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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齐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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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第三次入冬失败了，晚秋时分的清晨却还残留夏日的一丝暖意，让被学业的压力强行唤醒的学生们哈欠连连。只是他们要么强行掐着自己的大腿，要么猛灌咖啡，试图挽留住这个宝贵的清晨，用于语文古诗和英语单词。
然而齐梓没有陷入和自己的生理欲望进行自我纠结的状态，其他偷懒的同学好歹竖起较高的英语课本以防外面巡查的教导主任发现，他困得都忘记做遮挡，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甚至不一会儿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咚！咚！咚！”
齐梓闻声一下子弹起来，他非常熟悉这个声音，近几个星期来，每次他不小心陷入睡眠时都会被班主任用这种不令人尴尬的方式叫醒。他睁眼一瞧，果然是脸上带着些许不满的班主任，递给他一包纸巾，示意他擦擦嘴边的口水。
他对班主任讨好地笑了笑，连忙小声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才送走了这位用温柔使人羞愧的老师。同桌在一边轻轻地肘击他：“最近晚上都通宵了把，连老班上第一堂课的早自习都敢睡，脸皮变厚了嘛。”
“我十一点半就睡了啊······”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酸痛，就像是昨天跑了一趟全城马拉松一样。他迷迷糊糊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是在洪水猛兽般的困意前根本无法思考。他捂着脸想在上课前清醒一下，但是一闭上眼黑暗就不断诱惑着他回到梦乡。
齐梓正想要起身去接杯热水时，被身后一双手强硬地按回了座位：“齐仔！语文化学试卷英语周报在哪里，借过来抄一下咯。”
每个班总会有几个恶霸型的人物，坏的程度或大或小，但是抄作业必定是学渣的基础技能。而齐梓本身长得就比较清瘦，平时的表现也比较内向和少话，自然成了薛芒眼中好欺负的对象。
“你又没写啊？”齐梓弱弱地答应了，这已经是这星期的第三次了。
“废什么话啊你，叫你拿过来就拿过来！”薛芒狠推了一下齐梓的头，强行拿走了他整理好的作业，“长得一副穷酸样，还小气巴拉的。”
齐梓不敢说些什么，只好趴在桌上利用这一点课间时间继续睡，在别人眼里他又一次因为怕事而屈服了，而这份懦弱会成为下次被欺负的理由之一。
【这你也能忍得下去？】一个迷幻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齐梓对此没有多加理会，只是使劲把头埋在手臂间，假装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
【别自欺欺人了，都三个月了，你还当做我不存在呐。我和你说，别听那个心理医生瞎说，解离性身份疾患根本不是这种症状。】
齐梓颤抖着掏出书包侧袋里的药瓶，急匆匆地倒出三四粒，连水都来不及喝就直接干咽下去。医生说过的，好好吃药就不会听到什么幻听了，身体就不会被夺走。
【算了算了，瞧把你吓得。我先去睡了，昨天晚上用你的身体觅食去了，结果还没吃到大头。你也应该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这么孱弱的躯壳我用得可憋屈了。】
齐梓听言瞬间红了眼眶，手抖着又多倒出两颗药丸吞了进去，昨天晚上他的身体吃了什么东西，是人肉吗。
【诶诶，别哭啊。那么大人了怎么这么胆小，唉，我睡了我睡了，不说话了。】
上课铃也就在这时响起来了，齐梓抹了一下眼睛，他可不想让同情心泛滥的班主任再次找他谈话。薛芒也适时把抄完的作业还给了他，只不过借出去的时候干净整洁，回来的时候就都是皱皱巴巴的了。
“怎么抄个作业还哭了啊！你·······”薛芒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便被他同桌拉下身来，而班主任已经抱着试卷踏着高跟鞋进入教室了。无论是恐惧还是烦躁，所有人的情绪和反应都强行压回心底。
