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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从高空坠落的时候,卓稚抱紧了黎秦越。
      为了演戏演得逼真点,黎秦越没有做那个双人跳中更具有保护意味的人。
      她的背紧贴着卓稚的胸膛,这个时候才发现,小丫头片子虽然刚成年,但身体该长的地方,一点都没少长。

      风从身体四周呼啸而过,急速下落,天旋地转。
      因为失重带来的心跳空拍,黎秦越因为太熟悉,反而觉得这是短暂的宁静。
      在这宁静里,她可以听见空气的声音,看见自然的另一种形态,还可以感受到卓稚在她耳边的呼吸。

      令人惊叹的是,第一次蹦极的卓稚没有尖叫,没有过度收紧身体,甚至连呼吸都是长而均匀的。
      风拍在脸上挺冷,身体却因为被拥抱是暖的。
      这是黎秦越从未有过的体验。

      橡皮绳第一次反弹很高,对面的崖壁直冲面门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撞上去。
      黎秦越眯了眯眼,侧头去看卓稚,望见个模糊的轮廓,一条细长的眼线,紧闭的浓密睫毛。
      黎秦越轻轻笑了。

      橡皮绳反弹了多次,终于晃悠悠地稳定下来。
      两人荡在山谷之上,像这空白空气里的两只紧紧依偎的鸟。
      “喂。”黎秦越出声道,“吓傻了?”

      “没。”卓稚很快回答她,但声音有点哑,“不怕。”
      “睁眼了吗?”黎秦越俯视着树木丛林。
      “睁了。”卓稚的声音在她耳边,而后动了动身子。
      橡皮绳跟着她的幅度晃了晃。
      “爽不爽?”黎秦越问。

      卓稚没有回答,短暂的静默后,她道:“今天出门的时候,有个话没给你说。”
      “什么?”黎秦越晃了晃脚。
      “你不化妆也超好看,穿运动服也超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把运动服穿得这么好看。”
      夸奖来得太突然,黎秦越自觉自己很平静,但耳尖忽地就发起热来。

      景区但凡有双人跳的项目,基本都是情侣上,来个高空告白之类的,显得很浪漫。
      黎秦越一直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做极限运动时,哪怕是完全没有经验的第一次,她都不会带教练。因为这种刺激而享受的时间,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真正喜欢的东西,不会乐于拿出来给人分享。

      但今天,欺负个小丫头片子,偏偏就把这事搞得庸俗了起来。
      黎秦越有点烦躁,问:“突然说这个干吗?”
      卓稚顿了顿:“你这么漂亮,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绳子轻微的晃动也停了下来,一时间,世界寂静。
      黎秦越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要不是现在行动不便,她会直接上手打人。
      有的人说不上来哪句话说的不对,但就是让人想揍她。

      半分钟后,卓稚问她:“我们怎么上去?”
      黎秦越扯了扯嘴角,语调极痞:“上不去了,挂着。”
      卓稚一点都没慌,手动了动:“别怕,我兜里有手机,这里有信号,我找人……”
      黎秦越气鼓鼓地吹了声口哨。

      哨声响亮,回荡在山谷里,像鸟鸣。
      设施上方出现了脚步声,卓稚抬头去望,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了她们的头顶上,一个放绳,另外两个做好了上拉的准备。
      卓稚舒了口气,黎秦越拽住了下放的绳子,两人平稳地缓缓上升。

      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三个男人还在收拾东西,黎秦越已经大跨步地往前走了。
      卓稚快步跟上,发现黎秦越气呼呼的,便稍微慢了半步。
      黎秦越一路走过林子,上了公路也没有等车,就这么裹着风声向前走。
      卓稚和她拉开了点距离,没有再追,两人就这么静默地走在静默的盘山路上。

      直到太阳高高升起,山间的温度上来了些,人也走得全身发热了。
      黎秦越终于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打了个电话,卓稚站到她身后,没一会儿,便有车开了过来。
      两人上了车,到了山庄门口时,黎秦越突然道:“下山。”

