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一梦秋

10、第九章：初露锋芒

　　我的朋友只剩下我自己了，我还能做什么？ ——墨邶辰
　　他又回来了。
　　听着鬼差的消息，鬼王叹息，准备再一次将他丢出去。
　　他自己都忘记了，这是第几次。
　　盼了十万年，自己的爱人终于回来了。鬼王自然要清理门户，把那些人丢了。
　　至于墨邶辰，想到他年幼，便多给了他一些盘缠。
　　不料墨邶辰总是能找回来，还一直跟着他。
　　害怕爱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须把他丢了。
　　可无论他叫鬼差把墨邶辰丢的多远，第二天一早，他一定回来。
　　日子反反复复过了一百年，墨邶辰又回来了。
　　也许墨邶辰已经很疲倦了，却还是靠在槐树下看着他。
　　这次，鬼王要将他丢到一个很远的山村。
　　第二天一早，习惯性的看向那棵槐树，等他回来，仿佛成了一种习惯。
　　可，树下没有熟悉的身影。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鬼王心里莫名的涌起一种失落难过的感觉。
　　当然，在一年后，失落开始淡漠，因为他的爱人终于对自己敞开心扉。
　　秋天，树叶一片片的从大槐树下落了下来，像一只只飞舞的金色蝴蝶落在了地面上，地上的落叶厚厚的，平铺一地，像是一条金色的地毯，美丽的孩子从上面走过。
　　鲜血滴在金色的地毯上，就像忽然绽放的血花。
　　“哥哥，我回来了……”
　　……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射而进，细细碎碎的光芒点缀整个房间。一个小女孩晃悠悠的揉着眼，进到了这个房间。
　　没有看见正在酣睡的男孩，只见落绝尘盘腿坐在榻上，双手交接，在身前摆出一个奇怪的印结，双目紧闭，呼吸有力。
　　四周的光芒缓缓在落绝尘身边集聚，周围逐渐形成了金色的气流，从下缓缓攀升，最后顺着落绝尘的呼吸，钻入体内。
　　气流入体，落绝尘似是察觉到了第一次修炼的充溢之感，精致的脸上，扬起了浅浅的微笑。
　　他也不紧不慢，双手再结一印，沉神凝气，继续从太阳的光辉中寻找一丝月华。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也不敢打扰落绝尘。
　　在落绝尘吸收完最后一丝月华时，小女孩终于开了口：“阿土哥哥！你……你觉醒灵印了？！”
　　小女孩如此惊讶，落绝尘点点头，丝毫没有看她一眼。
　　“可是……哥哥你已经七岁了！”
　　“我早就觉醒灵印了，只是一直潜伏在体内，用不起来而已。”落绝尘开始头头是道地编瞎话，“你的□□不也是这样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哥哥有空吗？”
　　“何时？”
　　“今天桃花节，城主大人开宴请客，我想阿土哥哥一起去。”
　　“飞燕，你不是还有你的‘□□哥哥’吗？”落绝尘轻蔑地笑了。
　　一听到□□哥哥，宁飞燕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下来了，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事：“阿土哥哥你不知道，□□哥哥偷偷瞒着我跟林浅玩。”
　　落绝尘懂了，宁飞燕与林浅是死敌，就像胖女人（宁妈妈）与林小姨两个人争生意一样，一见面就分外眼红。
　　想到这，落绝尘就笑了。
　　之前他还挺怨恨宁飞燕的，虽然那小家伙为了一个玛瑙项链就让他单挑□□与他的小伙伴，挨了不少拳，也差点死了。
　　不过没有留疤，还好没留疤，留疤只能为心爱的人留，那是要铭记一生的。
　　为她留，笑话！
　　宁飞燕现在应该五岁了，如果再不觉醒灵印的话，就没机会了。当然，排除意外的情况下。
　　林浅比宁飞燕小了几个月，但已经觉醒灵印了。而且算来算去，□□的病快被治好了，这样下来，除了宁飞燕，其他他认识的大宗门子弟就都觉醒灵印了。
　　【系统提示：获取磷火竹可以帮助宁飞燕觉醒灵印。地点：山绵】
　　好吧，系统适时发话了。
　　说来，落绝尘来去自如，无影无踪，进入山绵自然难不倒他。
　　磷火竹……
　　“落绝尘，你看，磷火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绝美容颜。
　　“该死！”为什么总是想起这个人。
