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生》消夏

7、第七章

　　王淑珍对任何有关男人的事都不愿意施出援手，更不用说是齐若这么在乎的楚钧亮。齐若好说歹说，王淑珍才梳洗打扮了好一阵过来。
　　“警察同志，辛苦了。”王淑珍一进门便笑脸相迎，顺手倒起水来，“说了这么长时间喝点水吧。”
　　“不辛苦，不辛苦。”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个人立刻脸色缓和下来，“您是齐若的母亲吗？”
　　“是呀，我是她的母亲王淑珍。”
　　“哦，她刚才说了一下情况，您知道多少呢？”
　　“知道知道，我女儿说得都是真的，那些小混混绑架我女儿，幸亏她的好朋友楚钧亮去帮忙才脱险。”王淑珍敛起笑脸，一本正经的回答，“警察同志，你们可得秉公办事，管管他们，不要让他们小小年纪走上犯罪道路啊。”
　　“既然情况是这样，那就好了，”两人说着站了起来，“你们放心，我们一定秉公执法。”说着又看了楚钧亮一眼，“还有你，楚钧亮，我们希望你以后也能学好，不要再出这些大家斗殴的事。”
　　楚钧亮沉默着，并不说话。
　　签字的时候，王淑珍替齐若签了，楚钧亮没有监护人，他二话不说拿起笔两下签完，纸上划痕很深，看是用了很大力气。

　　石头有事走了，齐若想留下来陪楚钧亮，被王淑珍瞪着眼睛赶回了病房。
　　齐若走后，王淑珍冷着脸站在病房中央看着楚钧亮。
　　“谢谢阿姨。”楚钧亮没法起来，躺在那儿规规矩矩的道谢。
　　“你不用向我道谢，我不是为了你。”
　　“那我替若若谢谢您，”楚钧亮盯着王淑珍，“谢谢您这么关心她，虽然她认为您并不爱她。”
　　“哼，什么爱不爱的，你懂什么。我只是分清楚是非黑白而已。”王淑珍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楚钧亮，本来我是不想管你的，但看小若整天跟着你，我不想管也不行。我这样子，酒是戒不掉了，而且一看到她那张脸我就控制不住的心烦，反正小若我也照顾不过来。不说了，有些事，你们小孩子还不明白。我只想告诉你，你现在并没有能力照顾小若，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再这么混日子，将来与其和你混在一起还不如让她跟着我安安稳稳的好，起码不用担惊受怕。”

　　“担惊受怕”“混日子”，王淑珍走了以后，楚钧亮的脑子里反复的出现着这些字眼，难道他自己现在在混日子，即使他并不像大毛子他们那样乱来也是在混日子吗？那什么才不是混日子呢？他脑子乱极了，不知道错在哪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看齐若似乎变的和从前不一样了，可仔细一看还不是那个齐若吗？
　　他伤口发热，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齐若哭喊的样子又出现在他眼前，果然，若若是在担惊受怕啊。一会儿，又变幻成那张强忍痛苦抵挡在他身前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就连刚刚那两只莹白小巧还冰冷的脚都令他全身发热，满头大汗，热的他发狂，却又找不到一个出口释放。忽然他惊醒了，脑子一片空白，身下是湿湿的一团。

　　案子结了，由于大毛子的舅舅是市里的大领导，一声令下，也就不了了之了。也许是留在他身上的伤太痛，也许是齐若在他心里的变化太大，总之，这件事情给楚钧亮的触动很大：明明有理的人变得没理，没理的人却能逍遥法外。道理在权势面前变得一文不值。他痛恨这种凌驾于法律之上，藐视众生的嚣张跋扈。从此后，权势与政治在他的脑中就成了一个不可触摸的灰色地带。
　　外婆由于那次突发脑溢血，虽然度过了危险期，没有了生命危险，但终究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
　　楚钧亮养伤的这段时间尽管心急外婆的病，但怕她见了自己的模样担心，就借口去找父亲一直躲着外婆。还好年轻人复原能力强，加上他的身体底子好，半个月以后就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受过伤了。依旧是那个英俊少年，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些深沉的东西。
　　楚钧亮站在病房门口正要推门，齐若忽然按住门把，“亮亮……”声音犹豫不决。
　　他要推门的手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声音有些哀求的意味，“若若，你陪我进去？”
　　齐若点点头，担忧的看着楚钧亮。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外婆的样子楚钧亮第一时间就红了眼眶。这个和他相依为命的老人躺在那里，五官有些扭曲，尤其是嘴，还断断续续流着口水，右手露在被子外面抖得厉害，看到他，左手也颤巍巍的伸出来，嘴里含糊不清：“亮……亮……”
　　楚钧亮抹了一把脸，赶紧扑到老人身边，抓着她的手，“外婆，亮亮来看你了。”
　　老人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容的表情，无力的抓着他，嘴里还在说着什么，有些听不清楚。
　　“外婆，你想说什么？”楚钧亮看着老人一张一合的嘴，急得都快哭了，多么怀念那没完美了的唠叨啊。
　　“亮亮，你别急，来，让我听听。”齐若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泪擦干净，扶住他的肩膀摇了摇。
　　“恩。”楚钧亮慢慢站起来，一只手还抓着外婆那只颤抖的右手。
　　“外婆，你慢点告诉小若，你想说什么？”齐若流着泪露出一个鼓励的笑，把耳朵贴在老人的耳边。
　　好一会儿，齐若直起身，回过头，声音哽咽，“外婆说，想回家。”
　　那一瞬间，楚钧亮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眼眶，怎么忍都忍不住。他二话没说，转身走出去。
　　办好出院手术，楚钧亮没有麻烦医院，只是默默的在外婆面前弯下腰。齐若扶着，老人终于顺利的趴在他背上。
　　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眼泪又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小时候总是把他背在背上的外婆已经这么轻了，比小齐若还轻，几乎没什么重量，身上突出的骨头都格的他生疼。
　　回家的路上，齐若拿着东西跟在他后面，看这个再苦再累再疼都不叫一声的楚钧亮，为了不哭出声音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一步不停的背着外婆向家里走去，悲伤溢满心间，她的心疼得揪成一团，还有心底不可名状的丝丝情愫。

作者有话说

　　昨天把爱念成句更完了，误了这个，晚上熬到两点多终于写完了，现在赶快贴上来，今天晚点还有更新，说要日更，一定要把欠你们的还给你们，呜呜。
你们也心疼心疼我，不要霸王，好赖留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