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凤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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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二人在天黑之前到了家里，按理说头七要在自家停尸的，但算到底也不知道哪儿是娇哥儿的家。在小哑巴家里发丧不合规矩不说，就怕那群村民找上门来。
“你做的蠢事，现在娇哥儿不能发丧，你现在也只能藏着。”花无道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娇哥儿走远了吧，我怕追不上他……”王大石直着眼，失血过多让他有气无力。
“你领回娇哥儿爹爹的尸体了吗？就这么让娇哥儿的小哥儿客死他乡？放心，这些心愿没了，娇哥儿的魂灵走不远。待了了他的心愿，你们死了我也不怕夜里鬼魂来闹。”花无道冷声道。能将人从死亡唤回的事，定不能让娇哥儿放心走。
“……”王大石沉默了，许久，说：“对啊，我们打算过两天先给一部分钱把娇哥儿爹爹尸体接回来的，我看他高兴，才上山打柴打算做顿好的吃的……”
“放心，想来娇哥儿爹爹在他继父家放不久，过段日子就该把发臭的尸体扔出来了。这时候去，无论给多少都行。你现在不方便出去，你告诉我地址，我去处理。回头我们再找小哥儿。”花无道看着低头表情难过的小哑巴，还是决定扔掉脑子，帮人帮到底。
花无道摸了两粒药出来，一枚黑，一枚红。“这是药，黑色的你吃了，消伤生血，你现在这个状态难以支持住。红色的你塞进娇哥儿的嘴里，给他的尸身防腐。你这么想死，等他爹爹的事情了了，等你把送出去的哥儿找回来了，你们便到山里随便找个地方共赴黄泉吧，谁也拦不住你。记住，在事了之前，你不能死。”
王大石知道农村都忌讳在自家出别人的丧，而且自己也得实现娇哥儿的遗愿。只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花无道带着金银，准备去镇里，嘱托小哑巴：“千万不能开门，王大石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如果有不对，马上就要把迷药洒出去趁乱逃走。”花无道无法保证愤怒的村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事实是花无道高估那群村民了，看到那样一副骇人的场景，几个冲在前面又在处死娇哥儿跳得最厉害的人老早吓尿了。又听与王大石家离得近的人说那屋子晚上传出哥儿凄厉的叫声，更是怂了。
花无道到了镇上娇哥儿的继父家，见他门庭挑高，大门气派，门口还有两个小厮。实是富贵人家。门上还有一副对联，上联积善人家受用难穷，下联怀德门第得益无边，横批富贵善德。只是这对联着实小，应只是内门的对联。此时贴在这气派的大门上平添了笑话。
花无道上去，朝一侧的小厮拱拱手“这位兄弟，麻烦找一下这家的主人，我受娇哥儿所托，前来拿回一样东西。”
“滚！哪样东西是你的，看你那穷酸样……”说着小厮打了个哈欠，继续说“别耽误爷做事。”
“嘿……那个，大夫郎不是说……后院那个……”另一个小厮悄声对前一个小厮说。接着转头招呼花无道：“你别走，等着。”说完哒哒往侧门后跑去了。
花无道等了好一会，才见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哥儿往这边走来。待走近了，看见他的脸，眉毛中间稀疏杂乱、毛形逆生，典型乱性之相。想来他的汉子不怎么好过……
“是你？钱带来了吗？”那哥儿扶着侧门门框，抬着下巴轻蔑看着花无道身上青色的粗布衣衫。
“是我，钱带来了。”花无道温和道。
“拿来。”那中年哥儿朝花无道伸出手。
“实在凑不齐，只凑了五两银子。”花无道无辜说道。
“当时我明明白白说是一百两，你拿五两来糊弄谁啊！”那中年哥儿勃然大怒，抬手握拳砸了一下门框。
花无道看着瞬间掉了一块漆的门框，眼皮跳了两下。还是镇定自若的样子说道：“那还能怎么样，冯地主把娇哥儿赶出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凑这五两还是我借的他。反正头七早就过了，再过两天天气热了就该臭了，也就是他有孝心……你不干啊，那我走了，可怜娇哥儿爹爹死的时候没见到自己哥儿，头七也没回来，不知道能变成个什么……”
“……”那哥儿压低眉头。