　　“阿土哥哥，怎么了？”听到落绝尘的话，宁飞燕又流泪了。因为她以为落绝尘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落绝尘用手帕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安慰她：“好了，陪你去。”
　　……
　　清吟街——
　　这里是无忧城最有名的街巷之一，贯穿了秋霜镇和春寒镇（无忧城唯一的两个镇）。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清吟街是可以通向山绵的最近的街道。
　　城中车水马龙。街道两旁有各种店铺，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除了日常所需的物品外，还有灵师所需的各种器物。如有珍贵的灵骨、上了年份的珍贵药材、以及兵器与灵符等。
　　无忧城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小城，却有大城市般的规模！
　　落绝尘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身旁的宁飞燕则穿的像桃花盛开一般，小心翼翼的跟在落绝尘身后。
　　“飞燕，你娘呢？”落绝尘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妈妈不准我出去，说要好好待在家里……”宁飞燕小声地说着。
　　哦——偷跑出来的。
　　这时从身后飞奔来一辆马车，横冲直撞，不少行人连忙四处逃窜。
　　以一个灵师为车夫，前后更是跟随了不少护卫。马车开在前头，不少护卫执鞭驱赶行人。
　　有一条鞭找死的朝两人打去，落绝尘小脸发黑，抓住了即将挥下的鞭子，蛮力一扯，人仰马翻。
　　顿时，从车里散发出了一场恐怖的气息，四周气流涌动，似乎要将众人撕碎一般。
　　“自己掌嘴！”车夫冷冷的道。
　　虽然落绝尘打不过车里的人，但他们以为无忧城是自己家吗，如此任性！
　　“自己掌嘴！”车夫再一次提醒道，“你想有杀身之祸吗？”
　　宁飞燕躲在落绝尘身后，低着头，瑟瑟发抖：“阿土哥哥……”
　　落绝尘绝对不会认错，刚要动手，在旁边的一位青衣少年不耐烦地道：“吵死了……”
　　“关你什么事？！”开路人马皆回头怒斥。
　　一声长啸，那少年的肩头一只青色的灵雀张开双目，血红的双眼一闪，那人无法动弹。青鸟飞起，张口一吸，化成一个恐怖的漩涡，将这无礼的开路人吞进了进去。
　　“噗！”
　　那青色灵雀合拢嘴巴，没有鲜血迸溅，那人凭空被它吸入肚中，了无痕迹。而后，青光一闪，它重新飞到了青衣少年的肩头，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了。
　　少年完全不顾众人的目光，来到茶馆，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抚了抚自己的青色灵雀。
　　街道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毛骨发寒，这个少年也太恐怖了，所养的一头鸟就有如此神通，他自己有多么强大？！
　　落绝尘心中一凛，不想招惹是非，看这青衣少年烟灰色短发，绿如翡翠的双眸，皮肤异常白皙，笑起来很是邪魅……一定不凡，说不定是城主的宾上客。
　　这是什么表情啊？落绝尘在内心抓狂，在无忧城杀了人还笑得那么开心，真胆大。
　　【系统提示：生死时速。】
　　生死时速？谁？
　　系统当然不会回他的话，因为它的资料里没有这个人的记载。落绝尘撇撇嘴，很是不满。
　　从身后中驶出一辆辇车，以几头可怕的妖族凶兽拉车，以一位妖族强者为车夫，前后更是跟随有不少的妖族护卫。
　　辇车的帘子以玉石串成，难以掩住车内的景物，那里竟然坐着一个男人，眼神放荡轻浮，妖气弥漫，还有两位美丽的少女在身旁服侍。
　　【系统提示：妖界二公子——花落兮】
　　因为落绝尘认识他，系统直接报上了对方的名字。
　　六百年前，花落兮虽只是少年，却也是妖界有名的花花公子，仗着皇族没少调戏良家妇女，丢尽了妖帝浔泊的脸。
　　落绝尘对他影响这么深，是因为他调戏了自己的人！那时候被自己吊起来痛打一百遍，哭的跟丧妻的人似的模样，落绝尘一辈子都忘不了。
　　系统里记载了花落兮无数的风流史，六百年从未断过。
　　这瞧，依旧是这般不争气的模样，妖帝要多伤心啊。
　　前面的马车快速让出一条道，车夫脸上露出一抹笑，五分奉承，五分害怕。
