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憧憬是最遥远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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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动人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清凌凌的目光湛湛地望着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整个人倾覆过来。而我却被寒冽的冷光晃花了眼。
声音低哑而有磁性，犹如出鞘的利刃给人一种危机感，“别出声，不然就杀了你。”
我浑身颤抖，忙不迭地点头。
内心却始终保持着冷静。
拿着匕首的右手用衣服简单地包扎，领口的脖颈还有被刀片划过的痕迹，看似在压制着我其实是因为没有力气继续站稳，虽然将自己打理得很干净，但身上还是有着洗不掉的血腥味。
女人、漂亮、受伤。
――这个人，是审讯室里的那位叫做静子的女人吧？
“小山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保镖的声音从厕所外的洗手间那响起，似乎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面前的女人呼吸一滞。
厕所里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我，身子微动，好像想做些什么，可是不知为何又放弃了，最后她只是朝我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沉默地望着她。
如果我奋力一搏，说这里有人，她下一秒就可能会死掉，而我，只要抵抗及时，以她现在的状况，就只会受一点伤。
但是，如果我没有喊人，她也可能会杀了我；或者，如果被发现我和她呆在一起，我也会被认为是图谋不轨，而自己性命不保。
我……
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我没事……”
我开口了。
即使知道外面的保镖看不见我的神情，我还是一副害怕的表情，语音颤抖。
“刚刚头撞到门上了。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顿了一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道。
“保镖先生，可以帮我开一下灯吗？”
“我怕黑。”
……
我几乎是可以想象保镖是如何黑着脸为我打开了最亮的灯。
回头看了看依靠在一边的女人，她的神情虚弱到了恍惚，眼神忽明忽灭，甚至没有注意到充斥于厕所的水声，与我的离去。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事情就会这么过去。
我会重新回到房间继续被锁下去直到太宰来接我，间谍小姐会等到合适的时机成功离开。
但是――
当我洗完手准备出洗手间的时候，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我的头。
终结了我的一切幻想。
身子俶地一僵。
我用茫然的眼光望着保镖。
“怎么了，保镖先生？为什么要……”
拿枪指着我？
“厕所里的人是谁？”保镖冷冷地问道。
这下糟糕了。我心里暗叫不好。
“……您在说什么啊，”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厕所里就我一个人呀。”
保镖面上微微动摇了一秒，放下枪向我这里走了两步，壮硕的身体如同小山一样。
鼻子翕动了几下，他的神情重新坚定起来，“你不用多说了，小山小姐。我从你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你属狗吗！
保镖见我的神情不对，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小山小姐，我相信您是有苦衷的，您的眼睛已经充分地暴露了您在说谎的事实，还是坦白吧，您也不想被怀疑是敌人吧？”
似乎给我留下考虑的空间，他停了一会继续说道，“如果您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您是大庭大人带来的，您就不怕大庭大人受到牵连吗？”
“或者说，您的行为就是大庭大人的意思，是他让你……”他的思维诡异地接上了太宰与我潜进来的真正目的。
不能再让他想下去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
“对……对不起，我刚刚说谎了，”我朝他深鞠一躬，眼睛因被吓到而显得嫣红，“其实，厕所里有一个女人……我一进去，她，她就威胁我……”
“女人？”保镖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手抓住了我的手把我往厕所里面带，然后看到唯一一扇关着的门，一脚踹开了门。
看到了黑色短发的美艳女人。
女人见到门口的壮汉，面上掠过一丝惊讶，直起身子对着他。
接着她又将目光投向了我，眼里又是诧异又是失望。
我充满歉意地朝她笑了笑。
［对不起……］
保镖松开了我的手，示意我退后几步，随即上前揪着女人的衣领把她往厕所外面一扯，女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额头青淤，脚踝被皮鞋踩在脚下，她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瓷砖上。
我不忍心地撇开了头。
耳边是保镖沉沉的声音，“没想到你还会逃出来，看来那些人全部都要换了。”
女人的手动了动。
“小心，保镖先生，”我咬了咬牙，说道，“她有刀。”
女人愤怒而绝望的眼神射向了我。
