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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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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那个黑脸大汉是带头的,姓孟,商户都喊他孟哥,专门在华烨街与繁烨街两条大道收保护费。
上辈子卓幸就见过此人是怎样霸道,若是不听话点,立马就是拳头招呼。
不是没有人报官,只是据说这些个小混混都是有些背景的,也不知是哪家大户,连知府都不敢得罪。
卓幸扶着椅子站起来,笑的那叫个胆小如鼠,忙将这些人往里边请,道:“几位大哥是来……?”
孟由是就是那个带头的,他看这家店老板竟是这么个文弱书生样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一开口就要五两银子。
卓幸嘴角僵了僵,顺嘴说了一句:“近日保护费收的这么紧啊……”
孟由拍了拍桌子,震的卓幸心下一跳,只听他蛮恨道:“这还紧,隔壁商户给了七两,我看你这铺子刚开不久,五两算少了!”
卓幸抿着嘴听他胡说八道。
只是近日来这店面的事儿就一直不顺,原本想好的生意现在也需换个路子,原本盘算的收益又被无良帝王活生生吞了六成!
六成啊,卓幸觉得她这辈子还是来给别人干活的,只是雇主成了个有头有脸的九五至尊罢了。
是以她心中的委屈与火气早已烧到胸口,只需别人再滴一滴油她就能炸了。
于是,孟由成了这一滴油。
卓幸对上孟由无赖的眸子,冷笑:“五两,你怎么不去抢?!”
孟由脸一沉,看了眼边上的小弟,那人一把抓过卓幸的领子,就这么硬生生将卓幸提了起来。
卓幸被勒的喘不过气来,忙大喊道:“周、周生!”
孟由一愣,从小弟手中将卓幸拎了过来,呵道:“你说什么!”
周生二字名气响亮,就孟由这样在两条街道收保护费的,愣是没敢碰那周生布庄。
家中也提醒过他,周生布庄背后是个大财主,还跟朝廷有些扯不清的关系,虽不知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但总之就是动不得。
卓幸也知晓其中道理,才会在情急之下喊出周生二字。
何况她知道,周生布庄背后的财主根本不是什么姓周生的,而是皇姓赫连啊!
再者说,她现在也算是替皇上做生意……对,就是替皇上做生意,想到这里卓幸又咬牙切齿了一番。
替皇上做生意,这周生二字她拿来用用也不是不可以吧?
孟由松开她的领子却又拽紧了手臂,那猛汉的臂力哪里是卓幸这样娇小的身子骨受得了的,她龇牙咧嘴道:“我奉主子的命令在华烨街经营铺子,只还未来得及挂上牌匾,竟让有些人狮子大开口。”
末了,卓幸看孟由脸上已经有将信将疑的表情,忙又唬了他一句:“我们周生家岂是你等市井小民可冒犯的!要是闹到万岁爷那,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保!”
卓幸说的义正言辞,竟把孟由一等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只是酣畅淋漓的胡言乱语之后,卓幸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将手撑着桌子才能站稳。
果然,没一会儿孟由便反应过来,嗤笑说:“你这小破铺子里头就这三俩玩意儿,怎么可能跟周生有关,臭小子敢蒙你大爷我!”
卓幸如今铺子里东西却是稀稀拉拉的,一看还挺穷的样子。
孟由说着巴掌就要落下来,卓幸瞪着 他:“不信我们去周生布庄瞧瞧,我告诉你,我可是周生家的人,你敢动我试试!”
她喘着大气,这句周生家的人,又唬的孟由一顿,那巴掌在半空中硬是没落下来。
今日正是季良善要进宫面圣的日子,是以布庄早早就准备打烊。
卓幸与孟由一群人到时,季良善与那个绣娘已经在准备关门了。
“季老板!”卓幸隔着条道朝对面的季良善挥手。
季良善与绣娘面面相觑,卓幸还穿着他们布庄裁的衣服,而且他上回才帮余平查了这姑娘底细,自然是知晓的……
他亲和的笑了笑,待卓幸走到他面前,道了一句:“卓……公子。”
还在公子二字前有意无意停了片刻。
卓幸朝他笑,皇帝都知道了她的情况,那卓幸便也不怕季良善知晓,于是直言道:“这几位大哥来我铺子里收保护费,你说我们替主子做生意的,这保护费是自个儿给啊还是主子给啊?算不算到账面上?”
卓幸一口一个主子的把季良善说懵了,近日临都流言纷纷,他自是知道卓幸见过皇帝,但……她何时成了替皇帝做生意的?
不过季良善很快便想通了,卓家小姐这是想借周生名号保平安呢,估摸着皇帝对卓幸的态度,季良善也大方承认道:“那自然是记在账面上,得让主子知道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不容易啊。”
卓幸与季良善这一唱一和的,孟由几人便信了,忙打断二人道:“哟,这、这误会啊,孟某哪里敢收您二位的保护费,这位小公子,往后在华烨街孟某罩着你,哪个王八羔子敢朝你收费,告诉孟某,孟某替你收拾了去!”
