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蔚蓝诡计

134、第 134 章

　　李爱玲一见王强强急了，就笑了说：“那是你爸，看把你吓的。”其实，李爱玲没有看错，王强强他爸在一个晚自习时间来教室找过王强强，大家基本都能认识了，因为王强强的爸爸比较好认，属于那种长的比较板正，个子又高，加上他骑的自行车确实是王强强每天上学骑的那辆，李爱玲曾借过王强强的车子上街，对那个厚实的海绵坐垫有很深的印象。王强强的爸爸到学校门口转一圈纯属无意之举，因为听说县百货大楼进了一批彩电，就赶紧跑来看看，问问价钱，是路过王强强他们学校，就在门口稍微逗留了一下，就让刚从外面回来的李爱玲看见了。
　　王强强的爸爸看着学校门口呼呼啦啦的进出的学生，心里生出很多感慨。他是出生在河北冀中大平原，就是当年以地道战和地雷战闻名的地方，像他们这一批人的求学之路都是异常艰苦的，就像联中校长张希望一样，几经波折才修成正果。
　　王强强的祖爷爷，据说当年参加过义和团，曾经扛着大刀杀进过天津卫，后来就没有后来了，直到解放前土改时被划了个富农成分，祖爷爷就被气死了，到了他爷爷这辈就和个普通农民没有任何两样了，起码王强强第一次见到这个穿着黑布棉袄，浑身是土的干瘪的老汉时，一点也没看出有丝毫 “富”的样子。王强强的爸爸在家男丁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种基本居中的位置是很难获得家里人更多关注的，但是很令人诧异的是，他从小学习就很好，高小毕业后顺利地考上了高中，但家里真的是穷的拿不出学费和口粮，其状况完全可以参照张希望当年的艰难求学，不同的是，张希望投奔了他的一个姨夫，而王强强的爸爸则是通过他的一个表舅才得以完成学业，这个表舅是一个曾经留学苏联的解放军干部，多年以后王强强还曾从爸爸那里得到过当年这个表舅爷送给爸爸的一件苏制将校服，当时应该是一身，现在只剩下上装了------棕褐色毛料，厚厚的垫肩上一边各有两个气眼，收腰很高，穿上十分显身材，扣子是铜芯的，扣面上有八一字样，虽然到王强强手上的时候，这件衣服已经几十年了，但除了袖口有很少的一点磨损之外穿着依然很精神。
　　为了读一个收费低廉的高中，王强强的爸爸选择了一所回民中学，即便如此，还是因为不能按时交纳口粮而经常被老师把名字写在黑板上，好容易支撑下来一学期，就坚决地退学了，他倒是没有张希望张校长那么厉害主动寻找援助，而是安心地穿上了印着“新式农民”字样的大背心，回到田间地头参加劳动去了，令他没想到的是，下学期开学之后，由于他没有按时报到，竟然惊动了学校的领导，由校领导指示，班主任带队组织了个别学生代表步行了几十公里，从学校到了家里动员他继续读书，此举彻底地挽救了他，一些亲友开始伸出援手，包括那位王强强的表舅爷，他才得以继续学习下去，果然不负众望，考取了位于湖南的一所重点大学。
　　据王强强他爸爸讲，当年就是穿着一条挽（当地口音读免）裆的粗布大棉裤（就是没有裤腰，拿一根绳子直接勒住的那种）进的校门，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就是一杆价值一元人民币的钢笔。一个从河北来的学生，在湖南学习生活，第一要过得就是饮食关，从没吃辣椒习惯的河北人，为此可是受了不少罪，王强强有段时间对生姜极为反感，包括芥末等等，甚至菜里发现了一颗花椒都要小心的挑拣出来才安心，爸爸就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吃饭一定不要挑食，就要学着什么都吃，走到哪里吃饭都不会受制。”这句话估计就是王强强爸爸经过切身体会得出的至理名言，后来他实习又去了广西、云贵等地，估计在湖南学会的吃辣椒对他帮助极大，也受益极大。
　　尽管刚到湖南辣椒是难以入口，但是正赶上所谓的自然灾害，每天食堂里就是一样饭----红薯和红薯叶子煮的汤。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青年人来讲，饥饿是比任何折磨都让人痛苦的事情，为了能多挣几块红薯，学生们利用夜间到火车站给人卸车皮，一干就是一个通宵，到了课堂上一个个连困代乏地东倒西歪，不少老师也深知他们的难处，经常中断讲课，让他们在课桌上趴一会，即便如此，红薯还是吃不饱。也正因为如此，直到今天已经年过八旬的王老爷子见到红薯还是充满着强烈的感情，要不是胃口不允许（胃酸），他还可以天天吃红薯，胃酸的毛病就是当年吃红薯落下的，王强强甚至怀疑父亲老年时患得一种特异性糖尿病（胰岛亢奋，长期处于低血糖水平）是不是也和当年的饥饿和长期吃红薯有关。
　　虽然一路很艰辛，但王强强的爸爸身体却很好，大二那年高校招飞（估计是和张希望张校长一样），所有体能项目都达标，特别是眼睛非常好，这也导致他还不到四十岁就开始眼花，到今天王老爷子除了一次因不慎摔倒摔断了左臂锁骨住院之外，还住过两次医院，就都是因为眼睛的问题，一次是因为视网膜前膜，专门到北京做的剥切，第二次是因为另一只眼睛的白内障。招飞最后还是遗憾落选了，因为细心的医生在他后背上发现了一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的伤疤，后来经过回忆说可能是小时候长过疖子留下的或者是小时候放羊的时候被羊犄角顶破的。虽然招飞没成功，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成为那个时代的青年骨干，毕业后被分配到一个保密单位，代号一八二。临行前，学校领导一再叮嘱要严格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王强强的爸爸和另外三名同学，一路从学校赶往单位所在的省市，到了既定位置，却怎么也找不到，街道上的门牌号乱七八糟，在街上溜了好几趟也不知道单位大门在哪里，因为有保密条例，还不敢问人，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都被一阵烤红薯的奇异香味吸引了，于是，几个对红薯有着同样热情的年轻人，就围拢了那个烤红薯的摊子，一边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烤红薯，一边小声地商量着，等吃完红薯，干脆到邮局给学校去个电话，在好好问问，这一八二，到底在哪里？没想到让烤红薯的听见了，大声地说：“你们找一八二啊，就是这个大门。”大家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挂着某某研究所的一个铁门。大家都不敢相信，又小心地问了一句：“这，就是一八二？”卖红薯的大方地说：“额骗你作甚了？谁不知道这就是一八二？”呀，这下让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大吃一惊，从下了火车到现在，他们已经足足找了三四个钟头了，原来在他们心中必须按照保密条例行事的机密竟然让一个卖红薯的轻易破解了，看着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卖红薯的很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要是不信额，来，”手一指边上扫马路的清洁工大姐说：“哎，你和他们说，这是不是一八二了？”清洁工眼睛都没抬说：“对的了，就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