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致爱 ...
-
居然问他怎么来了？陈敬宇咽下喉管里的急火攻心。
听到倪因从石阶滚落下来摔晕还叫了120，陈敬宇是脚踩油门从隔壁区开飞车过来。
推开病房的门，看见倪因不仅清醒，还可以吃苹果，还能认得他。陈敬宇压抑在心头汹涌翻滚的千愁万绪，逐渐平浪随流，最后只剩喘着不匀气息的躯体站在门口望她。
陈敬宇分辨不清这是倪因的第几人格，明媚的眼，樱红色的嘴唇，皙白的肤色，无一处看起来不骄矜可爱。就算现在她左手打厚重石膏，病魔也怜她，让她咬颌苹果的姿态都美。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管是第几人格陈敬宇都有和她相处的方式。他只要她人没事就好。
倪因若无其事继续咬果肉，扭过头，眼睛低眸看白色被罩的某一点，咔哧清脆声有一下，没一下打破着安静。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阿Kung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气氛在清脆声中变得微妙。
假装不熟是有点辛苦，还要维持不在意他存在的表情，倪因觉得装得好累。尤其是陈敬宇站定在病房门口一副压抑内心翻滚情绪还自持镇定的表情。
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在担心自己，自己又不是傻子……可他干嘛只看人不说话，他要真是那么担心自己难道不是先冲过来看看自己。是不是她脑补过度了啊，或许人家根本没想那么多就单纯来慰问毕竟他们是同个摄制组的MC，以前的关系算个屁………
倪因忽地没了耐心，她情绪比天上的云变得还快，捏苹果的手垂落下去，眼睛看向门口蹙眉问他，“你到底进不进啊。”口吻不是特别友好。
就是那种别人好心好意来探病完了主人家还不耐烦下逐客令的语气，小女生娇气调调。
陈敬宇是主持人，担得起节目主心骨，所以他这个人在镜头面前永远周到温暖。其实吧，倪因觉得他私底下是个特别能隐忍的男人，不太能扯得开面儿。
以前年少无知的倪因就好欣赏他这种性格，怎么看他都好看，他克制，收敛，自控。禁欲的男生最洁身自好啊，反正就是什么好词都往陈敬宇身上安。
现在。嗬，陈敬宇在倪因眼睛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闷骚。还是不怎么可爱的那种。
倪因问完又瞄了眼陈敬宇表情。男人紧抿唇口，眉宇深邃，眉端不断皱起。倪因有那么一瞬间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她不自然轻咳一声，弥补两人僵持的关系，叹息道：“你站在那里要进不进的不关门，我冷。”
陈敬宇唇线松了松，收了收下巴，往里走随手带上门。倪因不看他，懒得看，也不想和他说话，反正他开口就是拿自己当小孩儿。
小孩和大人是没有共同语言滴。倪因自顾自吃苹果，反正他还没有苹果好看呢理他做什么。
忽地，有温热掌心抚上自己脸庞，倪因怔愣一秒，眼睫都在颤动，陈敬宇居然在摸她，大拇指抚挲她的肌肤，触感不算难受，就是太突然，崩掉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把倪因就摸呆愣住了。半晌回神后一下，倪因挥开他的手，“你在……做什么呢。”
倪因回国后好像每次见他都特别炸毛，不受控制的被陈敬宇某个眼神、动作激化，缓意识要抗拒他的靠近。
倪因被他摸了一下，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陈敬宇垂眸看她不舒服的小表情，五指无意识蜷拢，没再动作。
气氛更加微妙。
倪因在心里默默数五个数，才口吻软化着解释：“你的手，脏。就，不要弄我脸啊。”自始至终她都没敢看他。
倪因很奇怪，明明摔伤的躺在医院打石膏的人是自己，怎么陈敬宇看着比自己还心情沉重，搞得她心情也低落。不喜欢来探病的人比病人还丧的氛围。她又不是快要死了。
