连绵大雪就降落人间。他将衣服上的雪花拂去，不知为何心里闪过几个不好的念头。

　　这思绪短暂，却像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紧紧将他束缚，围困在冰天雪地之间。

　　车马颠簸，但好在一路平安。雪花暂停之际，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良叔，我们到哪儿了？”

　　许良看着眼前的雪，沉声道，“在蓟州边境。”

　　“咳咳。”女声停顿一刻，似是在和对方说话，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快了。”

　　许良笑了笑，他记得谢青衫从小就不怎么认路——只是这话依旧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带来了一些慰藉和温暖。

　　月亮升上，许良找了个客栈将马车停下。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偶尔几声鸟儿鸣叫，不觉宁静美好，反而徒增深邃空旷之感。

　　帘子掀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谢青衫探出脑袋，只露出光亮的额头。她跺跺脚跳下马车，将包袱扯过来，一个背在自己身上，一个递给许良。

　　进了客栈，门前的小厮昏昏欲睡。许是两人脚步沉重，彻骨的寒气将小厮激醒，他率先坐起来，只看到眼前模糊一片。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是个魁梧大汉和一位姑娘。

　　小厮晃晃脑袋回过神来，对方却已经将银子放到桌子，“小二，住店。”

　　“好、好的。”小厮赶忙点头，对这二人身份有点好奇，但银子在手不敢怠慢，赶忙招呼了另一位值班的将人带进房间。

　　“把门前的马喂喂。”正要走，身后的那位姑娘突然发声。声音清亮，只是带着虚弱，听起来像是有些疾病。

　　“好的，您放心，肯定给您伺候妥帖。”

　　把几件事安排好，谢青衫和许良就进了房间。

　　屋子虽小，五脏俱全，在这少有人至的地方已是准备得十分齐全。许良正犹豫，却看谢青衫摘下帽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眼神清澈，“良叔，今晚我们就在这间屋子休息一宿吧。”

　　虽是江湖，但也有男女之别。许良摇摇头，心想这孩子简直胡闹。“你在这儿睡，我在门口守着你。”

　　谢青衫莞尔一笑，“良叔，您是我长辈，现在又是特殊时期，我们不必拘于礼教”。

　　许良自是不肯，谢青衫叹口气道，“规矩是为了约束不守规矩的人的，我们心中有规矩，又何必在乎那些规矩呢？”

　　许良看着她，“教主，您总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的寒意似乎在这里被驱散了不少。许良将床铺铺好，东西放在一旁，看谢青衫将手放在火炉之上，明灭之间，眉眼温和，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思绪被拉回很多年前，多日来的狼狈和疲倦也缓和了许多。

　　他看着她，心疼这个小孩子。原本，他最是反对这一次的出行，但谢青衫执意，连皇帝都说服不了她。作为她的下属，她的长辈，她的朋友，许良知道陪伴或许是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谢青衫看着蓝色火焰，呵呵手，看着他问道，“良叔，我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许良一怔，突然不知如何面对对方。

　　谢青衫歪着头，像个执着的孩子一般，“良叔？”

　　“她很好看……”许良想想，将脑海中的女子描绘给她。“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了一身红衣，在春天里，就像一把烈火。”明媚，灿烂，直接将人融化的一把火。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母亲一定很喜欢父亲吧。”

　　“是，她……很喜欢你父亲。”
　　谢青衫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半晌，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母亲没有喜欢父亲，会不会快乐一点？”

　　许良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很久，再抬起头，谢青衫已经低着头睡着了。

　　他知她现在身体不好，只是默默起身将她抱起，无声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将炉火加旺。

　　年前，瑞雪兆丰年。楚国皇帝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年幼的太子，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熟悉楚国情况的哪个不知道，欧阳若野心昭昭，是在逼着皇帝退位，再利用太后的身份执掌政权。这么多年，楚奕夫虽然也有后宫三千，却只有楚继这一个孩子，明摆着在向欧阳若表明真心。楚继可以等，欧阳若已经等不及，如今，楚继登上皇位，楚奕夫被软禁宫中，说不准哪天就要由“身体不适”转为“驾崩”。

　　看着欧阳若这般，连上官都看不下去，来了几分书信，希望谢青衫以“病情紧急”的名由将欧阳若骗回，阻止她一错再错。他只是病急乱投医，却不知谢青衫的情况很早就不容乐观。

　　倒是像谢青衫说的，“他以为这是谎言，其实我早就病入膏肓了。”这边谢青衫病危的消息刚刚传出，欧阳若也只是派了打探了一番，之后便再无下文。

　　“我在她心里的重量，这些年是越来越贬值了。”谢青衫知道了也不恼，只是吹干纸上的笔墨，看着信纸愣了一刻。“也罢，她不愿来见我，我便去见她吧。”

　　“了了这个心愿，也就没有遗憾了。”谢青衫将书信堆好，一沓一沓放进箱子里，随后用锁锁好，轻轻抚摸。

　　“良叔——”她回头看着他说，“您能陪我这一程吗？”

　　许良叹气，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执着。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那双手好看。”谢青衫望着窗外说道，“于是我问她，用什么与我交换。欧阳若很机灵，看出我中意她的手，于是将那根手指砍下给我。”

　　“若教主觉得诚意不够，我愿赠您更多。这是她当时对我说的。”谢青衫笑着摇摇头，“我那时哪里是欣赏她，简直就是被她吓到了好吗，生怕她再砍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显得我多变态似的。”

　　许良听她轻笑一声，抬眸望着自己，满眼都是认真，“她那样的人，就算我事后说了不是要她的手指，她也只会觉得是我虚伪。”

　　“教主，这一路跋山涉水，值得吗？”

　　谢青衫双手托着消瘦的下巴，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良叔，您懂得呀，和对的人在一起不叫辜负，和错的人在一起才是浪费时间啊！”

　　“欧阳若是一错再错，我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能说声‘对不起’，也要去见见她，告诉她，‘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便去见你，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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