高三的一天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体感时间是有差异的，学霸们乘着老师讲解着自己全对试卷的时间刷着五三和王后雄，忙碌的很。而天资一般的学生们则忙于整理错题和知识点，也是感叹着时间不够。至于无心学习的人，发呆出神和白日梦会迅速地杀死时间，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虽然同为无心学习的人，齐梓和薛芒可不同，他还是始终有一颗想要读好书的心的，只是今天他眼神呆滞地盯着试卷上的题目，脑中却充斥着对那个存在的惊惧之情，所有平常熟悉的汉字、公式在眼前全部模糊成一片，像是一道道水纹扭曲了一切。
三个月前成年的第二天，孤儿院院长给他办了户口和身份证，也顺便带着他去拜访了一位心理医生朋友。
“陈院长，初步观察来看，小齐应该不是梦游症。他失去意识这段时间，身体的运动量非常大，行事也非常有目的性，与其说是梦游，其实更像是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解离·····这是什么病？您能治好么？”
“就是我们所说的人格分裂症。可问题就在于一般这种病症的起因都来自于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而据我们所了解的，齐梓也说自己没什么童年阴影，发病前的一段时间也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突发这种疾病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这就很难进行针对性的心理治疗。”
“孤儿院这边就属他最乖巧了，这么多年了他对父母也没那么多执念······”
“这说不准的，也许他内心可能还是很在意。我们先开点药，如果他的病情还有什么恶化最好还是送到比较专业的机构去。”
“你是说······精神病院？不行！齐梓他正要考大学呢，送去那里他的一生就毁了！”
“还是多多观察一下他另一个副人格的表现把，如果有反社会或者自毁倾向的话还是去专业机构治疗对他比较好。”
明明院长和医生都在走廊另一头的会客室交谈，躺在治疗椅上的齐梓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就像是有人在那儿安放了收音器在给他现场转播似的，而且这个现场转播还有一个话痨般的解说。
【呸！什么庸医！老子是副人格吗？啊！？我明明是······啧，庸医！】
【诶，你怎么不说话！还不都得怪你，别人在外面好好地溜达着消食儿，你倒好，直接把我给困在这儿了。】
【不是你咋还抽抽上了呢，我不说你了行不。我就说莎布屁事儿多，造个物还那么多复杂的应激反应。】
自从这个声音出现开始，自己的情绪就开始变得敏感脆弱，动不动就开始哭泣，那些平常隐匿很好的情绪，在自制力被这个声音吞噬掉之后，开始如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而面对前路茫茫和身体被另一个人格替代的恐惧，让他从一个遇事冷静的人变得脆弱了起来。
······
对未来的迷茫和自己身体状况的绝望，让齐梓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一天，连午饭都没吃，一下课就趴在课桌上睡觉。终于熬到了放学，班主任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担忧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放了他晚自习的假让他去看医生，还特意嘱咐特别积极的薛芒带他去。
“成！老师你就放心把，我会照顾好齐梓的。”薛芒眼睛里尽是兴奋，显然有别的打算。
薛芒“尽心尽力”地把齐梓带出了校门，在离卫生所不远的地方把他撂下：“你自个儿进去啊，我可不陪你了。”
“嗯。”半睁着眼的齐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这状态不是生病······不是生理上的病，薛芒走后自己早些回出租房休息。
“你有钱没啊！借我点儿花花呗，也算是这段路的劳务费。”薛芒果然没安好心，公然开始敲诈勒索，见他沉默着没什么反应直接自己上手摸索，把他口袋里得钱全搜了出来。
“那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齐梓的手隐隐颤抖，强行控制着另一股冲动。
“废话什么，叫你拿来就拿来。”薛芒数了数，有四百块钱，心里想着不光开黑的钱有了，皮肤的钱也有了。他把其中的一百放回齐梓口袋：“呐，别说我没给你留饭钱啊，你留着点看医生，我先走了。”他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就好像抢了钱给人留点就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
齐梓跌坐在路边的人行道台阶上，摸了摸空了不少的口袋，精神恍惚。他这一个月兼职的钱几乎都没了，他什么都没了，钱没了，前途没了，身体也要没了。
