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流裳照影

11、番外：虚花悟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
　　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
　　说什么，天上矢桃盛，云中杏蕊多。
　　到头来，谁把秋捱过？

　　——《虚花悟》

　　[A]

　　蒲公英的花语是。
　　无法停留的爱。

　　记忆中的蒲公英。
　　总是孤独前行的旅者。

　　一直。一直。
　　一直都是孤独一人。

　　漂泊的时候。
　　至少。还只是自己的忧伤。

　　然而停留的时候。
　　却是栖息不了的缘分。

　　漂泊。是宿命么？
　　飘零。是终结么？

　　太倦。太倦。太倦了。
　　流浪得太过疲惫。

　　直到终于想落下来。却又被风。
　　吹走了。吹离了。吹散了。

　　留在身后的。
　　又是怎样的悲哀？

　　宁愿孤独地漂泊。
　　也不愿留下遗憾和哀伤。

　　短暂的相逢。
　　注定的却是永久的分离。

　　向来缘浅。
　　奈何情深。

　　[B]

　　柔软飘逸的绒毛。
　　轻轻地从手掌中仰起。

　　渐去渐远的影子。
　　匿藏在流云的背后。

　　和音。和音你看。
　　是我吹的蒲公英呢。

　　我趴在草地上。
　　仰头。望着流浪的□□。

　　而你。和音。
　　也一定会不屑地扭过头去。

　　却在寻觅这郁葱的狗尾巴草里。
　　还有没有你厌恶的虫子。

　　你，没有看到呵。
　　我，已经悄悄捉走了。

　　攀爬在你头发里的瓢虫。
　　紧紧地。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直到你转过头。
　　才放进了草丛里。

　　和音。你知道么？
　　你真的知道么？

　　很久很久的从前。
　　我一直在做你的姐姐。

　　因为。我想保护。
　　还不能保护自己的你。

　　[C]

　　那时的你。和音。
　　还是那么胆怯的男孩子。

　　坚定。
　　也有着不服输的固执。

　　虽然。很是爱哭。
　　哭的时候。眼睛依旧很明亮。

　　于是。我就想说。
　　和音。不要哭了。

　　不要哭了。
　　不要哭了。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

　　是因为恐惧么？
　　还是因为孤单？

　　而我。我始终在这里呀。
　　始终在你身边。

　　你还有我。
　　不是么？

　　我。会帮你捉虫子的。
　　我。会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你担忧的。你恐惧的。你感觉孤单的。
　　我。都会为你做。

　　在你身边。
　　刹那也是。永恒。

　　[D]

　　那么你。会微笑着回头么？
　　会微笑着说。

　　姬香。不要离开。
　　姬香。留在我身边。永远。

　　那是童年。
　　那只是童年罢了。

　　那是只属于我们俩的日子。
　　惟有浮云悄然飘过。

　　浮云飘过的日子。
　　也是蒲公英漂泊的日子。

　　和音。和音你还记得么？
　　你曾经。送给我一朵蒲公英。

　　你还记得么？
　　那时候。你赌气说不要我了。

　　于是我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你眼前流泪。

　　自那以后。我才明白。
　　我比你勇敢。只是因为你才是我的勇气。

　　你慌张地安慰我。
　　姬香。姬香。姬香。

　　我不理你。却很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直到。你递给了我一束蒲公英。

　　姬香。你和蒲公英一样。
　　和蒲公英一样的漂亮。

　　我抬头。忽然发现。
　　你的微笑是绽放在蒲公英的洁白里。

　　[E]

　　后来。后来。
　　我们渐渐长大。

　　有一个词。叫相依为命。
　　有一个词。叫日久生情。

　　我和你是前者。
　　我和你却不是后者。

　　我一直很想告诉你。
　　和音。我早就喜欢你了。

　　早就喜欢你了。
　　在不知名的遥远的昨天。

　　然而我翕动了双唇。
　　喜欢。却一直说不出。

　　喜欢你。却像空气般蒸发。
　　喜欢你。却如泡沫般缥缈。

　　于是。岁月就在喜欢的字眼中流逝。
　　缝隙之间。悄然落下了时间的沙漏。

　　然后。然后是长大以后的你。
　　带着还未成熟的坚决。站到我面前。

　　对我说。姬香。我要保护你。
　　我要做你的哥哥。

　　可是。和音。
　　我早已经没把你当哥哥。更不是弟弟了。

　　我。喜欢你。
　　九条姬香。喜欢九条和音。

　　[F]

　　忽然之间。在我未曾察觉的一刻。
　　你拥有了神的力量。

　　你说。姬香。我有力量。
　　有足够的力量。就能保护你。

　　你。就像是守侯着一个易碎的娃娃。
　　守侯着脆弱的我。

　　我终于知道。
　　我随时都可能消失。

　　是消失呢。
　　也就是离开。

　　离开和音。
　　离开一直喜欢着的你。

　　我们。终于。
　　也颠倒了位置。

　　保护的人是你。
　　被保护的反而是我。

　　姬香。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说这句话。
　　是对妹妹说的么？

　　是对妹妹说的么？
　　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么？

　　姬香。你和蒲公英一样。
　　一样地。注定是要漂泊。

　　[G]

　　也曾经以为。
　　也曾经以为就是这样了。

　　依旧是只有我和你。
　　我们俩的世界谁也插不进。

　　直到。花铃。她猝不及防。
　　轻易地便进入了我苦心孤诣的防线。

　　我是花铃。
　　我是姬香。

　　初次见面。花铃就是如此坦率。
　　坦率得让我羡慕。

　　以为并没有改变。
　　其实没有改变的只是我自己。

　　你会孩子一样地跟她吵架。
　　你会孩子一样地跟她生气。

　　你会默默地帮助她。
　　只是为了让她能和她喜欢的人一起跳舞。

　　你会静静地看着她。
　　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

　　这是什么时候。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改变？

　　是没有变过么？
　　还是其实一直在变？

　　我淡淡地注视着。
　　你和她。缓缓地靠近。

　　靠近。再靠近。再是一天。
　　我瞥见了。吻着她的你。

　　[H]

　　和音。和音。和音。
　　姬香。姬香。姬香。

　　和音。姬香。
　　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一直。一直。
　　一直都在一起。

　　但是我知道。
　　我。终究是得离开。

　　姬香。姬香你。
　　就像蒲公英一样呢。

　　而蒲公英，就算停下。
　　也不会长久地驻留。

　　蒲公英。注定的是漂泊。
　　注定的是流浪。

　　和音。我跟你说过的吧。
　　蒲公英的花语。

　　无法停留的爱。
　　尽管无法停留。

　　却也是爱。
　　是停止不了地爱。

　　和音。和音你不想我离开。
　　可我还是要走了。

　　去漂泊。去流浪。
　　去寻找。我最终扎根的地方。

　　[I]

　　和音。和音。
　　没有我。你也是会幸福的吧？

　　会幸福。
　　然后忘记我。

　　但是。我不会忘记你。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我还是会喜欢你。
　　我会一直喜欢着你。

　　但是。和音。
　　我。真的很想再问你。

　　和音。
　　你还记得。

　　你曾经送了一束蒲公英的女孩子么？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
　　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
　　说什么，天上矢桃盛，云中杏蕊多。
　　到头来，谁把秋捱过？

　　——《虚花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