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木爻木大

3、第三章

　　李迁的车只把忻河父女拉到了锦市的一处军用飞机场，一架军用运输机早就等在那里，李迁帮忻晨盘着行李，把忻河父女送上了飞机，他刚才在车上听到忻晨在哭，这女孩现在也是一副难过的表情，无论多大的男人都见不得女孩哭，但李迁不仅是男人，更是军人，还是忍住了好奇，闭口什么都没问，行了个军礼就退出飞机了。

　　忻晨的眼睛又红又肿，从家里到机场一个小时的路程里，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她也算在平北中学校里被无数男生暗恋的那号人物了，现在狼狈的就像一个野孩子，哪有平日的淑女样子。回想到机场的这一段时间，忻晨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她父亲的霸道与蛮横，她明天没办法上学，她一诊考试的成绩也看不到了，她的母亲一定和她一样难过……至于拦截小行星，忻晨至今还觉得是个玩笑话，哪个国家，哪个政府会让一个高中生做这样的事。

　　或许也是哭累了，或许是上了飞机也知道没有回头路了，忻晨从痛哭变成了抽泣，忻河也不知道如何与女儿沟通，只递了一包纸上去，忻晨拿着纸又对着窗子哭了起来。

　　“首长，请求起飞。”一个军人走上前来向忻河说道。

　　“允许起飞。”

　　螺旋桨的缓慢的转动起来，马达的声音也逐渐变大，风将地面上的尘土扬起，飞机如猛虎一跃从航道上飞起，军用运输机不似空客那样精致，时不时还有风从缝隙中吹入。在空荡荡的机舱里，只坐着忻河与忻晨两位客人，他们本是拥有着最近血缘的亲人，此时却双双一语不发。

　　被飞机扔下的城市变得越来越小，空气中的温度也越发的低，忻晨侧头看着窗外，目光却涣散着不知道应该盯向何处。飞机此时已经冲出了云层，她忽然发现月亮如灯一般的明亮，那机翼上都能折射出它的光芒，天空上挂满了繁星，充满了未知与恐惧，而在她的脚下，城市越来越小，城市的光芒被湮没在黑暗之中，那是她的家乡，也将成为她最后放肆天真之地……

　　锦市到西市的距离并不远，两市之间却隔着崇山峻岭，最高的石头山海拔足足有四千八百米，若是坐车得12个小时才能到，飞机则快上很多，短短一小时时间忻晨就感觉到飞机在下降了，西市地处山区，本就偏僻贫困，与一线城市的锦市比起来萧条了许多，而卫星基地更在深山之中，飞机上往下看也是黢黑一片，忻晨的心情也就更低落了。但这一路上她也冷静了许多，虽然不明白父亲到底什么意思，至少她清楚自己没得选了。

　　飞机降落在当地的军事基地，一辆军用吉普早就停在那里等候了，士官们帮忙取下了行李将忻家父女带上了车，这陌生的士官没有李迁那么亲和，黝黑干燥的皮肤下看不出真实的年龄，除了对忻河客客气气的之外，路上基本上没有说一句话。这个军事基地离卫星发射基地并不远，那黑皮肤的士官车开得极快，一小会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的忻晨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心里百感交集，最先入眼的三个百米高的发射塔台，忻晨曾看过卫星的发射，那是极其震撼的画面，而今发射塔上什么都没有，拦截小行星？果然是骗三岁孩子的。跟着就是发射台，发射台上的外墙上写着：华国西市卫生发射基地几个大字，整个基地唯独那里灯火通明，应该还有人在工作，这里的工作不分昼夜，忻晨也是习惯了。当然更多的是漆黑一片的旷野和山脉的轮廓，忻河自觉的往前走着，对父女二人来讲这里也说得上熟悉，平坦的沥青路与此处唯一亮眼的光源指引着他们往发射台的方向而去。

　　“钟老师。”忻河走到一位长老身前，对长者行了一个军礼。

　　“钟爷爷。”忻晨也给长者打着招呼。

　　长者看起来至少也有七八十岁的样子，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头发早已半百看不见一点青丝，眼镜厚实的像两个啤酒瓶底子，但目光却炯炯有神，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他虽然身体微躬，但看起来也十分硬朗，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服，两手背在身后，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微笑看着忻晨。

　　“小晨长高了。”老教授说道。

　　忻晨应了一声，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要质问钟老爷子为什么把自己骗过来吗？

　　“走吧，去办公室坐坐。”

