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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公子也倾城 ...

  •   -一个时辰前-

      十五圆月,夜色朦胧。
      街头巷尾洋溢着佳节的欢笑声,贯穿整个金陵城的月庭湖中飘荡着成百上千的祈福河灯,火红的烛光映照着碧水,碧水映照着天际绽放的烟花。水面一片波光粼粼,夜空中一片流光溢彩。

      作为大禹京城最大的青楼,湘雪阁这一日也格外热闹。老鸨带着几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在店前吆喝揽客,走过路过的公子哥们一概不放过。龟公们手脚麻利的往店前搬花,铺设颜色鲜亮的地毯,一水儿的芙蓉花,各式品种五颜六色,只为了取悦即将出场的当家花魁。
      阁内客人爆满,尽是些慕名而来的富家公子。等级低的花娘们也就罢了,屈居于花魁之下的红牌见到这排场,心里可不是滋味。趁着人没来,赶紧凑过去讨好客人,倚在桌边敬酒献媚。

      “公子,三十年的佳酿,您快尝尝。”
      三角眼尖下巴的公子哥呵呵一笑,一边饮酒一边说:“是莺莺啊,你姐姐芙蓉呢,怎么还不来?少爷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红牌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陪着笑脸说:“芙蓉姐姐在沐浴更衣,您别急啊,莺莺这不是陪着您呢么。”
      “乖,来。”尖下巴公子将酒杯递到莺莺嘴边,看着莺莺娇滴滴的饮下这杯酒,心中欢喜,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银票拍桌上。莺莺顿时两眼放光,一边收钱一边谀媚,哄得尖下巴公子哈哈笑。

      “哟,李兄。玩得正欢,我可打扰你兴致了?”从远处走来一个同样装扮富贵的圆脸公子,左右手一边搂着一个花娘,春光满面。
      尖下巴公子一瞧见他就乐了,与其说二者趣味相投狐朋狗友,倒不如说对方能出现在这里是始料未及的。目视着对方走到桌边坐下,尖下巴公子忍不住问了:“柳兄,稀客啊,你居然也会来湘雪阁。你不是说这里的花娘们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么,怎么今个儿……”
      “嗨,漂亮是漂亮,但都千篇一律。”圆脸公子挑起身边花娘的下巴,脸上带着嫌弃道:“没什么特色,平淡无奇。”

      尖下巴公子听了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要说湘雪阁在整个京城的分量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假,那在整个大禹国也是名列前茅的。别的不说,就说当家花魁芙蓉姑娘,多少名门公子哥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远到京城,为的不是上京赶考,而是见这位名满天下的湘雪花魁。
      其容貌艳美无双,遍体娇香,飘飘然似仙女下凡,才华横溢,知书善诗律。这样一位奇女子,怎么到他嘴里就被贬的一文不值了呢。
      “既然柳兄如此想,那你还……”
      圆脸公子笑着挥挥手,“我来这儿又不是为了看她,而是……”
      圆脸公子故意卖关子,尖下巴冷笑一声,用手肘推了他一把,“是什么,少在那里故作神秘,我就不信还有比芙蓉姑娘更绝色的女子了。”

      “女子或许是没有了,但当你看了那个人的绝世身姿之后……”圆脸公子拿着筷子晃了晃,眼中透着憧憬,感叹道:“女人,算得了什么。”
      说的跟真的一样。尖下巴公子虽然不信,但心里免不得好奇,正要再问问,突然,从前方花团锦簇的戏台之上传来一道琴声。这声音一响,原本喧杂吵闹的二楼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无论是花娘还是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们,都跟中了邪似的纷纷朝乐声的源头望去。
      戏台的左侧有个间隔出来的雅间,由珠帘遮挡,后方更有屏风遮蔽了弹琴之人。乐声正是从屏风后传来的,古琴之音,流转舒缓,有着清冷入仙之感。细细听来,婉转清扬,如山泉溅玉。随着曲声百转千回,听众们的心弦被一次次拨动,余音绕梁,沉醉其中。

      当场有个公子哥惊的站起身,连说话的声音都夹杂着惊喜:“这是何人所弹?”
      尖下巴公子眼睛瞪得老大,从圆脸公子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是奔着弹琴之人来的,忙不迭问道:“柳兄,这弹琴之人到底是……”
      “放眼整个大禹,他要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且不说他的样貌,就单单说琴技,那绝对是举世无双,冠绝天下。”
      尖下巴公子对此已经毫不怀疑了,他心跳莫名加速,突然很想见见这个琴艺超绝的乐师了。
      “柳兄说他的样貌……”