“谢谢你了，小山小姐，可以确定你是无辜的了，”保镖轻松地蹲下身来，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既然她有刀，那我就把她的手折断好了。”
折断……好了……
大脑皮层一阵发麻，像是不停的有虫子在爬，在咬，在放出毒液。
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象。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猛地变成了嗜血的野兽，露出茹毛饮血的眼神，被本能所控制着准备狩猎。
真正的黑手党，其实是这样子的吗？
没有人性，将生命作为儿戏，肆意地践踏它，玩弄它，凌虐它。
直到死亡。
我真后悔让他看见了间谍小姐。
［对不起……］
保镖的双手分别擒住女人的手，女人满是伤痕地手臂瞬间变得殷红，转眼间就滴出了鲜血。
“真是厉害呀静子小姐，”保镖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女人紧咬牙冠的痛苦模样，缓缓地说道，“明明都不能动弹了，却还能站起来……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重，我会好好地……”
“噗――”
就在保镖要折断女人的手的同时，无声的针管直直插入了他的后颈。
针管中的液体被一刻不停地送到了他的血脉中。
保镖震惊地回过头看向了我，眼中的杀意好像要具现成墨色的深渊将我吞没。
“你！”
看他的样子我就想要后退，可还是被他捉住了手，一瞬间的刺痛从手臂蔓延，我呆呆地看着发青的皮肤。
保镖还想要进一步动作，但是药效发作，手下一松，他顿时全身失力瘫倒在地。
“你背叛我！你该死！”
我抿了抿唇，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从来没有过同行，又怎谈得上背叛。抱歉啊，保镖先生，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即使他连话也无力说出口了，眼睛也将要闭上，可他还是顽强地抵抗着药力，死死地盯着我。
“下次，还请不要把后背留给别人了。”
我望着他，轻轻地说道，
“睡个好觉吧，保镖先生。”
……
等到保镖真正没有了意识，我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将他拖到厕所隔间里，把插在他后颈的针头取下来扔进马桶冲了一道，再低头安上新的药剂管装到针管里，给它套上发卡的伪装，恢复成原来棕灰色复古发卡的模样。
来到女人的面前，我屈膝俯身接近了她，十分真诚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刚刚让你受伤了。”
女人抬了抬眸，被这几分钟的事情给愣得说不出话来。见我靠近她，竟不知道为什么身子抖了一下。
“不，你无需道歉。是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她淡淡地说道，声带好像因受伤而显得低沉。
是我的错觉吗，她似乎是在害怕我。
开玩笑的吧，坚强的间谍小姐会害怕我这个普通的jk。
“你别担心我会伤害你，如果我真的想害你也不必这么周折了，”我向她解释到，“即使我没有任何武力，但他从未放松警惕，一直在防备我，只要在他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我才能出手。为了保证成功率，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没有回答，眼神死寂，我正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你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吗？”
“这个嘛……”我观看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想法了，但是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实施……直到他拿枪……”
“枪收了吗？”她打断我的话。
“哎……我忘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跑着抽出了保镖别着的枪，我回到她面前，向她伸手，“还站得起来吗？”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手，没有反应。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是身上的伤的原因吗，这样一定很疼吧！”
转身将手腕的银环取下来，再拿出一粒止血药，戴上手环，我半跪在她面前，再一次向她伸出了手，“如果相信我的话，暂且吃下它解痛吧，毕竟是我加重了你的伤势。”
手指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她还是接受了止血药。
“为什么……”黑色的眼瞳直直地盯着我，声音像是沙漠中缺水的旅人般干枯沙哑，“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不是敌人嘛，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个势力的，但不是这里的人就够了。我觉得你可以帮助我。”
我思索了一下，眉眼弯弯，尽可能地开朗地笑着对她说，“更重要的是，你想死。”
“我很珍视生命，无论是谁，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哪怕身处黑暗，但也有面对光明的资格。”
“一般按照我的原则，我是不会去救真正想死之人的，毕竟，自以为是打扰他们的安宁，未免也太不知趣了。”
“可是，你不一样。”
我注视着她，一字一顿， “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有光。”
