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师1 @ 木华之章&绘梦之章》候已

22、FIFTEEN

　　辉夕说：真好……风很舒服，人的声音也很悦耳，世界感觉起来是那么舒畅。我真庆幸自己可以拥有生命……
　　可现在这个拥有生命的我，却丝毫没感觉到任何美好。
　　叶子继续一片片坠落，落在我和辉夕的身上。风也依然呼呼吹着，带着婉约的气息，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公园里充满了人的笑声，大家笑着，闹着，幸福着，仿佛世界从来就没有任何的痛苦，本来就是如此幸福可歌。
　　可我，却好像被活活抽离了魂魄般。坐在椅子上，坐在辉夕旁边，倦着身子，抱着腿，恐惧地瞪着面前的辉夕。
　　一直，从下午坐到傍晚，再从傍晚坐到天黑。
　　直到四周一片漆黑寂凉，什么人声笑声通通都消失了，世界冷得寒风瑟瑟，我才反应过来。
　　身边的辉夕，并没有恢复。
　　不……这根本不是辉夕！
　　这只是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头人像！拥有和辉夕一样的外表，却没有他的灵魂！不会露出温柔的笑容，不会宠昵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不会抚摸我的头发，不会为我的愚昧行为笑到肚子痛，还要没诚意地解释“没笑，我真的没笑”……
　　不！
　　辉夕，你——究竟去哪里了？！
　　无人的夜晚，寒冷的公园，我像个脆弱的孩子般，冷得全身发抖。突然一张口，便“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得一塌糊涂，哭得面目全非。一边哭一边起身，忍着冻到发痛的身体，拿出所有的力气，将那尊沉重的木头人像慢慢地，一步一步拖回家。
　　如果辉夕此刻在我身边，他一定会心疼地帮我擦着眼泪，忙道：这么重的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拿？我来吧！
　　可现在，他却变成这么一个沉重的烂木头，不会动也不会说！害得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搬回家里，搬回进我的工作室。
　　木头人还是保持坐着的姿势，那幸福洋溢的表情，跟辉夕如出一辙，幸福地让我光看着就泪如泉涌。
　　可他不是辉夕！
　　望着面前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木头人，我咬紧下唇，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冲了出门。
　　那个少女！
　　那个叫姚菲铃的自称什么本家的少女——她，一定知道原因！
　　我拦下出租车，立即赶到那家银行。虽然现在是半夜三更，但我还是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了值班员的大门：“我要找你们总经理，立即帮我联系！”
　　可怜的值班员一片茫然，向我解释了半天关于这时间根本不可能联系上总经理的现实。最后我让步了：“好！那我在这里等到天亮她出现！”
　　蹲在保安室门外，我揉着哭红的双眼，静静望着外面黑暗的街道，渡过了我这一生最漫长寒冷的一夜。
　　好象一瞬间回到了母亲去世那天。我整晚抓着母亲的手，哭喊着自己以后一定会当一个乖孩子，可母亲却依然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应过我一声。
　　虽然事因不同，却一样的绝望入骨。
　　到了上班时间，银行总公司的大门终于打开。我拖着冰冷到僵硬的身躯走进去，开口就问：“你们总经理在哪里？”
　　前台小姐虽然诧异于我此刻狼狈的模样，所幸还记得我：“那个……总经理去学校上课了……”
　　我掉头就往那所贵族学校冲去。
　　四十分钟后，当着所有过路学生的惊讶表情，我一路凶神恶煞地走进那间私人特别教室，抬脚就踹到了姚菲铃的桌子上：“我有事要问你！”
　　或许是我的态度实在太过恶劣，一直静静趴在她脚边的白虎睁开眼，露出了尖锐的牙齿：“拿开你的脚，否则我不客气了……”
　　可没等它说完，菲铃就笑着挥了挥手：“没关系，白虎，让她问吧。”
　　若是平时，面对这架势我肯定跑得比谁都快，可现在别说一只会说话的白老虎了，就是整个星球的老虎立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退后一步！“我只问一件事——为什么辉夕会突然变回成普通木头！”
　　菲铃眨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微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突然大笑起来：“他变回成木头了？哈哈，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这么暴躁！”
　　“闭嘴！”
　　我从来没有如此气愤，正想开骂，菲铃又突然问：“你是不是向他表白了？”
　　“我……”我有些难以启齿。
　　“果然！”没等我说下去，她就点点头：“我早告诉你，生命师不能和守护神相爱，这会毁了他，你却不相信！”
　　可恶！辉夕都消失了，她却还笑得那么开心，好像一切是游戏般！要不是我有求于她，我可能真的会踹人！
　　可菲铃忽然又收起了笑容，摇摇头：“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
　　“我说没办法。”她抬起目光，望着我的眼中意外地居然含着淡淡地悲伤：“守护神是为了保护生命师而诞生的，不能对主人存有丝毫的不敬。可恋爱却是带着欲望的，他深爱着你，还可以隐藏忍耐。但当他知道你也爱着他时，他心里就会对你燃起欲望，想抱着你，想吻你，想拖着你的手。这些恋爱的欲望与他身为守护神的心相矛盾，不可共存，于是最后毁了他身为守护神的‘心’，让他失去了生命，回归虚无。”
　　我愣住。
　　因为辉夕和我彼此相爱……所以……所以——夺走了原本赋予他的生命？！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菲铃淡淡地道：“就连初代的生命师都无法改变，你——难道能创造奇迹吗？”
　　我无法回答。立在那里，冰冷如尸。
　　迟钝的脑袋里，唯一想到的，是辉夕最后一刻，那幸福到即使死掉都无所谓的表情。
　　可结果，他居然真的死掉了。
　　这个大蠢猪！死笨木头！
　　居然丢下他最最重要的主人我，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任我一个人哭到双眼肿成桃子，也不闻不问……
　　他真是一个，最烂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