卓幸抿着嘴笑了笑,理了理衣领叹气道:“嘶……我这脖子啊……”
孟由一听,便伸着手要替小公子揉揉,卓幸忙躲开,神色不大自然道:“不、不用了,散了吧散了吧……”
待孟由一干人哈腰鞠躬道了歉走人后,季良善才对卓幸道了一句卓小姐。
卓幸尴尬得笑了两声,问季良善能否等她片刻,她取了东西后便再过来,季良善应了。
回到脂粉铺子,卓幸忙执笔铺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信里要求皇帝赐一块牌匾,要与周生布庄一样的,连理由她都陈列了一大筐。
写完后一路跑到周生布庄,让季良善下回见到皇帝替她将这封信转交给皇帝。
卓幸不知季良善今日便要面圣,但她却是也知道,皇帝安插在民间的人,定是要收集什么难以传进宫的消息,那季良善就肯定要时不时进宫,所以才托季良善带信。
绣娘眉钥是个严谨人,替皇上做事这么久,知道少做少错的道理,自是觉得卓幸的事她与季良善还是少管的好。
皇帝喜怒无常,谁知道这个卓幸会不会一不小心得罪了皇帝,到时别拖累了她二人。
于是,她便挡了卓幸那封信。
季良善也是犹豫片刻,却还是从卓幸手中接了信封,笑道:“那季某便替卓小姐跑这一趟,日后若是卓小姐飞黄腾达了,也莫忘了季某才好。”
卓幸愣了愣,但还是愉快的应了。
飞黄腾达?季老板可真看得起她……
眉钥抬眸看了眼季良善,又看了眼卓幸。
去皇宫的路上,眉钥忍不住对季良善道:“养女,就算入了宫也难以飞黄腾达,你这厢怕是下错注了。”
季良善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即便如此,养女也比奴婢的赢面大。”
眉钥偏头看季良善,一声未吭又垂下头去,双手抠着,终是有些意难平。
——
卓幸回到铺子换了身女儿装准备回府,只殊不知卓府一群人正整装待发等着她。
粉萃小声与她说了下来龙去脉,原来是皇后的懿旨前脚刚到就找不见卓幸,然后后脚皇帝身边的公公也来寻卓幸,却也未见人影。
卓府上上下下找遍了,可门口的小厮又确定未见卓幸出门,加上卓琦有意无意的煽风点火,卓母更觉得卓幸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不检点,气的连晚饭都没用。
卓益忠向来不理家事,如今也难得在厅堂黑着一张脸。
近日多少朝臣向他贺喜,说卓家女儿要入宫了,卓益忠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个情况。
本来也是好事,他想着若是卓幸能入宫封个位分,将来再为皇帝诞下龙子,也算光耀门楣。
结果,卓益忠这满心期望还来不及对卓幸嘱咐一二,她就不守女德,成日不见人影,要是让旁人知道了,说点什么有的没的,让卓家的脸往哪儿放!
是以,这位一心扑在朝堂上的卓尚书一声怒喝:“跪下!”
卓幸感觉脑壳一震,缓缓的移步卓益忠面前,垂着头喊了声爹。
卓益忠是个骨子里清高正直的人,可耳根子又软,在外面听点什么,这话便在他心中生了根。
方才卓琦那句:“姐姐长的貌美,该不会在外头有相好的吧?”
这话被卓益忠与卓母都呵斥了一遍,卓琦不敢再讲,可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这会儿正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看卓幸跪在地上,心头不知有多舒坦。
卓益忠命人拿来了木条,指着卓幸道:“去哪儿了!”
卓幸怕卓益忠真拿竹条抽她,忙回话:“我、我去书斋了!”
闻言,卓益忠半信半疑的放下了手中的竹条,卓幸还没松口气,后头卓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了句:“这都辰时了,姐姐去了哪里的书斋,竟然这个时辰还开着?”
卓琦话刚落,那竹条便生生抽在了卓幸手臂上,卓益忠是用了吃奶的力吧,疼的卓幸泪珠子滚了两颗下来。
“女儿家如此不守女德,如今皇上有意于你,你不好好在家中学宫仪,倒学会撒谎了!尽给卓家蒙羞!”
卓益忠气的又说了几句难听话,扔下木条便走了。那木条正砸在卓幸手上,她一个哆嗦,手背上一片淤血块。
卓母也唉声叹气的,随着卓益忠后头走。
卓琦看完热闹,慢悠悠端着叠糕点,一边吃一边朝卓幸道:“哎呀,我阿姐今日可真倒霉,你说你什么时候出府不好,偏是今天。”
卓幸抬头看了她一眼,卓琦毫不掩饰的瞪了回去。
卓幸笑了:“皇上派余公公来给我送赏赐了,妹妹若是喜欢,尽管挑。”
卓琦敛了幸灾乐祸的神色,一脚踩在卓幸裙摆上:“你装什么大度!皇上能看上你,还不是因为你是我爹的女儿!”
卓琦又轻飘飘来了句:“若是卓家养女名声坏了,你说皇上还要吗?”
待人都散了,卓幸自个儿拍了拍衣裙就站起来,毫不介意的看了两眼手上的伤。
卓琦如今就像对牛弹琴,死过一次之后卓幸就已经对卓府养女这个身份没了兴趣,更别说入宫封嫔了,当妃嫔每月月银能有多少啊,还要上下打点,说不准还吃不饱呢。
她这辈子只想赚了银子赶紧跑,跑到富庶的江南地区,好好过她的日子。
只是当卓幸回房打开了余平送来的东西,看到那一支支色泽光亮的簪子,心下一沉,脸都白了。
她闭了眼,心中只有两个字:完蛋!
私卖皇帝的赏赐,那可是大不敬之罪,皇帝此举警告的意味不言而明。
可她今天还不知死活向赫连慎讨要牌匾,赫连慎不治自己一个蔑视皇威的罪名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