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总在觊觎我》雕弦暮偶

22、风月其二

　　修真界与凡间一有南川火海相隔，二有东镜汪洋相阻，三有通天结界相挡。
　　一般来说，魔物就算肆虐修真界，也只有少量能侵入凡间。

　　这通天结界更是，魔物一碰即燃，九天烈焰不熄。
　　当年要不是结界裂开，凡间也不至于生灵涂炭成那副样子。

　　看到陆南川似是毫无分寸地按上结界，陆北泽眉心一跳——
　　一百年前陆南川入魔，同魔物无异。
　　这可不是以前，这么莽撞胡来……

　　赤焰席卷的场面并未出现，那结界以陆南川手指为中心，缓慢融开，现出了可供两人通行的裂口。
　　陆北泽眼里闪过几分复杂。

　　陆南川穿过结界，道：“别那副表情，我在魔界待了这么久，总该知道怎么对付修真界了吧？”
　　陆北泽：“……”

　　两人刚一过界，身后的缺口猛然合上，炸开金光，烧上陆南川衣袍。
　　他当机立断，并指为刃，黑色布料从衣摆割下，瞬间便燃为灰烬。

　　“叶宸钰当真是天纵其才。”陆南川道，“一千多年的结界了，除了偶尔需要修修补补，也未出大差错。”
　　长怀仙君叶宸钰，一手奠定修真界，被后世奉若神祗。

　　陆北泽懒得搭理他，老老实实屏蔽六感。
　　很快便穿过一层雾海，只听见下方隐约的鲛人低吟，声声切切，蛊惑勾人。

　　突然，陆南川回头瞧了他一眼，又露出了然的神色来，笑嘻嘻地张嘴道：“我就说怎么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原来屏蔽了六感。这鲛人都远了，你还闭着耳朵干嘛呢？”

　　说着，伸手在陆北泽眉前一触。
　　鸢啼与凤鸣，在风声下显得空灵悠远。
　　下修界到了。

　　修真界其实与凡界无异，街道房舍，人来人往。
　　但沿街卖的是珍灵宝器，人来人往，半在地上，半在天上。

　　陆北泽对于下修界，熟悉程度恐怕还没陆南川高，扫视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眼，难得露出几分茫然之色。
　　……这就是下修界？

　　也不怪他奇怪，九天神界虽然地方小人多，但四处都是秘境结界，从不会出现拥挤人潮，更不会嘈杂吵闹。
　　这里实在是……

　　“来来来，看看啦，刚斩杀的东镜老蚌，里面珍珠便宜卖啦，镶嵌在武器上也是好的！”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九天玄女的头发丝，锋利如刀啊！”
　　“最后三滴菩提泪咯，最后三滴，卖完就没有了！”

　　陆北泽：“……”
　　他似是有些头疼，按住额头，止住纷乱记忆。

　　倒是陆南川神色从容地走在前面，看这样子，丝毫不怕被人瞧出来他魔气深重。
　　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在路边摊贩上，买了几个小玩意儿。

　　只见他将粗制滥造的变脸面具往面上一贴，笑眯眯地道：“陆礞，你看！”
　　一面张牙舞爪的青鬼相。

　　那小摊贩还在不住道：“嘿，这就是那离渊魔头的面具相，据说一模一样！卖的可好啦，咱这边小孩子几乎人手一份！”
　　陆南川听到后，道：“你看看，像不像我？”

　　三清真君陆北泽，皎若霜雪。
　　根据八卦产物《九天神界美男子排名与评价》，排行第一。

　　……与他同貌的陆南川，如若是这副青面獠牙的鬼貌，那陆北泽也可以找一块豆腐撞死了。
　　“……不像。”陆北泽实话实说。

　　陆南川也不气，将面具摘下，对那小贩笑道：“不好意思啦，他说不像，那我就不买了。”
　　那小贩气道：“这又不是像你，像魔尊就行了啊！不买就不买，也别找这种借口吧？”

　　陆南川指了指那面具，又指了指自己，道：“咦，不是你说这面具是离渊那魔头的，一模一样吗？我，离渊帝尊啊。”

　　小贩道：“……走走走！原来是砸场子的。不是我说啊，看你这公子也是个体面人，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不着调？要我说啊，你不像魔尊，倒有点像是……等会我想想，瞧着忒眼熟……”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哦，很有点像三清真君！”

　　“什么三清真君啊，你小点声。”周围有人小心翼翼地拉他衣服，“别说了。”
　　陆南川饶有兴趣，道：“那你说说，是他俊些，还是我俊些啊？”

　　陆北泽喝道：“走了！”
　　铁青着脸走在前面。

　　陆南川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也不瞧瞧是在什么地盘上，就敢随便胡来。
　　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他淹死，更何况修真界大能不少，即便是下修界，也群雄割据，能者辈出。

　　“好好好，来了。”陆南川抬脚要跟，许是觉得那面具过于滑稽离奇，还是折了回去买了回来。

　　却听到那边人在对小贩道：“别再说‘三清真君’这个名号啦！九天神界那边，已经说了，陆北泽勾结魔尊，杀了四百多人呢，万剑宗都把他逐出宗门了。”
　　“小心被人听到，连你一块儿骂哦。”

　　小贩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三清真君三清真君，不就说几下有什么大不了嘛，人死了还不是任由别人编排，事实到底如何……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别揪我耳朵！诶公子，等下……你……”
　　小贩愣住，看到陆南川已瞬间走远，只能道：“……你灵币付多了啊。”

　　他又扭头，拍了拍自家婆娘的手，气到：“都叫你别揪我耳朵了！嘴是长在人身上的，话还不准人说啊？！”
　　“还不是为你好？”他妻子叉腰蛮横道，又压低了声，“前不久还有为陆北泽说话的，被梨雪堂弟子听到了，当时就横刀相向，差点没死人，还有就在前天，梨雪堂直接说了，谁再为陆北泽说话，就……”

　　她打了个寒颤，道：“就以不诚不敬之罪论处，罚得可不少啊，你给我注意着点你！”

　　陆南川跑了几步，才追上陆北泽，在人潮之中，拉住他道：“走那么快干甚？都快追不上你了。”
　　陆北泽道：“你给我少招惹点是非。”

　　“我招惹什么是非了我？”陆南川摸了摸自己脸，他隐去魔印红眸后，与陆北泽愈发相像，“不就实话实说嘛。而且看他们样子，完全不信啊，既然不信，又怕什么呢？”

　　陆北泽道：“下修界里，有不少人见过我。”
　　言下之意，陆南川只要顶着这样貌，绝对会被人瞧出来。

　　陆南川：“……”
　　他无奈：“我知道你听到那些话心里不舒坦，可是，这算是下修界最边界之地，怎么可能会有人见到过你的样貌。若是同那小摊贩说的看到过画像倒还可能，真见到你的……”

　　“当年到红崖峰的，没多少九天神界的人，多数是下修界修士。”陆北泽道，“听到什么话？”
　　陆南川猛地眯了眯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