　　钟老爷子说着就转身带起了路，此时忻晨才发现钟教授的身后还跟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至少她之前在基地里没有见过，女人身材高挑，有一头暗金色的长发，因为背对着自己，刚才自己也心不在焉的，于是也没有注意到她长什么样，不过看着那匀称的身材，忻晨倒是有几分羡慕。

　　四人走到钟老爷子的办公室，这也是忻晨熟悉的地方，这办公室与这老教授一样，充满了时代感，就连钟都还是老式的发条钟，忻晨记得在这里学习的时候每天都要帮他拨动发调。在钟教授的安排下，忻晨父女与那金发的女人纷纷坐了下来，此时忻晨才注意到那女人长了一副极为漂亮的面孔，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拥有一个让忻晨羡慕的高鼻梁，以及小麦色的皮肤，但若再仔细看去，这副具有西方特征的五官上却有双金色的眸子，金瞳华元人特有的标志，一时还分不出这究竟是外国人还是本国人。

　　女人也发现了忻晨盯着自己，于是礼貌的对忻晨送以微笑，这个笑容非常的客套，就像飞机上的空姐总是露出八颗牙齿一样，但是足以把忻晨惊艳到。

　　“这位是忻河中校，这是她的女儿忻晨。”钟老爷子介绍道。

　　忻河与忻晨向那女人点点头，接着钟老爷子又道：“这位是安德莉娜.程。”

　　“Здравствыйте，”女人用俄语打了招呼，立即又一口标准的华语说道：“也可以叫我程烨，我奶奶是华元人。”

　　“所以……”忻晨弱弱的问道：“你也是来拦截……小行星的？”

　　程烨看着钟教授，但钟教授笑而不语，显然不愿意此时提及这个问题。他摩挲着双手，看了看那个老式的法条时钟，对在坐人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来到这里都比较辛苦，房间都准备好了，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忻晨不喜欢卖关子，从放学到现在折腾了足足四五个小时，若是放在平时她也早发脾气了，但现在一个是爷爷辈的老学者，一个是拳头就能把她揍哭的亲爹，还有一个是素未谋面的漂亮小姐姐，她这气注定没法发泄了，只是闷声点点头，准备与已经起身的父亲一起往外走去。

　　“小晨，你先留一下。”钟老爷子又给忻河及程烨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走。

　　忻晨看了一下忻河，但马上意识到自己就是被他送过来的，现在说什么也回不去了。于是忻晨又乖巧的坐了下去，待办公室的门合上，忻晨一脸委屈的看着钟老爷子。

　　“钟爷爷，真要拦截小行星啊？”

　　钟教授把弄着跟前的一个破旧魔方，叹了口气：“这只是对外的说法。”

　　忻晨喘了口气，至少自己还能安稳的在地球上呆着了。

　　“那……我爸把说过来做这个？”忻晨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嘛，”钟教授笑了笑：“他的安全级别太低，只能知道到这个程度。”

　　忻晨刚刚放下的心又咯噔一下跳了起来，拦截小行星级别都太低，这难道是要拯救地球，忻晨甩了甩脑袋，将这些可笑的想法甩得远远的，她笑着对钟教授说道：“那钟爷爷，你告诉我我来这究竟是做什么？你看我马上要考一诊了，还想拿个好成绩呢？”

　　“拯救地球。”

　　忻晨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个乖巧的孩子，成绩优异，见多识广，乐于助人，同时另一面的她也是一个善于思考，性格独立的聪明人，先忻河说要拦截小行星，现在又是拯救地球，这些看似玩笑的对话全部来自从不开玩笑的成年人，忻晨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没底，如果这一切是真话，那她究竟被叫到西市来做什么？

　　“钟爷爷……您知道的，我外公外婆与你是要好的同学……你，你可别逗我。”忻晨打着哈哈，她现在也无路可去，只能探探对方的底，讲讲情谊或许能蒙混过去。

　　“那你爷爷没告诉你，我和他也是情敌吗？”钟教授沉下脸盯着忻晨，不过没忍住又马上笑了起来，他看着桌面上放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两个帅气的小伙子和一个漂亮的姑娘。

　　“其实今天你来到这里，就是你外婆的意思。”

　　“我外婆不是走了快十年了吗？”忻晨嘟嘴道：“十年前的话还有功效么？”

　　钟教授摸着照片的一角，却又将照片扣在桌上，他说道：“这是你外婆在五十多年前做的决定。”

---

作者有话要说：　　Здравствыйте俄语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