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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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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过往&可憎* *
“李明修……李明修……”
那不知该被称作是人是鬼的青雾一阵翻腾,显然这个名字给他的触动太大:“李明修——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不错——我是李明修……李明修……我是李家的大少爷……我……李明修……”
他的声音时断时续,也不知是陷在回忆里了还是迷茫了。展昭略略皱眉,看眼白玉堂,后者却正不屑的冷哼一声: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是李明修,这刀你可认识?!”说着,白玉堂从背后解下那柄从里田村带出来的长刀,“桄榔”一声丢到青雾面前。
那声音惊动了青雾的思绪,两人见那团光影一阵翻涌,一股似曾相识的压力登时铺天盖地而来。展昭一惊,反射性的便要拔剑,忽然手上一凉,竟是白玉堂一把握住了!
“别动!”白玉堂只说了两个字,手掌一翻,一只瓷瓶出现在他手里——赫然便是展昭之前见过的那只盛装古今盆中的露水的白玉瓶。只见白玉堂拇指一挑,将上面红塞拨开,轻轻一晃,那青雾顿时散了几分。
“……这是什么?”那青雾明显瑟缩一下,接着又剧烈翻涌着,却不敢靠上前半分——白玉堂看得出这东西对他的克制,慢慢上前一步,微微低笑了几分:
“果然!就是因为它在,你才不敢尽力压迫——李明修是么?信不信白爷火大将这其中的东西尽数撒在你身上试试?”
“竖子!”那青雾大怒,又是一阵张牙舞爪。而白玉堂却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桀骜的唇边带着抹不屑的微笑。不出他所料,无论那青雾如何翻腾,却再没向前半分。
——古今盆是天下阴物的克星——韵琴所说果然不虚!
展昭在旁瞧着,眼见白玉堂和那青雾形成僵持,忽然张口道:
“天圣八年,金陵府有一户李姓人家,掌家的是兄弟二人,兄长李明修,小弟李明杰。两兄弟相差不过两岁。在某天集市上,两兄弟同时邂逅一位姑娘,这个女子就是后来的李欧阳氏欧阳韵音。”
那青雾中两道有如实质的光芒瞬间刺向展昭,展昭却似没见一般,静静续道:“明道元年初,李明修迎娶欧阳韵音为妻,同时期其弟李明杰离家游学。半年后明杰回乡,带回好友青州王鹏,兖州林文适,同住在李家祖宅。半个月后,李明修死在金陵左近小镇的同福客栈,死因是遇见抢匪抢劫,一身财物尽数消失。同游的其妻下落不明,李明杰也随之失踪。”
不紧不慢的将自己在金陵府查到的资料说出来,展昭跟着上前半步,直视着李明修那双“眼”:“金陵府办事不利,将这件事情当做一场平常的入室抢劫。而且不久其停尸之处走水,尸体被火焚毁,纵是旁人再有疑惑也无可验了。——但是虽然官府没有认真办理,当时验尸的仵作却尽职的将李明修的死状记录下来。展某不久前刚刚看到那份记录,李明修,你想不想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
此时侃侃而谈的展昭看起来少了一份江湖人的放荡不羁,却多了些许江湖人所没有的威严与肃然——白玉堂侧目瞧着,心中忽然一跳,却又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感觉。
青雾半晌无言,展昭也不在意,继续道:“那上面清楚详实的记载着:‘双目为人所剜,周身伤痕历历,显为利器所伤,肝胃黑黄,为中毒之象……’而不久之前展某与白兄查验了林四的尸身,与这段描写别无二致——不知阁下能否解惑?”
“……呵呵呵哈哈……不错!他们是死在我手里!他们是我杀的!哼哼,他们一定没想过我死前那句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是什么意思!哼!王三?林四?李寡妇?哈哈哈哈——他们以为这件事情做完了一把火烧的干净就算结束么?没用!老子早说,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们!谁叫他们竟敢贪图老子的家产,将我骗到这里杀死?既然如此,我就杀了他们——有甚么不对!”
青雾忽然翻涌起来,剧烈的波动之下将那两道红光掩藏的时明时暗,说出这几句后就像打开了话匣子,那青雾干脆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
“当年我和明杰同时认识了那个贱人,哼,我果然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那种蛇蝎妇人!当初我们成婚,明杰伤心离家,不久带了那两个畜生回来。那贱人竟然趁我外出做生意勾引那两个畜生!
“一次不慎被我撞破,那贱人趴在地上哭着求我原谅她,说她也是被迫的——我竟傻到信了她,将那两个畜生赶出李府,谁知他们竟然怀恨在心,又贪图我家财产,竟设下毒计将我引到这里——我记得清楚,记得清楚!——他们用了毒,当着我的面苟合,在我气的目龇欲裂的时候王鹏那个畜生亲手挖下了我的眼!