　　花落兮好大的气派，虽然他一向很是喜欢显摆，但他堂堂妖族二公子，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来这么一个小城？要知道，无忧城处在西洲的洛神国（人族领地之一），离东洲（妖族领地）的青丘（妖族首都）很远。
　　落绝尘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不在的五百年，变了很多。
　　前方出现了一条由青金锻造成的道路，闪烁青霞，各种繁奥符号齐现，犹如漫天星辰点缀，令这里神秘而又祥和。
　　路的尽头是一个浮岛，此时的无忧城才显现出自己的真实面貌。
　　原来山绵位于无忧城的中心，四周是一面湖，一条河贯穿了整个湖，那河叫忘忧河，水叫忘忧水。系统里记载的是用忘川河里的水，只是用了仙法令它涌了上来，混合了九天之云流下的泉水。
　　浮岛有山连绵，微风轻轻吹过耳边，从天落下的水如同瀑布，却漫长无边。
　　一行人踏入后，有种时光碎片流逝，空间层次紊乱的感觉，肉身与精神像是要分离，被单独剥落，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
　　像是经历了一生，垂垂老矣；又像是才刚刚开始，呱呱坠地。碎金闪耀着，雾气缭绕着，面前的人微笑着。
　　“哇！阿土哥哥，好好看！”宁飞燕笑着扯了扯落绝尘的袖子。
　　是很好看，落绝尘点点头。
　　符文交织，古怪符号诸多，一路非常璀璨，像是有神火在周围燃烧，构建成一道神秘的路。
　　那青色的通道才渐渐清楚，光雨聚集，汇成了长长的青石台阶。
　　“这就是通向山绵的路吗？”落绝尘回首，怔怔出神。那他之前到的桃林又是哪里？
　　本就料到会没人理，谁料身后的青衣少年点头，道：“无忧城的确不凡，尤其是这里的人。”
　　一踏入地面，地势平坦，近处是连绵桃林，远处是巍巍群山，向远方眺望，依稀可见一座院落坐落在地平线的尽头。
　　有仙御剑而来，也有仙骑着坐骑，还有胖女人也随着人流迈着阶梯，一步步来到这里。
　　“今年的桃花节与平常的不同，还连带着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各方家族集聚无忧城，真是热闹啊！”
　　“听说八方城城主、泸水城城主也来了。”
　　“各城的四大家族也来了！”
　　“哇，那今年可热闹了……”两个闲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让不少人偷偷听去，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孩子能否进入门派。
　　落绝尘知道那些人心里打得小算盘，但是没有宗室的血脉，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四大家族之所以鼎立一城，那还是因为家族血脉，嫡系最强，旁支其次，最可怜的是外门子弟，多少都是无家可归之人，怪可怜的。
　　“妈妈！”宁飞燕才看见自己的母亲，急急地扑了过去。
　　落绝尘急急地开溜，要是被胖女人发现了，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实在不认路，就顺着青衣少年走，稀里糊涂的跟着对方绕了好久，连落绝尘自己都糊涂了，才来到一处建筑前。
　　“结海楼，嗯，好名字。”落绝尘抬头看着褐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结海楼’，才要学着人家大刀阔斧的进去，就被两个门童拦在外面。
　　嗐，这两个门童虽小，力气可不小，面不着色的把人拦在外面，冷漠的很。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他这么一说，落绝尘更想进去了，但寻摸着找不到理由，远远看见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女孩，缩头缩尾的，就笑呵呵的过去了。
　　那女孩子胆怯得很，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都有点紧张起来了，似乎想要扔掉端着的茶水跑掉，却又不敢，纠结的脸色显于脸上。落绝尘笑吟吟的说了几句后，女孩子才镇定下来，娓娓道出了事实。
　　原来是花落兮在里面，怕被吃了，才不敢进去。
　　这女孩子一张大饼脸，小眼睛大嘴唇的，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堂堂妖族二公子会看上你？
