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雪》俊君

18、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铁手离开七日了，这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无情的伤势已经允许他出房放风，短的令人感觉不出。
　　这是七天，因为雪鹰的药物，无情开始嗜睡，七天的清醒其实也不过三日，这样的疗法倒是新鲜。
　　这几日，无情没有再见过吴晟颜，但是无情知道，在自己熟睡的时候，他应该来过，因为那支玉箫常常会留在自己的枕边。
　　雪鹰是个奇怪的大夫，表面上玩世不恭，有时候却又细心的出奇。
　　那夜与吴晟颜的一谈令无情更加担忧，这次的和谈看来远没有那么单纯。
　　无情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看着雪鹰晒药。雪鹰倒是话不多，实际上，他几乎不怎么理会无情。。。
　　“怎么不休息了？”悄无声息地来到无情身后，淡淡的声音何其温柔。
　　“累了，睡了太久。”
　　颈间的触感令无情打了个寒战，“可惜了，这会留疤吧？”
　　“江湖人，有几个疤没什么奇怪的。”不着痕迹地移了一下，躲开了那停留在自己后颈上的暧昧的手。
　　“你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吗？无情，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信赖我，很多事情都可以很简单。”
　　不是崖余，是无情，这是吴晟颜与四大名捕无情的对话。
　　“是啊，信赖，可以对一个不知姓名的人信赖吗？”自己还有心可以信赖别人吗？
　　“这很重要吗？”
　　“也不是很重要，但是我可能做不到。”
　　“因为铁手？”
　　“是，也不是。”轻顿了一下，无情继续，“铁手是我兄弟，他伴我出生入死多年，我对他的信赖是他用血换来的。而且，我爱他。。。”
　　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这样清冷的人竟是这样的坦诚。
　　“呵呵。好，你爱他。无情，我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我用血换的话，你会改变主意吗？”
　　“谢谢你，结果我不知道，或许吧，人心难测，但是，也许没有时间了。。。”
　　“你这是给我希望吗？你知道因为你的这一句话，我可能不会放你走。”
　　“我知道，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每日苏醒，那自颈子传至左臂的麻痹不是错觉，心口的疼痛也一直都在，无情真的担心，这半边身子是不是也要废了，尤其是那身体常常没有体温的感觉，让人绝望。。。
　　“有我在，一切你都不需要担心。。。”
　　“我要实话，不要骗我，如果你想我信任你的话。。”
　　“半年。。。。”
　　“是吗。。。。”依到扶手上，无情很累。
　　“崖余，相信我一次，只要有青龙珠，你就会没事了。”
　　无情闭上了双眼，感觉那人坐在自己身旁，很温柔地揽过自己的肩。
　　无情很温顺，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甚至是有些主动地靠过来，这令吴晟颜有些受宠若惊，只能像捧着珍宝一样不敢动一丝一毫。

　　自己的身体怎会不知，这个半年的结果，其实无情早就想到了。
　　这七天，无情想了很多，想过铁手，想过世叔，想过神捕司，想过大宋。。。
　　半年不长，但是自己还能在这半年做什么？
　　这就是无情在这七天之内的全部，他在想，想过很多。。。
　　天生不足，即使没有这次的重创，恐怕也没有办法陪伴那人终生了吧，更何况他已有妻子。不是不相信铁手的诺言，而是真的回到京城，那些责任，那些人情，不光是铁手，就连自己也承担不起。只要回去，面对的东西会令铁手一生抬不起头，这样的结果，是无情最不想见的，也是不能见的。
　　只要回去，一切就不可控制。。。
　　所以在那夜的长谈后，无情做了一个决定。

　　春天的风很和煦，吴晟颜的体温暖暖的，无情无声无息就那么感受着。
　　吴晟颜是兴奋的，他的嘴角轻轻扬着，此刻的温情早就令他忘记了，这怀中人似乎刚刚才承认过有所爱之人。。。
　　但是吴晟颜看不到，看不到无情的表情。
　　无情的眉头皱成了一个打结，他在控制自己微微的颤动，幸好这被某人认为是天气凉，更用力收紧臂膀。
　　这个举动，之前的谈话，甚至就是打发铁手离开的那一刻，无情就做了选择。
　　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反击的开始。
　　这是四大名捕之首无情的成名绝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只不过，此时的无情，没有办法预计这次的计划会不会成功，尚未真正交锋，已有牺牲，这样的牺牲会有多大，听天由命。
　　最后博一次吧，铁手，不要怪我。。。。