“呵呵呵呵——他说什么来着?叫我做鬼也记住那一刻?叫我永远忘不了这种耻辱?没错!我忘不了!所以我做鬼也不放过他们!做了鬼也不放过!畜生!畜生!!”
青雾歇斯底里的诉说着这段已经湮灭在四个死人的记忆中的过往,情绪已接近失控。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虽然知道故事一定不会是多么干净,却没想到当初那几个人做的这么绝。白玉堂不由的冷哼道:
“这种人渣——换了白爷遇上,定是一个透明窟窿!”
展昭也是微微皱眉,他此时入官场不久,加上在白玉堂身边挑起血性,听着这等事情自然怒由心生。只是他毕竟稳重,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听着青雾的下文。
那青雾续道:“我死时直喊着——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我就是做了鬼,那些人也别想安生!哼,一定是上天听到我的呐喊,我在这里浑浑噩噩许久,半年前忽然恢复神智——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我要报仇!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事情。我要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当真是天助我报仇,也是那些人活该,我竟然遇上了那个人——他让我有了现在的能力,让我有一双神眼,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任何人恐惧!我甚至可以控制他们的行为!不久很多人都说这里闹鬼,那两个畜生做贼心虚,竟然派人来查看——哼,什么王三,林四?他们以为他们化名我就不知道了么?我要找到他们和那个贱人,我要他们常常我当初的滋味儿,我要他们连死都活在恐惧里!”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白玉堂冷冷插了一句。
“没错!他们该死!”青雾翻腾着,叫嚣着,“他们以为当初买通了官府,这世上就没人奈何得了他们么?我要他们死,他们就别想逃!我杀了王鹏,又找到不久后回来的林文适——还有那贱人,虽然她易了容,但她妹妹没有!那天杀王鹏的时候,那丫头叫了一声,所以我找到那贱人将她活活烧死了!她该死,她该死!!吼——”
“那韵琴呢!”
白玉堂冷笑了声,握着瓷瓶的手指尖白了几分:“欧阳韵琴和你何冤何仇?你那一把火倒是烧的干净,你可有想过她?”
“我管她有没有仇?!”青雾咆哮着,“她是那贱人的妹妹,就活该被烧!而且她居然看得见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可以被我附体——我想要当人!这个鬼身子让我不能长时间离开这里,只要得了那个身子,我就可以自由走动!我就是要毁了她的脸,让她没脸见人,让她恨透世人,这样我就能轻松夺下那个身子!啊——”
他忽然惨叫了一声,竟是白玉堂抖了一下那白玉瓷瓶,弹出几滴液体,那液体溅在青雾上,诡异的烧出一片青烟。青雾痛的翻涌不绝,嘶声惨叫——那是从灵魂里烧灼出的感觉,任是谁都没法忍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明修,你该死!”
白玉堂的声音好像在寒冰中冰冻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展昭目中光芒一闪,忽然抽出巨阙拦在青雾前——与此同时,青雾猛地向前一冲:
“该死!老子要杀了你——啊啊——”他正好撞在了算到他会不顾一切扑上来的展昭的佩剑上!作为上古神兵,巨阙对于这类东西本就有所克制,这凡剑之剑竟当真在青雾上斩出一道幽黑的伤痕。
“白兄!”展昭喝了一声,身后同时传来冷哼:“多事的臭猫!”接着耳边‘铮“的一声,寒光闪过,画影也出鞘了!
巨阙与画影都是当时神兵,作为饮血无数的利器,对鬼灵同样有克制作用。白玉堂又在瞬间将白玉瓶中液体洒在两柄剑上,身形一晃,跟着出手。
他和展昭都是明白人,不管这死去的李明修为什么杀人,但是留他在此绝非益事。更何况它为一己私欲多次向无辜人出手,害人无数,杀人偿命——所以留他不得!
白玉堂瓶中剩下的液体太少,而且,古今盆的作用毕竟只是净化而非杀鬼,真正的手段,还是他们手上的剑。
剑,是剑客之魂。
一如其人。
两人都是当世少有高手,此番第一次联手,虽然生涩,十几招过后也渐渐圆融起来。相视一笑,联手间愈发默契。而那青雾阵阵翻涌,毕竟不比他们两人之勇,再加上那剑上对他克制的力量,让他不久就左右支绌。
见状,青雾大怒,那两道红光上光芒闪烁一阵,泛起一阵蒙蒙青光。
就在此时,门外悠悠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
“孽畜,住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