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无名隐于侠》清溪公子

31、第四章第一节 命不久矣 万金有答

　　我奉命取了金翎之羽，正和无一收拾东西，想着一会儿去和芝玉道个别。哎，这么一别，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芝玉却悄悄的溜进了我的院子。
　　“茶生！你俩带我离家出走吧！”
　　“别闹了！把公主拐走了，今后怕不只是归元通缉我了。”
　　“没事儿的，我让我王兄帮我打掩护，他同意了！”
　　我思忖了会儿，不知道怎的，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同意吧，你是想同意的。
　　“好吧，不过带你走行，出了羽影什么都要听我的。”
　　“嗯，一言为定！”

　　浮域，客栈的门被一脚踹开。
　　“绣姨！”芝玉开心的跑进来，将一个大包袱放在桌上。
　　“呀，我那混小子第一次这么听话，真把芝玉丫头叫来了”
　　“哈哈，绣姨，这是我给你带的锦缎布料，你可以裁些新衣裳”
　　“有心了有心了，还给我带礼物，这丫头”
　　我和无一随后进来，又拎了好些东西，全是芝玉的行李。
　　“她倒是落了一身好处，可怜我和无一背了个拐带公主的罪名”
　　无一无所谓，反正那些羽影族的人也不认识自己。
　　“出来玩几日就回去呗，没事儿的”绣姨攥着芝玉的手拍了拍，笑的开心。
　　我是没话说了……
　　“我先去找秦渴，你们唠家常吧”

　　我站在门外，看着侧身站在院内的秦渴。
　　阳光斜洒在他身上，像笼罩着佛光，他身穿白色纱袍，似不染凡尘般静静地站在那儿，不知看着何处，也不知想着什么。
　　我呆呆看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进来，愣神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屋内，青衣的男子刚置好饭菜，秦渴点了点头，他便飞身从高檐处消失了。
　　“嗯？他可不是当时随你来浮域的侍从”
　　“你也知那人是王上派来的，当然要四处打探浮域的消息。”
　　“打探来打探去，甚是无趣。”
　　秦渴淡淡的笑了笑，递给我双筷子。
　　“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秦渴问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怎么计划未来的事儿。
　　“把这害人的练‘意’之事公布于众。”
　　“若是全天下都知道了这意灵之效，怕是会引来更多的效仿与钻研，到那时，死的就不止这些‘意神兵’了。”秦渴慢条斯理的喝着鸡丝粥，仿佛那些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你可知道这第三批‘意神兵’是否有人练成？”
　　“哦？我若告诉你，你拿什么来换？”秦渴嘴角勾起一抹笑，苍白的脸还是没有血色。
　　我讨好的给他夹了片牛肉，“你想知道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爹曾写了一《青竹斋记》，分为上下两册，《青石烟斋》和《竹雨集》你可曾见过？”
　　我愣了愣，“听都没听过……”
　　“回去问问你那木灵宫的母亲，她或许知道。”秦渴给我夹来了一块竹笋，“《七魂录》是你父亲抄写的，但《青竹斋记》可是他自己编撰的，我想一定会留下许多线索。但我问了他当年教导过的无名客，他们也不知那书如今在何处。”
　　从来没听我娘说过，我爹不仅武功厉害，腹中居然还有几两墨水。
　　“好，我回去问问，倒是你之前说过告诉我个秘密，是什么？”
　　秦渴挑了挑眉，“你回到住处，会发现有人留了东西给你，我正巧知道那人是谁。”
　　“谁？”
　　“幽语，桃夭长老。”

　　院内，桌上，一张字条。
　　我缓缓打开，四个字“欲生，则止。”
　　这是什么意思，再追查下去，我就会死于非命？
　　桃夭长老莫不是给我算了一卦，结果是大凶……
　　“秦渴和你说了什么？”无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我收起纸条，装作无事的样子。
　　“他不赞同把练意之事公布于众。”
　　无一想了想，“也可。”
　　“我们去趟暗傀吧。”
　　“怎么？”
　　“我想，得一次‘有答’。”
　　无一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

　　想去暗傀，不带芝玉那丫头是不行的，不带野溪那家伙也是不行的。
　　因为此刻那小子就在我身旁叽叽喳喳，讨论着赢得‘有答’要多少金银。
　　“茶生啊，就你那点赏赐，好像不够。”
　　“废话，当然不够。”
　　“放心，我这里还有许多，你拿去用。”
　　“还是你仗义！不愧是我冷茶生最好的兄弟！”
　　其实，私下里我偷偷问过了芝玉，上一次芷羽‘有答’花了多少银两，芝玉眨眨眼，“银两？那可是三万金！”
　　我数了数我那一千多两白银，不做声了。

　　“野溪，那你的小金库，大概有个多少金？”
　　野溪伸出手来算了算，“三万金吧。”
　　我不作声了，那可是他的全部身家啊。
　　“怎么了？不够吗？”
　　“嗯……刚好够。”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不够呢。”
　　我皱着眉看野溪，“那可是你……”
　　“行啦，我要那么多身外之物做什么，紫安城里有宅院，还有店铺，你还怕我会饿死？再说了，我要是手头紧，我爹娘肯定会给我。”
　　我除了感激的看着野溪，真的不知道做什么了，只能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被他一脸嫌弃的推开……