陈敬宇看了她半晌，微微猫腰，问她：“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倪因表情有了出乎意料的惊讶，猛然抬头怼是陈敬宇，欲言又止。
——他怎么知道自己丢了昨天的记忆？
倪因愁死了。
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阿Kung告诉她自己是被人送到医院，《三行三业》节目也退出了……最致命的关键是倪因自己丢失了昨天和前两天的记忆。
这种症状不是第一次出现。倪因不禁回想上次出现这种状况还是在国外，她险些没去心理科挂个急诊。
倪因陷入自己的奇怪思维循环里很久都没跳脱出来，以至于阿Kung什么时候回来，陈敬宇什么时候走她都没印象。
阿Kung把粥放她手够得着的地方，说：“敬宇哥帮你买的瘦肉粥，助理来把他接走，说要通宵录节目。”
倪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转头看着保温盒，深深叹口气。
她的伤不重，在医院躺了四天就要出院，蒋大金百忙之中在倪因出院时来接她，顺便吩咐阿Kung跟着倪因回去。
倪因心里有疙瘩，出院后的三四天里每晚都失眠，最后实在被自己恐患心理折磨得撑不下去，鼓起勇气偷摸去看了趟心理医生。
偌大空旷的办公室，冷冰冰的医疗器械，还有看不懂的小物件，墙头有安全摄像头，倪因无聊地打量着四周。
没过多久秘书出去，一个温和的男人走进来，“你好，倪因。”他坐下来说话。
倪因点点头。
“我叫邓禾，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都告诉我。我们聊聊。”邓禾自己抿了口刚刚秘书端进来的咖啡。
咖啡香味缭绕在空气里，倪因心情放松了些，说：“我吧，就最近失眠，然后其实有很久了，我会隔段时间就丢失一些记忆，就像我忘了上个礼拜很多天的记忆。我在想，我是不是提前患老年痴呆？”
倪因不是在开玩笑她真有这种离谱到没可信度的担心。
邓禾笑着放下咖啡杯，“没事，我们来做个测试和小游戏。”
倪因：“喏？”
其实所谓小游戏就是简单催眠，倪因视线越来越模糊，觉得眼皮好困快要架不住，之后就想睡觉，不过感觉思维很清晰跟没睡着一样。
光怪陆离超现实的场景疯狂切换。
妈耶，她飞起来了，在沟壑深山丛林里飞越，在海平面上荡秋千，在悬崖边架烧烤，周围都是人，有个模糊熟悉的面孔在跟她说什么，她根本听不清，最后还是跟着狂欢的人群失声大笑……
“咔！”
邓禾在她眼睛前打了响指。
倪因瞬间从梦境里清醒过来。
眼珠晃动，她摸了摸脸，有冰冷的液体，“我哭了么？”她自言自语。当她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她在这里睡了一个小时？感觉只有几秒钟那样短暂，她空洞的眼睛里泛起迷茫。
邓禾温和笑着解释：“根据我刚才和你的小互动，我初步判定你身体里有第二个人格存在。”
“第二人格。”倪因艰难重复他说的每个字。
邓禾：“是的。可能是在你过去某个时间受到过事件创伤，产生副人格逃避或保护你自己。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判定你的副人格是什么人格类型，但你需要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尽快接受心理治疗。”
倪因反应了半分多钟，直到邓禾说完她都还沉浸自己的思维里，半晌抬眸，迟缓反问：“我是有……精神病吗？”
邓禾客观分析：“其实正常来说，人格分裂属于缓慢或亚急性起神经症状。不能简单归属于精神病。因为每个人格之间有独立意识、记忆和三观。”
后面的话，倪因零零散散记住了一些。
她有点讨厌这间没有温度的屋子，比前几天住的病房还让她心生抗拒。
倪因留下联系方式，出来办公室，发现自己走路也不能好好走路了，有气无力将垮到手臂上的包包系带重新挂回肩膀。
快到电梯拐角时，她真的好想哭。
最后没忍住，小声呜咽出声，一个人蹲在墙壁边哭了一会儿，扶着墙站起身，泪眼朦胧时恍然看见陈敬宇站在她面前。