【真是不争气！他抢你钱的时候我要打他你不让，抢完后自己在这里默默委屈，怎么有你这么······唉！】
“那你说我怎么办嘛，我一拳下去他不得非死即残啊，我又不想被人抓进监狱或者被切片研究。”这是齐梓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回应他，脑中的声音不禁沉默了一会儿。
【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到这颗星球来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样奇怪生物构造的人类，你的能力也奇奇怪怪的，竟然能困住我？】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我也不想有这么奇怪的能力啊。你以为我想困住你啊，我都要被送进精神病院了，连大学都没得上。每天早上醒来嘴里都是血腥味，又不知道你去吃了什么东西，我能怎么办？”齐梓带着哭腔埋怨着，也顾不上平时对脑中存在的惧怕，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嘘······别吵，我好像感受到什么异种了。】
“你骗我！”齐梓抬头观察了下四周，仍然是平日里有些冷清的大街，没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yohoo！有食物送上门了，快快快，去那条巷子里。】
齐梓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声音，说不定这真的就只是精神病的一种幻听，要是听信他的话自己就真成重度精神病了，现在他只想回家。然而此时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迈动小跑起来，他能感觉到有另一个意志在指挥着他们。
“给我滚出我的身体啊！！！”齐梓压着嗓子怒吼着，却又控制不住身体迅速地跑向几十米外的巷子里。
【面对欺压的时候一味的委曲求全，现在倒拿出骨气反抗了？】脑中的声音不知什么原因一改平时的毛躁，冷酷异常地嘲讽着。
这大街上虽然平常就很冷清，但也不可能连路边开着的摊贩都没了主人，那些摆在人行道上的小吃餐车突然开始左右晃动，仿佛在为什么的出场而有节奏地欢呼。
“救命啊！你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随着齐梓的身体离那条小巷越来越近，熟悉的呼救声也逐渐大了起来。当齐梓赶到巷子口的时候，已经完全无法掌控身躯的齐梓果不其然的发现薛芒正半倒在那里惨叫，一条腿的膝盖以下已经消失不见了，血液喷涌而出，断裂的骨刺露出体外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剧疼。然而巷子里一无所有，没有什么歹徒，也没有什么怪物，只有薛芒在那里抱着腿惨叫着。
“袭击他的东西跑了么？”
【嗯？不就在那里咬着那个人类么？哦我忘记了你的眼睛是看不见得，把你的视觉和语言也交给我，你就能看到了。】
齐梓犹豫着，就这么简单地把身体交给交给这个未知存在？
【我这可不是询问，是命令。】下一刻，齐梓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而只是像一团雾气飘浮在黑暗的空间中，他环顾四周，除了一望无垠的黑暗，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不远的空中。还没等他仔细辨认那是什么东西，光明又重新眷顾了他，只不过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可不是自己的视角，甚至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生物的视角。
此时，地上哀嚎的受害者终于发现了自己身后出现的救星，“齐梓······救救我，啊！帮帮我！”在绝望中突然出现的希望让他忽视了眼前的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欺压的前桌了。
“有趣！是灵感非常高么，竟然能看得见洛伊高尔。”
薛芒狠狠地挣扎着，试图甩开那只咬着自己的怪物，向齐梓伸出手的时候发现，那个总是唯唯诺诺的人现在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双眼睛散发着冰蓝色的光芒，甚至延伸出实体化的光雾，在眼角飘散着。他的潜意识疯狂示警让他远离面前这个“人”，甚至更甚于身前已经吃掉了他一个小腿的巨大蜥蜴怪。而他仅有的清醒意识也觉察到，挣扎了这么久，那个蜥蜴状的怪物竟是半分不敢动弹，只怕身后的人是比要吃掉自己的怪物还要可怕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