哪怕那光如烛火一样随时会熄灭。
“最先我进来的时候，你是想活着的，不然也不会挟持我。”
“在你想和保镖同归于尽，我告诉保镖你有刀的时候，你很生气地看着我。”
“明明你先前是想活着的，为什么突然就想死了呢？是想到了什么吗？如果因为一时冲动而选择去死的话，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站直身子，后退两步，歪着头向她轻轻笑了笑。
所以，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想做出一点努力，不让那光芒消弭，能让眼前的人能够活下来。
“既然你现在伤势还没有缓过来，那我们就来聊一聊天吧，比如你的经历。”
“不介意的话，就和我说说吧，也许说完之后，你就不那么想死了，”我始终是笑着的，用真诚的眼光看着她，“如果你还是想死，我也不会拦着你。”
“但至少，在你死去之后，还有我记得你。”
女人神情微动，脸上的死气好像消散了一些，过了一会，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
“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一个人的爱能有多疯狂？女孩被男孩的魅力所折服，抛弃了一切，堕入黑暗。
――她憧憬着他，追随着他的脚步，双手沾满了鲜血，只为离他更近一步。
――明知道他的冷酷无情，不对他抱有期待是最明智的做法，但她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如同飞蛾扑火。
“他拒绝着任何人的靠近，没有人能够走近他的内心。”
――他想死，与生俱来的孤独像是深邃而望不到底的海水，将自己淹没，也让他人溺死在他的孤独里。
――她在他的身边迷失了自己。
“我爱着他。”
――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她心疼他的疲劳，自愿当最危险的卧底为他打探情报。回报是他一句夸奖与一个微笑。
――哪怕身份暴露，受到了拷问，只要想起他的名字，她就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声痛也没有喊。
――找到相对来说隐蔽的位置躲藏，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她忽然陷入了迷茫。
――她没有钢筋铁骨，不能刀剑不侵；她也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也会受伤，也会怕痛，爱而不得，也会累。
――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可她很爱他，爱到愿意因他而生，为他而死。
“他就是我的生命。”
――如何才能不爱他呢？
――那就只能去死了吧。
――【I love you till the end of life. 】
――【我爱着你，直至生命终结。】
……
……
女人说完了，可我的心却异常沉重。
浓烈的感情如同烈火横扫八荒，铺天盖地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看着说话的女人，她的眼睛灰蒙蒙的，但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我，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因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只能迷茫地看着她。
我的沉默似乎让她误解了，她带着威胁向我警告，“你不用替我抱不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与其说是他利用我，还不如说是我离不开他。”
“我感谢你能救我，但你若是说他的半句不好，我都会杀了你。”
说出这话的她，眼中的阴霾散去，重新恢复了光彩。
我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安抚道，“放心，我不会的。”
“看见你对那个人的喜欢，我也无法去讨厌他，只是……”
“只是？”
“你不再想死亡，真的是太好了。”
我高兴地笑着说。
她愣住了，低头喃喃细语。
“早在你向我伸手的时候，我就不再想要去死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让我以为是幻听。
“没什么，”我看着女人的耳根红了，她端坐着，气势汹汹地问我，“你对陌生人都是这样吗？”
“什么？对陌生人怎样？”我没反应过来。
“就是救人。不怕救错了人吗？”
“没有啊，我又不傻，”我反驳，“你不是敌人，也没伤害我，你看看我们所处的环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救你对我自己也有好处啊。我可是很惜命的！”
我朝她眨了眨眼睛。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姐，不应该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死去……”
“而是就像是泰戈尔所说的那样……”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你说对吧，间谍小姐。”
“……静子，”黑发的女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用轻如羽毛的力气抱住了我，“叫我太田静子。”
她的声音细不可闻。
“谢谢你，小姑娘。”
“你救了我……”
“我现在想要……活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憧憬是最遥远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