倪因楚楚可怜的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珠。
“过来。”他说。
倪因再绷不住傲娇的小情绪，咬着唇角走了几步过去，低着脸，垂落着两肢纤细手臂，站到陈敬宇面前。
额头抵着他坚实的胸膛，整个人抽噎得肩膀小幅度颤抖。
结结巴巴哭诉：“陈敬宇，我有神经病。”
陈敬宇：“………”
“我该怎么办啊，我这么有钱我都没想过我有神经病……我怎么会得这种病……我的命好苦我好惨啊……”她哭得太难过了。
眼泪沿脸颊往下淌，额头抵着硬硬的陈敬宇，这个时候她已经忘掉和陈敬宇还有芥蒂隔阂在，那又怎样……至少她喜欢过他，还好喜欢过，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她只想寻求安慰，不想打仗，不想战争，只想被抱抱。
哭得差不多了。
她抬头看他时，眼睛突然定住——这哪儿有什么陈敬宇，她面前是一堵冷冰冰的墙壁而已。
难怪这么硬，这么冷。硌得她额头疼。
——她不仅有了精神疾病，还有了幻觉。倪因哭得更加不能自持，抖索着手从包包里翻手机给自己亲爹打电话。
拨出去后，她红着眼眶斜靠墙壁。
“蒋大金，接电话，蒋大金，接电话，蒋大金……”
打第二遍也没人接。
倪因揉揉通红的鼻尖，给唐晨打，刚拨了一声就被她自己掐断……倪因反应过来不能和唐晨打，她那雷厉风行的性格说不定直接给自己送精神病医院去，不见天日地把她关起来。倪因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小姑娘抽噎着，翻了一圈，最后打给杜彭凡，鼻音有点严重，“杜杜，来喝酒。”
杜彭凡什么人，永远热衷于吃喝玩乐最前线，战壕兄弟情心情不好找他就对了。接到倪因电话，没半个小时人家就组成酒局恭迎倪因大驾。
包厢被烟雾熏得烟瘴火气，倪因推门进来时，杜彭凡正和发小划拳划得不亦乐乎。
倪因找地方自己坐下，放下包包，启开一瓶啤酒灌水似的喝。
“唉，倪儿你别把自己身体当酒缸。”杜彭凡抻身过来扶住她，抽走酒瓶。
倪因别脸，重新端了杯白酒，仰脖就喝。杜彭凡可不敢她在自己这儿出了事儿，挡挡她的手指：“跟哥说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酒精烧喉咙，更烧心。倪因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杜彭凡抽出纸巾擦她金豆子，“别哭，姑奶奶。有事儿你说话，招呼一声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哥哥都帮你趟！”
雄心壮志要为她干翻全世界的样子。
倪因不吐真言，就是来喝酒，单纯喝酒。最后她喝成什么鬼样子，杜彭凡是一点心放不下。录音棚晚上有聚餐，他也不能送倪因回家。正想着给唐晨打电话让她来接倪因。
倪因摁住杜彭凡手：“不能……给她打。”
松开手，指挥杜彭凡：“就给我那个谁……谁打！”
“你哪个谁啊，嗯？”杜彭凡单手扶住她，单手翻通讯联系人。
倪因醉得两眼不识人，回：“阿，阿……kung！”
杜彭凡：“谁？”
“就那个……我的谁。”
杜彭凡动了动脑筋，恍然想起倪因的‘那个谁’是谁了。失笑着摇摇头，翻回通讯录前面些找到那个谁，拨出去。
杜彭凡装出一万分愧疚口吻，CV配音卖惨他拿手绝活儿，就听他说：“敬宇哥，那个……倪倪在我这儿喝醉，醉得爬都爬不起来，我这儿人挺乱的。她让你来接她下，您现在方便吗？”
杜彭凡还生怕陈敬宇不来，往惨里添油加醋，还没等他开口，醉成烂泥的倪因不知道那只耳朵听明白电话里头的人是陈敬宇。
趴过去，手掐杜彭凡肩，酒气很重，对手机一吼出神句。
“陈敬宇，我想睡你。你来不来接我……”
“你不来，我就睡大街。”在她这个鬼意识里，睡陈敬宇和睡大街没差别是吗。
杜彭凡瞳孔放大：“……我日。”倪倪牛逼。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致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