“我走了，告辞。”说完花无道行了一礼便离开。
那中年哥儿赌着花无道要回来，没想到他径直转过了街角，无奈只能叫小厮把他叫回来。
“那我只借给娇哥儿一两了。你们把他棺材搬出去还得亏几两银子呢。”花无道叉着手瞄着那中年哥儿。商人讨价还价的功夫，他早和大师叔学了个十成十。
“行……你搬走。”那中年哥儿咬牙切齿道。他把棺材后院那么多天，本想着娇哥儿被赶出来后身上还有油水。没想到是自己被榨了。那棺材都值一两呢！
花无道花钱在街上喊了两个汉子来抬。没想到了后院，那中年哥儿把人一拦：“等等，这棺材可是我家买的，把人弄走可以，这棺材可要留下。这棺材可值十两银呢。”
花无道抄手似笑非笑：“看来这位哥儿品味着实不同，连粘了尸水的棺材都要留下来收藏一番。”
那中年哥儿虽气得直抖，但还是严实地用身体挡住路。
花无道嘴角勾出一缕极淡的弧度：“请二位用这匹白绢布将人收捡起来，我已在棺材铺另订了一口薄板棺材，想来已经快送到了。”花无道从身后的包里拿出布递给了来抬棺的汉子。早料想到要被为难，已经留好后手了。
这二位汉子倒也不嫌弃，拿了布推开中年哥儿就走过去开了棺。
那中年哥儿在旁边叉着手看着，想着倒要看看他怎么收拾。
花无道也走了过去。棺开后，只见里面是一位身量极瘦小的四十多岁的老哥儿。虽容颜残存，发却已斑白。尸身没有想象中的腐烂。花无道看他手紧攥着捏成拳头，满面痛苦之色，知道他的死因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与他无关。
一个汉子把布铺进去，一手就把尸体抬了起来。另一个汉子弯腰把布包实，二人便抬着尸体走出了大门。棺材铺的人也已经把棺材送到了门口。
街上的人看见门口的棺材皆知道许家死了人了，纷纷围着许家的大门讨论。
“是谁死了啊？别是他家的大夫郎吧……”
“是他家当家汉子吧，上次我见到他，他满脸都是淤青…”
“滚！！别在我家门口吵吵！”那中年哥儿吼得声嘶力竭。
……
那中年哥儿的叫骂与人的吵嚷声花无道他们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三人早就麻利把棺材抬走了。
考虑到尸体不耐搬，只把他弄到镇里的乱葬岗草草埋了。下棺之前，花无道掀开一点棺盖，对着娇哥儿爹爹的尸体道：“你放心去吧，娇哥儿不再受苦了。你也不要怨恨了。阎王殿前，皆有论断。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花无道话音一落，尸体紧攥的手便松开了。短短几息，尸体上便爬上了绿斑。
待两汉子利落把棺材埋好后，花无道另一人拿了二两银子给他们，毕竟搬棺材与收殓差远了。
两人都是忠厚之人，抬手推拒了。“这些高门大户娶进去的穷人哥儿最可怜，到死都难知去处，我二人替他收尸，既是缘分，也是功德。说来惭愧，我两兄弟小时候没人管教常常小偷小摸的，四处讨人嫌。有个冬天快要冻死了，街坊邻居都不管我们，有个回门访亲的哥儿夫郎路过，给了我们吃的和银子，叫我们去学艺。这回学艺回来才知道，当年那个哥儿夫郎没生出汉子被休，在自家门口吊死了。唉……这次我们打算在镇里找个活路。”
“那便恭祝二位能找个好去处了。”花无道拱手道。
两个汉子扬扬手，便相继离开了。
花无道将用过的铲子等物用脚踢到一边。这些东西笨重难带回去，方便下一个可怜人也好。
现在已经黄昏，菜市已经收场了。花无道只带了一点糕点回去，好给小哑巴下药吃。
花无道回去把消息告诉了王大石，就把剩下的银子给了他。王大石抱着娇哥儿渐渐发臭的尸体推拒：“我将死之人也用不上了。小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等下去，他的身体该受不了了。我等不下去了，我们明日便走，哪怕他会怪我。你愿找就找，不愿找就不找，自有他的命数。”
“呵你这是什么话！小哥儿我们会找，但凭你这句话，就该滚得越远越好。这钱你拿去，至少给娇哥儿买一副棺材，不至于尸横野外。至于你的去留，你也自己决定。”花无道坐着拍了拍小哑巴的头。
王大石不吭声了，把银子收捡好。
第二天一早，花无道伸着懒腰踏出里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王大石的身影。
跟在后面的小哑巴见了空空的堂屋，蔫蔫地往灶屋去了。
“今天我们吃什么？能不能不吃红薯了？”花无道含笑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凤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