　　落绝尘很有感受的点点头，商量着帮她端茶递水，好不容易与对方换了衣服，才端着茶水进来。
　　“怎么这么久，白城主，你家里没人吗？”花落兮不耐烦地道。
　　还真，丑的没几个。
　　坐在上座的人笑了，让那些侍女一个个倒水。
　　落绝尘可谓是万花丛中一片叶，东施群中一西施。
　　四处打量着那些女孩，一个个丑的很，就落绝尘一个漂亮的。
　　可不是，绝美容颜，不施脂粉，空灵、清爽，虽然只有七八岁，但以后一定漂亮。
　　“哈哈哈，白城主，你漏了一个！”花落兮指着落绝尘，十分得意地说道。
　　落绝尘的表情黑得像焦碳，而花落兮，却在笑，而且笑得鲜花怒放。在落绝尘走进倒水时，只手就要把人揽入怀中。
　　转身就要闪，但托盘的茶水也会倒了。落绝尘连忙将托盘向上抛去，一个后空翻，稳稳地退了两米，左手一伸，东西都稳稳地落在上面。
　　花落兮的小叶紫檀架条案上还留着刚沏好的茶。
　　因为知道花落兮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落绝尘才敢这样做。只见花落兮十分爽快的笑着，单手托腮，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美人是个男娃娃，嗯，不错。”
　　还真是男女通吃的花落兮，如假包换！
　　花落兮身影一闪，就出现在落绝尘身后，扣住他的手，将他扯进怀里。
　　手里的推盘落了一地，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你……无耻！”落绝尘瞪他一眼，他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
　　“谢谢夸奖。”花落兮俯身在他耳边说话。
　　“不要这样说话，耳朵很痒！”身为攻的落绝尘怎么不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果然会有一只大手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落绝尘使劲推开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狠狠的瞪他一眼。
　　“好了，不要闹了。”上座的城主开了口，示意花落兮回去，“他这么小，你也吃不了他。”
　　“我可以看啊。”花落兮贼兮兮的开了口，“白城主，你将他送给我好不好？”
　　无耻！
　　落绝尘很是不满，四处看，看刚才遇见的青衣少年对着他笑，也礼貌地回了一个。
　　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鬼气弥漫，落绝尘将视线移到门口，便看见熟悉的身影。
　　鬼王？！
　　他来这里干什么？
　　鬼王将头偏向左边，不一会，就有一个小童缓缓地出现在他身旁。
　　墨邶辰？！
　　在他眼里，墨邶辰一直都是身着锦袍，笑起来就像春暖花开一样。可如今，面前的人不笑，眼里满是憔悴，带着一种渴望。
　　希望不被丢弃，陪在爱人身边。
　　这一刻,落绝尘意识到，命运之轮早已悄悄逆转，一切都不一样，和梦里，和现实都不一样！就像是执线者，失去了控制的线，线静静的在他指尖滑落，面前的人微笑着，却饱含泪滴。
　　鬼王抓住墨邶辰手臂，冷冷的看着他。
　　墨邶辰没有被吓到，却依旧固执地不肯走，就像被钉子固定住了一样。鬼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将他拎起，带了进来，扔在地上。
　　对方愣愣的失了神，失魂落魄的看了鬼王很久，才咬咬牙，将头扭到一边去。
　　“还礼。”鬼王道。
　　“鬼王说笑了。”雪发少年出现在墨邶辰面前，将他扯到自己身边。那只靠近墨邶辰唇边的手，被咬上了一口，鲜血流出，顺着唇缓缓流下。
　　雪发少年的眼睛深邃的望不见底，只见他冷冷笑着，拽住墨邶辰的头发，逼他抬头看着自己。
　　“倔强。”雪发少年甩手，墨邶辰摔在了地上。
　　“还请白城主好好看管！”鬼王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哥哥！”墨邶辰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将对方拉住。却不知，在近在咫尺时，被整了回来。
　　“叮——叮——”一只簪子从他身上掉落。
　　刹那间，众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