      圆脸公子眼睛一撇,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道:“跟他一比,那个恨不得被奉若神女的花魁宛芙蓉……哼,什么也不是。”
      “柳兄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尖下巴公子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迫不及待想见人了,便朝站在远处陶醉听曲的老鸨喊道:“花妈妈,去,把里头弹琴那个人给我叫出来,就说少爷我请喝酒。”
      “啊?”对于这种事儿,老鸨根本不意外。来这里的都是些寻欢作乐之徒,花娘们不够玩儿也会选择男妓,湘雪阁规模大,有男有女。各种姹紫嫣红的花娘到处都是,像善歌舞戏曲的伶人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是慕名而来惦记里头那位的人呢。

      老鸨司空见惯,保持笑脸迎人,“公子有所不知啊,我们江乐师略有不同,他只卖艺,不陪酒的。”
      “什么?”尖下巴公子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身旁懂规矩的圆脸公子忙安抚他,帮衬道:“李兄,江乐师就这规矩,我看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听曲吧。要把他惹急了,曲子都听不着了。”

      乐曲飞扬,清澈柔婉。
      修长的十指落于琴弦之上,灵巧拨动,琴声涓涓而流。
      站在后方的丫鬟可静不下来心了,她能听见外面客人找麻烦的言语,专注于弹琴的江漓必然也晓得。只是他半点未见惊慌,哪怕有一丝的不安,他依旧在弹琴,仿佛将一首曲子弹完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放屁!不过一个伶人而已,装什么清高?小爷今个儿还要定他了!”
      丫鬟被这气势汹汹的一声吼吓到,终于忍不住对身前专心弹琴的乐师道:“江乐师,他……”

      “小爷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何况一个伶人。”尖下巴公子硬是驳了圆脸公子的面子,冲着一脸为难的老鸨直嚷嚷。外头候着的家奴听到动静纷纷跑进来问询,场面一度有些紧张。
      “来的正好。”尖下巴公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隔间对家奴命令道:“去把那里头的人给本少爷揪出来!”
      “是。”几个家奴得令就要往里冲,老鸨一看他们是来真的,吓得赶紧去拦人,“李公子使不得啊,李公子……”
      “去你的!”家奴把老鸨推到一边,粗鲁的甩开珠帘进去,一脚踢翻屏风。
      目光所及之人,尖下巴公子当场一愣:“且慢!”
      就算他不高呼这一嗓子,家奴们也都傻眼了。四周宾客尽数僵在原地,怔怔的望着隔间内抚琴之人出神。

      要说女子也就罢了,可这世上居然还有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他蓝衣委地,显得秀丽清新,宁静婉柔。美如冠玉,双眸水光潋滟,可让天地星辰黯然失色。最动人的是,他气质清冷如皎月,宛如山涧初雪落入白梅之上。如此倾世之姿,看的李少爷心跳砰砰加快,一时竟忘了呼吸。

      老鸨脸色蜡黄,诚惶诚恐的叫道:“江,江公子……”
      李少爷这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理理衣领,试图给面前之人留个好印象,昂首挺胸,趾气高扬的道:“少爷我姓李名真,你叫什么名字?”
      江漓闻言,并未说话,更没有停下弹琴。
      李少爷的脸色有些阴,家奴反应极快,其中一个爱显摆的就阔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琴身上,迫使琴声骤停,瞪着眼睛喝道:“别弹了,要弹的话到我家少爷府上去弹。少磨蹭时间,快走吧。”
      江漓见状,收回双手。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之下,他缓缓起身,看向了惊慌失措的老鸨:“花妈妈,既被人打扰,我弹琴的兴致已无,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江漓说完,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李少爷暴跳如雷,眼见着江漓迈步上楼梯,他忙吆喝着家奴紧跟其后撵上去。
      场面顿时乱起来,老鸨大叫着赶紧去追,其他客人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跟着往楼上跑。家奴们各个身强体壮,一路撵上四楼,直直的把江漓逼到了窗边。
      李少爷后来到,一看这形势知道人跑不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冷笑着道:“我看你还跑,跑啊!劝你痛快的跟本少爷走,别逼我动粗。不然这细皮嫩肉的,可少不了你吃苦头!”
      “李公子,李公子……”此时老鸨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护院,家奴反应贼快,第一时间将李少爷护在中央。老鸨也不对他客气,不差这一个客人,朝护院喊道:“敢来我湘雪阁闹事,把他们轰出去!”

