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善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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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风都是刺骨头的，呼呼刮过来寒意丛生。
秦铭几个人因为教训曲迟而身体暖和起来，不过曲迟是真的太不禁打，他们往常打架那次不热火朝天，汗水直流，可这回单方面殴打的对象实在太弱，打下去除了纤细的骨架子根本感觉不到多少肉，轻轻一用劲都仿佛能听到骨头脆响的声音，没打几拳他们就感觉这人半死不活要闭气了似的，这样的殴打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好了停！”秦铭收回踩在曲迟肩膀上的脚，把正弓着腰浑身痛得发抖的曲迟掰开，让他护住的头彻底暴露出来，曲迟看起来也不是第一回这样挨打，护好关键部位的动作非常熟练，头发虽然已经乱成一团染了尘灰血迹，但整张脸除了额角受伤还算完好。
秦铭几个是背着光的，只能把曲迟乱发下那副凄惨模样看了个囫囵，生理性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实在很逊，活脱脱的丧家犬，倒是一直占据着最佳视野的钟怀谦把曲迟现在的情形看了个完整清楚。
虽然这样想有些冒犯，但曲迟的样子第一眼的确
让钟怀谦生出了点不合宜的念头来，他确信自己和秦铭不是同类人，可曲迟裸／露出那截青青紫紫的白皙腰线，以及冷汗浸湿被撇在一旁的额发下，那双泫然欲泣却又拼命按捺的眼睛，都分明透出了暧昧又逼人的艳色来。
他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对好友想法毫不知情的秦铭正在讥笑着曲迟的惨状：“真是好娇弱的小少爷啊，哭得可真惨哈哈哈哈——”
他心里那口恶气可算是出了，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俯视着被打得躺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的曲迟，一边感到可笑一边冷了声音警告：“我警告你曲迟，如果你敢把我和文和的事到处乱说，尤其是像你下午那样想捅到学校领导那边去，像今天这样的招待，我不介意天天给你来一次……还有——”
瞥见曲迟愤怒得像淬了毒的目光，秦铭一脚踩在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指上，如愿听到曲迟的惨叫声，秦铭声音愈发压迫：“别想着你能报复，我他妈知道你爸是谁，别以为全天下就你爸了不起，有些人你惹不起，以后乖乖夹着尾巴做人，像你这种万人嫌的蛀虫窝囊废，没人会愿意搭理你！听懂了吗？！”
“啊！”曲迟因为养尊处优而格外葱白细腻的手指被秦铭的硬质鞋底碾了一圈又一圈，十指连心，他除了惨叫痛的连咒骂都说不出来。
听完秦铭这番话，他这才终于知道他这番毒打都是因为什么招来的，他先是感到一阵荒谬，而这短短的荒谬之后又咂摸出巨大的悲哀和愤怒，没有什么好荒谬的，他这么坏的人，别人这么想他……不足为奇。
“呸——”但那腔愤怒还是固执地盘踞着，他嘴巴里吐出一大口血沫，因为呼吸困难他没力气再干脆利落地破口大骂，只能撑起另一只没被碾的手，无声地朝秦铭竖了个中指。
“我艹——” “秦铭！”
眼看秦铭要再次被激怒，一直冷静围观事态发展的钟怀谦只好再次站出来当了回和事佬：“你冷静点，他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再打下去真会出事，你今天情绪不太对，这样吧，你先和老三老五还有范州他们先回去，这儿我来善后，放心，我肯定让他今后不敢对你们的事多说一个字！”
其实钟怀谦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赶着摊上这种烂摊子，不过脱口而出之后，他居然奇异地，并不感到后悔。
秦铭跟钟怀谦对视片刻，最后还是移开了目光，钟怀谦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虽然觉得今天的钟怀谦有些怪怪的，但他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情绪，还是点点头：“那好吧……我去跟文和说一声，他这几天一直担心得睡不着觉。”
秦铭带头离开，跟着秦铭在曲迟身上发泄了一通的几个人也很快跟着离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小巷子里又恢复了同往常一样的寂静。
也正是因为这份寂静，狼狈躺在地上的那具身体一个细微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胸膛急促的起伏也被灯晕勾勒得分毫毕现。
空气短暂地凝滞了一瞬，钟怀谦扶了一下眼镜，因为洁癖的关系，他并没有离曲迟太近，打开手机开了手电筒打量了一下曲迟，虽然他也觉得秦铭他们也没用什么管子刀具的，打一顿不至于要出什么事，但曲迟身体似乎娇弱得可怕，打了几下看起来就十分惨烈了，本来酝酿好的狠话被咽回肚子里，他迟疑地出声：“你的情况确实不太好，需要我给你叫救护车吗？还是你自己叫人来接你？”
