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气泡水》桔子粟

25、25

　　桔子粟/文
　　第二十五章

　　女孩像是极力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像是背负了极大的悲伤，找不到倾泻口。
　　陆顾南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心脏仿佛被戳了一下，犹豫着抬手擦了擦女孩的眼泪，温和地说：“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白念雅红着眼睛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豆大的眼泪还在不断地掉，表情却好像凝固住了，怯怯地问：“真的吗？”
　　因为刚刚哭过，声音还带了些奶音，软软糯糯的。

　　陆顾南弯了弯唇角，扯了两张纸替她擦了擦脸：“当然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要自信一点，你这么好，哪有人会不要你呀？”

　　这句话却像是又点中了白念雅的泪穴，刚刚有所收敛的眼泪很快又倾泻而下，白念雅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没有......没有人觉得我好，我还没生下来，爸爸就不要我和妈妈了，然后妈妈也不要我了，现在就连唯一对我好的外婆也把我丢开了，根本就没有人喜欢我......”

　　陆顾南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身世，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他不知道悠悠是不是也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因为觉得被至亲所遗弃而暗自垂泪。
　　良久，陆顾南终究还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他不太清楚她家里的具体情况，也不好胡乱安慰，只能不断说：“哥哥不会丢下你的，哥哥喜欢你。”

　　白念雅一怔，愣愣地抬起头，虽然知道他没有那样的意思，但是心里还是无端地暖了起来，像喝了一大口酸梅气泡水，酸涩之后泛着丝丝甜味。

　　她低下头，抹了抹脸上的水，还有些哽咽：“谢谢顾南哥哥。”

　　看白念雅的情绪似乎平复得差不多了，陆顾南给车子熄了火：“下车吧？”

　　白念雅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学校里，点点头，想起之前的事，连忙自己主动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到宿舍的时候，宿管阿姨正坐在小房子里吃饭，抬头看见陆顾南的时候，原本板着的一张脸迅速柔和下来，声音也各位慈祥可亲：“小伙子是来送妹妹的吧？来这里登记一下。”

　　白念雅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疏懒笑意，突然就很想给他把嘴角掰直了。

　　陆顾南登记好之后，温和笑着把本子递回去：“谢谢姐姐。”
　　宿管阿姨很快就红了脸，笑得直摇手：“你这小伙子嘴真甜，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是什么姐姐哟。”
　　陆顾南眼睛都不眨一下：“您这么年轻，走出去说是我妹妹也不会有人反驳的。”

　　“……”
　　不至于吧，真的是单身太久了寂寞？
　　连个宿管阿姨都要撩一下的吗？

　　陆顾南伸手把白念雅捞到身前，语气温和，唇角弧度绵长：“我妹妹她第一次住校，平常胆子也比较小，可能要经常给宿管姐姐添麻烦了。”
　　白念雅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强忍着没发作，抬眸瞟了一眼圆脸短腿的宿管阿姨，突然就觉得“我妹妹”这个称呼很刺耳。

　　宿管阿姨似乎很吃他这一套，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着很是亲切：“诶，哪里的话，这都是应该的，小姑娘看着就很乖巧懂事，肯定不会惹事，我平常都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就只管来找我。”

　　白念雅一向擅长粉饰太平，尽管心里一百个不爽，脸上还是绽开一个笑，看起来乖巧又纯良：“嗯，谢谢……”顿了顿，“宿管老师。”
　　她是真的昧不下那个良心。

　　从宿管阿姨那里拿了钥匙，陆顾南一手拉过行李箱，另一只手正想去扶白念雅的背。
　　女孩却往前迈了一大步，刚好避开他的手，然后用力踩着步子往电梯口走。

　　陆顾南愣了愣，有些无趣地收回手，不知道怎么又得罪这个丫头了，不由得感慨，青春期的孩子，的确是难以捉摸。
　　不过他那个时候，都在干什么来着？
　　好像也挺叛逆的。
　　想尽办法去和那个人反着来，说起来，他的叛逆期还挺长，就算是现在也没过去。
　　可能，永远都过不去了。
　　只要那个人还活着一天，他应该都不会再按照他的意思去生活了。

　　“顾南哥哥，你怎么还不走？”
　　许久都没有等到陆顾南，白念雅终于还是没忍住走出来找他。
　　他似乎是在出神，目光落在一个地方没有聚焦。

　　陆顾南回过神来，女孩的情绪似乎还没缓过味来，站在不远处，有些别扭，不情不愿的。
　　他突然来了兴致，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懒懒道：“哥哥这不是走不动了嘛。”

　　白念雅抿了抿唇，走过去，伸手要去拿行李箱：“哥哥你体力不行就早点告诉我嘛，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陆顾南身形一顿，伸手往后微微一拉，恰好让拉杆脱离白念雅的手掌范围。
　　他弯下身，对上她的眼，眸色深了深：“你说哥哥体力不行？”

　　“不是吗？”
　　白念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拖着行李箱，一百米都没走，就累了，不是体力不行嘛。”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哥哥，其实你也不用觉得说出来有什么丢脸的，一般年纪大了，体力是会差一点的。”

　　女孩的眼睛睁得又大又亮，一脸单纯的天真，语气里也极尽真诚的劝慰。
　　最无辜的语调说着最扎心的话。

　　陆顾南吸了口气，直起身，眯起眼睛望着走廊尽头的窗口，似乎是极力忍下了什么，片刻后，气息缓缓松下来，漫不经心地说：“走吧，送你上去。”

　　白念雅撇撇嘴转身进了电梯。
　　423班的宿舍在六楼，白念雅的那一间在最里面，他们去的这个点，寄宿生正好都去上晚自习了，宿舍里一片漆黑。
　　白念雅开了门，打开墙壁上的灯光开关，回过头，却发现陆顾南站在几间宿舍开外，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见她回头，陆顾南问：“方便进去吗现在？”

　　白念雅没想到他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来个女生宿舍都这么拘谨，有些好笑，往里瞧了一眼，想来平常宿管比较严格，宿舍里即便没有人在也是一副很整洁的样子，完全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于是对他点点头：“过来吧。”

　　陆顾南犹豫了一下，拖着箱子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把箱子放在门口：“丫头，从今天开始你就要一个人在学校住了，不过我给你办了一个通行证，有时候食堂吃不惯或者想回家的时候，出去也方便。不过，平常不要一个人出去乱跑，在学校听老师的话，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要跟哥哥商量，别一个人硬抗。”

　　白念雅老实地站在原地听他啰嗦完，接过通行证后，低下头看着脚尖在地上蹭灰：“哥哥，那你现在要走了吗？”
　　陆顾南斜倚在门框上，抱着手低头看她：“怎么？这就不耐烦要赶哥哥走了？”
　　抽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拖着慵懒的尾音：“哥哥累了这么久，不陪哥哥去吃个饭？”

　　白念雅飞快地抬起头，没刻意掩饰脸上的笑，点点头：“哥哥你等我一下，我放个东西。”
　　说完，拽过箱子和背包，走到最里面的床位，东西一放，就飞快地跑了出来。

　　下楼的时候，宿管阿姨还特别热情的站在门口招呼：“小伙子就走啦？有空常来玩啊。”
　　“......”
　　白念雅也不能说什么，其实宿管说出的也是她的心声，但是她一看见陆顾南那张笑意吟吟的桃花脸，就觉得他还是永远不要来了的好。
　　她怕一来二去，到时候陆顾南直接就成了他们这栋楼的宿管姨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