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639、萤火虫放生（4-2/9）

　　秋子看向女主人。因为她突然不说话了，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但是，女主人打了一个呵欠，说：“唉呀，真是的，”她说着坐直身子，你看窗外，酒糟店的吉子又在河里洗澡了。秋子也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在莽草墙的对面，就在堆木场的旁边，有一条从护城河流往大海的小河，小河的宽度只有六尺左右，两岸繁殖着茂盛的芦苇，在那条小河里，一个年轻女子，脱光了衣服在那里洗身体。——她长得很健壮一身的肥肉，裸露的胸部和腰身，满是脂肪的肚腩拥在腰间的腹部和大腿等等，都恬不知耻地暴露在外，很是豪放，她那水花四溅的肌肤，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这一带，如果长期生意萧条，女人们会连去澡堂的钱都没有，于是，她们就会到小河里去，会洗头还会洗身子。这里很偏僻，所以几乎没有人路过，但是，在堆木场干活的男人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经常大声调笑。但是，女人们却一点也不怯气，相反还故意摆出下流的夸张姿势，用不加掩饰、露骨的话与他们对骂。
　　“酒糟店总是避不开生意萧条的时候呢。”女主人站起身，“风都停了，今晚又要闷死了。”
　　秋子沉默着看向女主人的脸。
　　——有些不正常。
　　她总是转换话题，有什么问题吗？秋子不禁疑惑起来。
　　小宣这姑娘和秋子非常难以亲近。秋子不仅带她去澡堂，还教她梳妆打扮。原本秋子并不喜欢这些事情，迄今她也不曾这样照顾过别人，关于这一点，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不通人情。但不知为何，对宣子却总想为她做点什么，也就是说对宣子应该产生了同情心吧，可宣子那边却还是一层不变的缩在自己的壳里，那眼中的敌意也始终没有消失。——在澡堂帮她洗背，问她“你家住哪里？”她也只是硬邦邦地回答说：“千住那边”。然后，问她有没有父母兄弟？家里是做什么买卖的？等等，对这些问题，她闭紧了嘴，一句也不回答。
　　“小宣啊，”有一天，秋子问她：“你不喜欢我，是吗？”
　　宣子不回答，低垂视线。
　　“如果不喜欢，那就直说吧。”秋子稍微提高嗓门说：“我也不是硬要烦着你的，所以，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直说吧。”
　　“大姐，”宣子抬起头来望向秋子。“我没，没……”
　　她的话还未说完，眼泪就从她睁大的眼里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没事啊，不用哭。”秋子说：“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真实的感情，不是不喜欢，那就没关系了。”
　　宣子擦去眼泪，垂下了头。虽然她落下了眼泪，但并未放声哭出来。
　　——真是个令人费解的姑娘。
　　秋子在心中这么想。
　　在此之间，藤吉来过两次。秋子两次都以“有留宿的客人”为由，让他一个人睡下了，藤吉第二次过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村次过来，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回去时，秋子连送也没送。在村次再次过来，遇上藤吉的那个晚上，村次提起了让她换店的事。
　　那天晚上，村次在里边的账房和女主人谈了一会儿以后，提着一个萤火虫的笼子来到秋子的房间。
　　“碰巧遇上神社的庙会，”他说：“想起小时候的事，不由得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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