      车子打了个弯,往前继续驶去,卓稚回头看了眼黎秦越,黎秦越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从山上下来不需要太久,再过一条街,便可以体会到南海市的繁华。
      黎秦越在一家酒吧门口下了车,明明不是营业时间,却可以一把推开门,毫无阻拦地走进去。

      卓稚要跟着的时候,有人挡住了她,道:“非营业时间,恕不接待。”
      “那她为什么可以进去?”
      “她是老板。”肌肉壮硕的安保回答。
      “我是黎总的保镖。”卓稚机智地改口了称呼。
      然而安保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她,意思很明确。

      不管你是谁,黎总现在都不想让你进。
      “好的。”卓稚扯着嘴角笑了笑,退后一步打量了下酒吧,然后顺着街开始小跑。
      绕了一圈,酒吧的后门她是发现了两个,但都关得死紧,一点能非暴力突破的口子都没有。
      卓稚回到了酒吧正门前,左右看一看,没个桌子没个椅的,便干脆一拍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安保俯视着她,卓稚双手捧着脸,装看不见,目光投在街对面的小吃店。
      安保没说什么,卓稚渐渐地跟入定了一般,连眼神都懒得晃动了。

      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安保见她还没什么动的意思,干脆关了门回店里休息。
      黎秦越就坐在吧台边,这会整个酒吧都是空荡而昏暗的,只有她的头顶开了一盏灯,投下的阴影盖住了眼神,整个人显得很阴霾。
      她面前有一盘吃了一半的牛排,酒瓶倒是空了一半。

      安保走上前,道:“人还没走。”
      黎秦越抬眼扫他一眼:“干嘛呢?”
      “门前坐着。”安保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一动不动。”
      “嗯。”黎秦越低头将酒杯填上,“让她坐着。”

      安保点了点头退下,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又只剩下了黎秦越一个人。
      这样独自饮酒的样子会显得很孤独,但黎秦越更不想要人在她旁边站着,也不需要人同她说话。
      许多莫名其妙又好像压抑许久的情绪,自己消化就好,但凡暴露出来,才是真正丢人的东西。

      卓稚中途去对面的小吃店买了点吃的垫了垫肚子,然后便继续坐在台阶前等。
      店门上写着的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开始,但到了八点,里面也没响动。
      有几个顾客过来,奇怪地瞅卓稚几眼,卓稚也不在乎,往旁边挪了挪,不占道就好。
      八点过十分的时候,安保出来挂了个牌子:暂停营业。

      太任性了,实在是太任性了。
      卓稚站起身盯着那块牌子,很是不可思议。
      一家店可以说开就开,说不开就不开吗?钱不要了吗?顾客的信任度不要了吗?
      你们都不解释下的吗?虽然我觉得理由就是黎秦越不想让我进去,但你们真的不找个借口解释下吗?

      卓稚皱着眉,实在是没忍住,跺了跺脚。
      这一跺不得了,延迟的脚麻迅速蹿了上来,直直蹿上一条腿,又蔓延了半边身子。
      卓稚咬着牙,用力地甩了甩腿,痛得龇牙咧嘴也不肯静静地等着它过去。

      在她狂躁的努力下,麻劲散得很快。
      卓稚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出了黎秦越的电话号码。
      一遍没人接,便第二遍,第二遍没人接,便第三遍……
      倘若黎秦越关了机,那她便有充足的理由硬闯这家店,把挡了她一下午的这扇门给拆了。

      打到第五遍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一个女声,温柔好听,但不是黎秦越的,问她有什么事。

      “找人。”卓稚言简意赅,“我是她的保镖。”
      “门口那个?”
      “对。”
      女声没有废话,道:“进来吧,她喝多了。”

      这扇大门终于为她打开,卓稚大步跨进去,风一般席卷过过道,又快速卷完了大厅。
      楼上有人敲了敲铁质的栏杆,在空荡的大厅里发出回响:“上来,她在楼上。”
      卓稚抬头望过去,一个穿着黑丝短裙的女人,睁着一双猫一般的眼睛看着她。

      卓稚上了楼,女人的嘴唇红艳,在黯淡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细碎的光芒,很是吸引人眼球。
      她个子很高,手臂细长,抬手给卓稚指方向的时候,指尖的色泽和唇色融为一体,和酒吧装修很搭调的和谐感。

