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执迷不悟》晚来雪

2、曼曼丽色成光

　　寒冬腊月，清汤寡水般的阳光撒下来，毫无丁点儿暖意反倒冷彻心扉。
　　街上的行人都加快脚步，为过年做准备的日子里，有人喜气洋洋，有人愁眉苦脸。

　　悲鸣的寒风，奏响了一些人灰暗的人生。那花团锦簇的花楼前，一个猥琐的中年男子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风吹着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露出一排黑黄的牙齿，谄媚地对着锦衣女人笑道：“这丫头嫩得很呢，我自己都没摸过。您要是能给这个数啊，包您赚大钱！”说着，他张了张颤巍巍的手掌。
　　女人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她围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转了一圈儿。少女身体修长纤细，一双桃花杏眼楚楚动人，若不是营养不良面色发黄，这真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花姨从上到下从左往右打量了一番，心里挺得劲儿。不过……
　　她眼睛一转，面上有些嫌弃：“哼，穷人家的女儿，再好看也糙得很！这小模样，还得白吃白喝供上一段时间。啧，估计也不识字吧？还得好好调.教才识趣儿！”

　　一男一女说叨的时间不短，很快就敲定了少女的卖身价——毕竟这天寒地冻地，花姨也懒得跟人扯口舌，而且这小姑娘模样俊，也不哭不闹，看来是已经认命。
　　“走吧！”花姨一甩帕子，身后两个壮士的大汉押着少女回楼里去了。
　　少女转身之际，朝着卖了自己的养父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晨曦般清纯美好，但在男人的眼中，无端生出一丝阴森来。

　　“呔！跟你短命的老娘似的，看你能活几年！”男人哆嗦了一下，心想应该是天儿太冷。回忆起少女的笑，他心里有点小痒痒，不过很快就抛到脑后。
　　都卖身了，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去瞧上一回儿。鲜嫩的时候摸不着，残花败柳了，还不是几个铜板的事儿！
　　这世道，无时无刻不在死人。人命都不值钱了，何况是女儿家的贞操。
　　男人揣着卖养女的钱，咂咂嘴，等还了那赌债，剩下的钱去买酒喝。

　　花姨将少女带到一个房间，“丫头，看在你听话的份儿上，我也多一句嘴儿。现在这世道，是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指不定哪天就一个炮弹落你头顶了。你爹卖了你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毕竟就你那家里，见天儿都吃不上一顿饱饭穿不上一件新衣。”她捻起帕子痴痴地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脸蛋儿：“瞧瞧着小脸，啧，这眉眼，又清纯又可怜。你看，在我这儿，只要你听话，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这年头啊，都是笑贫不笑娼！”
　　少女低着头不说话，但也没有抗拒花姨。
　　“好了，瞧你这一身破烂衣服，等会儿洗个澡换上新衣服。过两天妈妈教你一点儿本事，保管那些臭男人都迷倒在你脚下！”

　　一众人离开，就留下少女在房间里。不一会儿，一个十一二岁伶俐小丫头捧着衣服领着两个大汉进来。两个男人抬着一个浴桶，是给少女洗澡用的。
　　“小翠儿，难得有这么嫩的小姑娘，我们哥儿俩先饱饱眼福？”其中一个大汉嘿嘿地盯着少女猛瞧，说话间就想去搂少女。
　　名叫小翠儿的丫头柳眉一竖，一把拍掉大汉的手，凶巴巴地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要是弄出个好歹来，看花姨会不会轻饶你们！”
　　别看小翠儿年纪小，但她是从小在楼子里长大的，说话有点分量。男人被小翠儿说得怏怏的，只得放下浴桶灰溜溜地出去了。小翠儿说得对，都到这儿了，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翠儿将衣服朝少女手上一塞：“一个小时后进来收拾。”说着走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

　　少女捧着衣服，木木地站着没有动。热腾腾的水汽慢慢弥漫到她的眼前，而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冷。
　　半响，她反锁了门，褪下衣衫，慢慢将自己浸入水中。热水漫过头顶，灌入她的鼻耳。她一动不动地感受这温度，好似冰冷的心也有了一丝生动。水潋波光间，青丝缕缕缠绕，苍白得小脸如梦似幻。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心中沉甸甸的装满了即将溢出的泪水。她太绝望了，就像断了翅膀的鸟，明明知道栖息的树枝就在自己的头顶，却终其一生，都勾不着。

　　明台……

　　她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想狠狠地咽下去，哪怕和着血水，却生生地又舍不得。
　　明台明台明台……
　　一寸一寸，沾血带肉勾住她的灵魂啊!剥离不掉，太痛太痛……
　　那天晚上的风好冷！她想抓住拥抱的余温，但最终埋葬在泥土里。她见到他的时候便是不清白的，离开的时候，掩埋在土里，赤条条的，似乎清清白白了。

　　忘不掉那天大雨，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却等来了他一骑红尘。
　　朦胧雨帘中，他回来了，也带来了她的光。
　　所以余生，她一直在追，追着他的温暖，他的脚步，他的信念。可是，他和他的信念在一起了，留下了她。
　　好在，他还是会伤心的，对于她的死。
　　老人家说过，活人的眼泪是不能落到死人身上的，否则黑白无常会把眼泪的鲜活气息误以为是死人的气息，就不会来引魂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明台的眼泪点点滴滴落在她死去的脸上。所以，她迷失了方向，入不了地府，忘不了这一生的凄苦，和他。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稚嫩的双手，它们还清清白白，没有沾染任何鲜血。
　　“不甘心吧？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耳边，那清清冷冷的女声蛊惑着她的灵魂。
　　那痛苦肮脏的一生，还要世世轮回么？这一刻，于曼丽说不出的迷惘无措。
　　“你来，或者，我替你来。”终于，那声音再次响起，清冷的声线坠坠如泉。

　　明台……
　　她呢喃着他的名字，目光说不出地缠绵悱恻。

　　“我来。”
　　这一次，我要成为光。
　　哪怕万丈深渊，哪怕地狱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