　　上一次来暗傀玄雷湖，还只是在岸边看江心的船舫，今天却是坐在这船里。
　　“叁字船”
　　我在丹纸上写下‘两万八千金’
　　野溪推了推我，“你怎么不写三万”
　　“得留些竞价的余地”
　　芝玉赞同的看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肆字船——三万金。”
　　“你看，竞价开始了。”
　　“叁字船——三万一千金”
　　我手心出了汗，野溪只有三万三千金，若这肆字船喊价高于三万三，这次有答，便是赢不到了。
　　“肆字船——三万两千金”
　　我最后写下价码，等待着最后的结果，野溪和芝玉，哪怕是无一，此刻都是担忧的神色。
　　“恭喜叁字船舫的买主赢得‘有答’，请移步岸上‘有答’宫。”
　　我们终于呼了口气，立马上岸奔去有答宫。
　　一个全身玄色的侍人带着金色面具，从有答宫里出来，看了看我们。
　　“至多二人。”
　　我想了想，叫了野溪，毕竟……是他花的钱嘛！
　　“茶生，这有答宫可真是有钱，你看，这桥，整个是用白玉砌的，屋檐上是七色琉璃瓦，水里的荷花都是天道的‘步生莲’。”
　　那侍人笑了，发出嗤嗤的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笑声。
　　“于此等候，休要乱行。”
　　“知道了，不乱走。”野溪撇撇嘴，看到桌上摆着的冰荔樱桃瞪大了眼睛。
　　“这是，给我们吃的？”
　　侍人点点头。
　　这下子我是真的惊呆了，三个冰荔樱桃摆在白瓷盘内，显得格外鲜红。
　　“有答宫主是男是女？”野溪问道。
　　我摇摇头，看向那侍人。
　　“稍等。”

　　话毕，一红衣男子从屋外飞来。说是飞来，因他是脚踩水面的‘步生莲’，徐徐若清风般，踏着月色，进了来。
　　衣袍上无半点水渍，鲜红的似血色般的红纱覆面，一支莲花样的金簪拢发为髻，而且是赤足站在我面前，抬起桃花眼，看了看我。
　　“冷茶生？”
　　“是”
　　他盯着我笑了笑，随后抬手一根红线立在空中，他足尖轻点躺了上去。
　　“有意思，问什么？”
　　野溪看了看我，点点头。
　　“我父冷无忧为救秦潮而死，为何没能破除归元之王的诅咒？”
　　“就这？无趣。”
　　“这对我很重要。”我定定的看着有答宫主。
　　随后，他起身打了个哈欠。
　　“谁说秦潮死了？谁又说归元之王的诅咒没有破呢？”
　　野溪惊的大力拍了下桌子，“什么？”
　　“冷茶生，你所要的破解之法，是什么？”
　　我想知道这秘密的答案，但又想知道之时不要就这么死了，可，我要什么破解之法呢？
　　“我要破解‘意’灵的办法。”
　　有答宫主摇摇头，“这与你的问题无关。”
　　“有关，破解了‘意’灵，我便能解救那些因练意而死去的人。”
　　“若人人可习得意灵，这世上死去的人会更多。”
　　“那你能给我什么破解之法？”
　　“另立归元之王，可保归元一族平安。”
　　我愣住了，另立归元之王……这是让我谋反？
　　“立谁？”
　　“随你，我相信你看中的人，不会太差。”
　　野溪揉了揉脑袋，这可真是非同小可的事儿啊。
　　有答宫主摆了摆手，侍人低身应下。
　　“二位，随我离开吧。”
　　他一身红衣飞身而出，一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我和野溪不忘吃了那冰荔樱桃，然后离开了有答宫。但就在要迈出的那一刻，我突然听见了有答宫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欲生，则止。”
　　“什么？”我回头大声的问着，野溪在一旁惊讶道“你干什么？有人说话吗？”
　　再没人回答。
　　我看着那侍人，黄金面具后也应该是面无表情的吧。
　　“你们宫主叫什么？”
　　侍人侧身向宫内点头，似是得到了主人的应允。
　　“有答”
　　野溪切了一声“肯定是化名。”
　　但我觉得，这也许真的是他的名字。

　　无一和芝玉听了事情经过，都默不作声了。
　　只有野溪大大咧咧的和我说“我可不想当归元之王，你不要打我的主意。”
　　“茶生，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是……谋反吧？”芝玉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
　　“我想，先找出秦潮在哪儿，也许，他被秦洄软禁了，或者他也在暗处想要夺回王位，先找到他，问出当年的真相。”
　　无一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回浮域？还是去归元？”芝玉在桌子上拿着食指画圈圈，突然想到“你说，若真要有此一战，冬七，甘大人，会站在哪一边？”
　　我摇摇头，这个真的不好说。但是野溪却突然揽过我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我相信，七爷也会的！”
　　“嗯，我相信。”
　　芝玉眨眨眼，“我也站在你这边！”
　　无一没说话，只是掏出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符咒。
　　“与生符，是每个无名客交与王室的誓言，若背叛，符毁人亡。师傅临死前，把符咒还给了我们。”
　　野溪第一次听无一说了这么多的话，然后看着那符牌，眼睛里什么东西在闪，雾气朦胧，“你把这个，给茶生？”
　　我看着无一，满眼不可置信。
　　“与生于你，直至吾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一，我……”我受得起他这番看重吗？我担得起他这般信任吗？
　　无一把符牌塞到我手里，我摸了摸上面的纹路，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有幸相识。”
　　芝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攥过我和野溪的手，“有幸相识，我是羽影族最漂亮最温柔最可爱的公主，芝玉！”
　　“温柔就算了吧……哎哎哎，别打我，我是堂堂归元十一王爷，野溪！”
　　“无一。”
　　“冷茶生！”
　　“哈哈哈哈哈哈……”
　　四个人笑着，在‘桃花源’喝了整夜的酒，醉到不省人事。直到日出后，在街边人群的喧闹声中，听到那骇人的消息——穹君，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