      卓稚点点头,对她道:“谢谢。”
      “不用谢。”女人笑了笑,说话软绵绵的,“我也很担心她。”
      卓稚几步跨进了房间,空调的温度打得很舒适,黎秦越躺在沙发上,枕着个靠垫,胳膊挡着眼。
      卓稚放轻了脚步,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便只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在离人一米的距离站定,叫她:“黎秦越。”

      黎秦越一点都没动。
      卓稚又叫了一遍:“黎总。”
      黎秦越翻了个身,把脸冲着沙发内侧,抬手拽了拽腰间的毯子。
      卓稚看清了她的脸,眉头微微蹙着,眼睛是闭着的。
      她走过去帮她拉上来毯子盖好,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这才直起身子退出了房间。

      女人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见她出来,递了根烟过来。
      “我不抽。”卓稚抬手拒绝。
      女人把烟塞回烟盒,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笑着道:“好巧,我也不抽。”
      卓稚往她指间扫了眼,光滑细嫩,一点颜色都没有,确实不像有烟瘾的人。

      但转瞬间她又想到黎秦越,短短的两天相处,她见黎秦越抽了不少烟,按照这个频率推断,得算是个老烟枪了。
      然而黎秦越的手指也很白净,只在指节下端,有些微茧。
      倒是和自己的掌心有些像。

      卓稚的目光往自己的手上扫了扫,女人问她:“想什么呢?”
      卓稚收回目光,道:“我叫卓稚,您怎么称呼?”
      “艾加。”女人对她伸出手,“是这家酒店的经理,黎总的员工。”
      卓稚握上去,触感入手,对比之下,自己的手是真粗糙。

      “我以为你是她的朋友。”卓稚道。
      “不敢当。”艾加笑了笑,“我以为你是她妹妹。”

      卓稚也趴到了栏杆上,俯视着酒吧:“我和黎总长得像吗?”
      艾加道:“今天梳着一个发型,穿着一个风格,像。”
      卓稚勾起了唇角:“黎总很漂亮。”
      “说明你也很漂亮。”艾加无缝连接。

      卓稚笑起来,毫不吝啬:“你也好看,跟黎总不一样,但是和酒吧一个样。”
      “是吗?”艾加显然很喜欢这样的夸奖,“不愧是我的店啊。”
      “哈哈哈……”卓稚笑到半截突然止住了,她问艾加,“今天为什么突然不开业?”

      “黎总在。”艾加道。
      “她一个人,就算要休息的话,这间房子隔音效果那么好,没必要不开业。”
      “她不开心。”艾加皱了皱眉,很无奈的样子。
      “为什么不开心?”卓稚终于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上,忍不住站直了身子。

      从橡皮绳上下来,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了整整一下午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惹着黎秦越了,让她突然就爆发了脾气。
      虽然黎秦越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两人的接触中,骂啊吵啊的也不少,但卓稚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一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与其说是生气了,倒不如说伤心了。
      这让卓稚很焦虑。

      “她来我店里前就不开心了。”艾加道,“一个人喝闷酒不说话,我也不清楚。”
      卓稚身子委顿下去,艾加又突然补充道:“但通常能惹黎总这么不开心的,也就两件事。”

      “什么?”卓稚眼睛亮了亮,要搞清楚了这两件事,她以后尽量避开就好,这样子她和雇主的关系就会很融洽了。
      “是……”
      艾加刚冒出一个字,卓稚背后的门便突然被人拉开了,一个身影罩过来,几乎是跌在了她背上。

      要不是闻到了黎秦越身上熟悉的味道,卓稚一定会下意识一个过肩摔,但知道是这个人,便只能往前踉跄一小步,然后转身将人抱在了怀里。
      黎秦越的脸颊有些红,眼睛里氤氲着雾一般的酒气,腿就像没法着地了一般,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卓稚身上。

      她张口说话,热烘烘的气息抵在卓稚脖颈上:“睡觉。”
      “嗯?”卓稚有些茫然。
      “跟我去睡觉。”黎秦越不耐烦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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