　　夜幕降临，这一天对吴晟颜来说，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对于无情，初见只是好奇，对于一个身体残疾却清冷的人的好奇。
　　到了现在，这样放不开的感觉，不得不承认，他认真了。
　　看到无情受伤的那一刻，他认真了，这个人，他，吴晟颜，要定了。
　　“师傅，是您来了吧？”这样的气息只有那个人才有。
　　“小子，我才一会不在，你就给我来个银雀破空，我再不来，我怕你赔了我大金的江山，哼！”
　　真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一身白袍，倒是仙风道骨。
　　离开书案，吴晟颜有些心虚地笑着。
　　“师傅，我是一时心急，救人心切。”
　　“我倒是想见识一下是什么人，值得你大动干戈。青龙，银雀，这两样至宝，当年老主子分别交付给你们兄弟，青龙主王，银雀主帅，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师傅，这次，晟儿是认真的，晟儿爱了一个人。”
　　“我从雪鹰那里知道了，算了，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男宠，下次不要荒唐了。”老者面色稍有缓和，欠身坐下。
　　“师傅，他，不是男宠。。”吴晟颜的脸色凝住了。
　　“四大名捕，哼，我连他们的皇帝小儿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年轻人，我管不了，就像我管不了宗真一样，玩可以，别玩大了就好。晟儿，我对你的期待你该知道？”
　　“是。”
　　“我要见那个人。”
　　“师傅，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
　　“我明天要见他！你休息吧。”这是无法反驳吗？
　　眼见老者离开，吴晟颜松了一口气，依无情的脾气，岂是说见就见的，明天看来要费一番口舌了。

　　第八天了，无情睁开眼，日上三竿。
　　吴晟颜放大的脸差点吓得他一把暗器丢出去。
　　“大哥，有事吗？”这样冷冷的调子真是伤人心。
　　“崖余，愚兄有事求你？”
　　“大哥有事尽管说，我这样子，还能做什么吗？”自嘲地笑笑。
　　“我的恩师想见崖余一面。“
　　这着实吓了无情第二跳，但是这是说可以接触到中心的人吗？
　　“好啊，大哥，这有何难？”
　　咋听无情一口答应，吴晟颜堆起了笑脸，“呵呵，崖余真是太可爱了，我师傅说什么你不要在乎，只要坐着就好了。”
　　看着吴晟颜的笑脸，无情的心中有些不忍，毕竟他对自己是真的有情。
　　“放心吧。”无情笑了。
　　从昨日开始，吴晟颜发现无情变了，变得柔顺，这说明什么？他不敢想，因为想下去，他怕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抱起无情，无情没有抗拒，“走喽！”
　　兴高采烈啊，对不起，大哥，但是如果这样能让你快乐一些，那就先这样吧。。。。

　　“倒是好相貌。”这老者精神矍铄，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
　　“晚辈无情，参见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不卑不亢，即使血气不足，但是输人不输阵，倒是和传闻一样。
　　“呵呵，爽快，老夫喜欢爽快的人。”
　　“前辈谬赞。”
　　“老夫是金国纥石烈寒天。”不顾吴晟颜的焦急，老者一语道破。
　　无情眼中的震惊一闪即逝，“久仰女真第一英雄铁枪寒天大名，失敬了。”
　　“哈哈，你这套中原江湖套路，老夫倒是很喜欢。人道无情足智多谋，谨慎处事，果然所言非虚。”
　　“江湖习气，若有不周之处，前辈见谅。”始终面带微笑，这个无情，倒是个人物。
　　吴晟颜在这老者面前，倒是戾气全无，老老实实。
　　“师傅，崖余身子不好，您看。。。”
　　“急什么？”老者眼神一立，吴晟颜的头立刻低下了。
　　“呵呵”哪里见过这样的吴晟颜，无情笑了出来。
　　这一笑的风华，令旁边的两人都恍惚了一下。
　　“我知道了，晟儿，眼光不错。好，我不为难你们了，无情啊，我们大金的媳妇不好做啊，哈哈哈哈。。。”
　　老者拂袖而去，留下被刚刚的话震得说不出话的二人。
　　“崖余，我师傅他是胡说的，你别在意。。。”
　　“没事，我们回去吧。。”无情闭上了双眼。
　　“你，你是不反对吗，我，崖余，我。。。”吴晟颜简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紧紧抓住无情的手。。。
　　“我们回去吧。。。”
　　“好，好”
　　今日的脚步格外轻快啊。。。。

　　纥石烈寒天，呵呵，这就是将来的对手之一吗，吴晟颜啊，你是那个人对吧。。。
　　我赌对了，当入骨的疼痛再次袭来的时候，无情苦笑着，这是该高兴吧。。。
　　金国的媳妇吗，可惜，自己没有那个命，也不想要那个命。
　　我，无情想要的，现在只是百姓平安，这百姓，当然也包括那个他。。。。
　　局势明朗了，是到了拯救追命的时候了。
　　至少，追命，冷血，你们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