      李少爷当场急眼了,怒火攻心的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舅舅可是朝廷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敢得罪我,我让你们湘雪阁明天就关门!”

      老鸨一听这话,登时有气不敢出,护院更是畏惧于李少爷的身份权贵吓得直往后退。李少爷一看如此,心里更是飘飘然,回头看去站在护栏边的江漓,“别往后退了,你无处可逃。乖乖跟少爷我回府上去,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江漓朝外望了一眼,唇角轻佻,落目在李少爷脸上。李少爷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就在方才的刹那之间,他好像瞧见江漓眼中透出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幽光。可再看之时,江漓已然恢复了那股子清冷淡漠的表情。李少爷不疑有他,见他这等我见犹怜的羸弱模样,实在心痒难耐,朝家奴挥手示意上前。
      江漓转身面朝外,楼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聚了一堆人。四楼,终究是有点高。
      他的余光瞧见垂挂的装饰用花藤,视线落在了缓缓行驶而来,并逐渐停下的马车顶上。
      李少爷不耐烦了:“快抓住他!”
      家奴们一拥而上,却在瞬间,那抹蓝色身影从四楼一跃而出。老鸨大惊失色,“江公子!”
      众人皆惧,眼见着江漓坠楼,手中紧抓花藤保持缓冲,人却无法避免的重重砸在马车顶棚上。

      场面混乱可想而知,受惊的骏马在马夫的安抚下停止挣脱,江漓从车顶跳下,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马车以丝绸装裹,个别装饰相当华丽,拉车的马也是不俗,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车主人必然非富即贵。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听这心急火燎好像天要塌的惊恐语气,江漓转身,是一身穿青衣的年轻人将身着玄色衣衫的主子扶出马车。
      主子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原本身体有毛病,脸色有些发白,不过九月天气就已身披大氅,怀里捧着手炉取暖。只是身体不如想象中单薄,站立挺身的模样倒也精神沉稳。
      衣料是上好的丝绸,胸前用墨绿色丝线绣着精致的暗纹,腰间佩戴上等翠玉,结合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气场,即使再眼拙也能看出此人身份不一般。那李公子也是个明眼人,从楼上怒气冲冲的跑下来一看,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锦知偶然路过就遇到这么一档子没来由更没后果的事儿,不过面前之人倒是叫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此人的气质冷傲孤清,更衬托出他的超尘之姿,宛若谪仙下凡。

      偏偏身边有个煞风景的郁台朝人家吼道:“大胆草民,竟敢行刺殿下!”
      顾锦知恨不得一拳砸郁台脑瓜顶上,“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行刺本王了?退下。”
      郁台悻悻闭嘴。
      顾锦知朝江漓笑笑,搜肠刮肚一番想怎么开口比较好。登时眼前一亮,他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的道:“在下金陵人士,姓顾,名锦知,锦绣前程的锦,一叶知秋的知。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江漓微不可查的楞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念道:“顾锦知……”
      郁台跳出来又是一嗓子:“大胆草民!竟敢直呼舒王殿下名讳!”

      顾锦知狠瞪郁台一眼,再看江漓的时候瞬间笑眯眯的。
      “……”江漓后退一步,目光并不直视顾锦知,而是略微低垂,屈膝跪地道:“草民,参见舒王殿下。”
      江漓突然起头,街上行人包括那个嚣张跋扈的李少爷都是有眼色的人,原本猜到主人肯定非富即贵,但一听到舒王殿下的名号,顿时晓得是当今皇帝和太后的宝贝疙瘩,纷纷跟着跪拜。
      顾锦知见此状,忙亲自上前把江漓搀扶起来,“快起快起,不必多礼。公子还未回答本王的话呢!”
      江漓依旧垂眸敛目,“屈屈贱名,恐侮了尊耳。”
      郁台跳出来再一嗓子:“大胆草民!竟敢驳舒王殿下的话!”

      “大胆郁台!”顾锦知强忍住当街暴揍他的冲动:“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待着去!”
      郁台抿着嘴巴,委屈极了。

      李少爷一看是舒王殿下驾到,更何况舒王殿下还在跟江漓说话,自知这事儿没处说理去,赶紧带着手下趁人不注意灰溜溜地走了。
      结果他刚跑出没多远,突然身子一僵,整个人迎头栽倒在地。家奴们吓了一跳,纷纷回来查看少爷情况,当场吓得脸色惨白。
      只见李少爷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白上翻,四肢不听使唤的摆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家奴惊慌失措间闻到一股子怪味,低头一看李少爷裆部,居然大小便失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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