浑身都痛，尤其是手指和胃里要把人逼疯的痛楚让曲迟急促地喘息着，听了钟怀谦的话，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因为以前有过长期性咽喉炎，一咳上来就止不住，他边咳边笑起来：“这算什么？打了人……咳咳，再给叫救护车？”他偏过头，额头上碰伤的地方鲜血顺着眼角流下来，那双常年挡在刘海下的狐狸眼露出来，轻轻一挑，和赤红的血液混在一起，构成了一种阴暗诡谲的艳丽，“钟四眼……咳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虚伪……”
他递给钟怀谦一个十分讥嘲的眼神，但钟怀谦却因为他那十分熟稔的语气而愣住了，当然，听到有人敢叫他“钟四眼”这种轻侮性的称呼也是令他很意外的，这个称呼在记忆里似乎就高中有一群混混流氓曾这么叫过他。
“你认识我？”钟怀谦修养是非常不错的，形状好看的一双眼睛透着镜片看过去的目光十分沉着冷静，半点也没被激怒。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本来已经呼吸渐渐和缓一点的曲迟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嘴巴里呛出一大滩鲜血，他整个人又痛得蜷缩成一团，钟怀谦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几步动作轻缓地扶住了狼狈不堪的曲迟，他眉头锁紧，掏出兜里的纸张给曲迟止住了嘴角不停流下的血迹，“这出血量不对，可能是肋骨断了，他们应该是控制了力道的，你身体真的太虚弱了……”
曲迟性格上毛病多，身体上也不遑多让，生下来就是先天性体质虚弱，尤其暴瘦之后肠胃里又落了病根，出门惹事都是带着保镖或是跟班，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被人这么打过了，他如今的身体娇气得像个玻璃人，碰几下都会碎掉，他昏昏沉沉被钟怀谦揽住，嘴巴里还不顶一句不舒坦似的：“这年头…咳…打人的还要怪被打的不禁打吗？真让人感动……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管我……我会叫我的保镖和家庭医生赶过来的……咳咳……”
他单手捂着嘴咳得厉害，血迹顺着指缝流出来，另一只手指被踩肿了，没法动，钟怀谦的格纹大衣早已经被他身上的淤血糊了个彻底，之前的曲迟奇怪的熟稔语气被他抛开，他掏出自己手机问：“那你把他们号码报给我，我帮你打……”
“我为什么——”要你帮我打……后半句忽然卡壳，曲迟蓦地想起自己的手机之前已经被他们中一个人给砸烂了，他沉默半晌道，“我怎么可能记得他们的号码……”
“那你家里人的呢？”
“没有……”
“什么？”这怎么可能？钟怀谦之前才被秦铭科普过曲迟他爸是燕京首屈一指的富豪曲成顾。
“我说没有……咳咳，你是聋了吗！”刚刚那三两句对话语速太快，曲迟五脏六腑都不舒坦，情急说完又开始猛咳，胃里铺天盖地的绞痛跟着火上浇油，他脸色别的青紫，整个身体更是突然跟着痉挛几下，状况看起来十分可怕。
钟怀谦这下没心思跟他计较，见他捂着肚子便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去十字路口那边，我打车送你去医院……”
他语调急匆匆的，但整个人依然十分沉着冷静，能给人以十分安全可靠的感觉。
曲迟没有力气来反抗此刻他被另一个男人羞耻地公主抱的情形，刚刚剧烈的痉挛让他已经彻底虚弱得没了力气，钟怀谦温热的手掌和胸膛的心跳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定温暖，他放弃抵抗，近乎温驯地将头靠在了钟怀谦身上。
只是他此刻被血浸染的鲜红唇瓣微微张着，半眯着眼低低地闷哼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过去的模样，像极了电视里那些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人。
钟怀谦不知道曲迟是不是有什么能致使休克的大病，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身体这么娇气的人，见曲迟眼睛半耷着要闭眼睡过去的样子，也一时被吓得慌张起来，他一边加快步伐跑起来，一边叫着曲迟想让他保持清醒：“喂你清醒点，你是有什么心脏病吗？”
他声音里的慌乱太明显，曲迟第一次听到向来有条不紊的钟怀谦这么方寸大乱，他忍不住断断续续笑出了声。
钟怀谦这时已经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他抱着曲迟镇定严肃地跟司机强调了曲迟的情况需要立即去医院，司机大叔人不错，二话不说一踩油门飞快往医院赶。
终于放下心来的钟怀谦听见曲迟还有心思笑，忍不住低头看他，曲迟之前迸起的青筋和满头的冷汗都在，难看的血污也都在，但赤色的笑唇轻轻勾起，眼睑处生的小痣跟着长睫颤动，却就是漂亮得仿佛连车窗外的霓虹夜色也要尽数压过。
难以想象，看起来这样柔顺娇弱的人，居然是个惹事生非、伤害室友的混蛋。
钟怀谦心头一动，倏然想起下午刚收到的第一个同学给他发的曲迟进校的视频，一分钟的视频里的曲迟表情倨傲不屑得拒绝任何人靠近，同别人格格不入，可偶尔抬起的眼神却又孤寂软弱地好像遭人遗弃的可怜虫。
他鬼使神差地问：“你今天下午往辅导员办公室走，真的是想告发你室友吗？”
没有回答，死寂的缄默。
钟怀谦忍不住拧眉，抿起嘴巴低头看曲迟，却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安静地歪在他怀里，还能明显听得见呼吸和缓，似乎早就昏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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