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灰六 ...
-
温泉山庄的消息就这么被播散了出去。
就像——神说：要有光一样。
光出现，就被一切生灵知晓。
不过虽然知晓了，但是在温泉山庄所在的雾山下守候多年的妖族们却没有哪一家率先上门的。
传说这种东西，就是听着的时候想着日后我定当如何，真的面对时却考虑着这其中有何危险。
唯一与他们不同的，就是两个手里有打折劵的妖怪——灰六，和跑房地产业务的青帽小妖怪。
……
“灰六，灰六，怎么说，我们要带点什么吗？”
“我们直接开车就去？”
“哎哎哎，要带衣服吗？”
“这个晚上是不是在山庄里面住宿呀？”
“……”
“嘿，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街道旁的公交车，紧闭的车门上，透着玻璃看过去，能看到从内部挂着一张暂停营业的牌子。
而内嵌在公交车内的洞府里，一众妖怪都忙忙碌碌地在各自的房间院落间来回流窜。看起来没什么规律的路线中心点都是洞府内的中庭苑。
灰六手里捏着那张“八成”的打折劵，之前还是普通的手写字体，现在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看不出任何个人字体的痕迹。
工整又整齐得完美无缺。
他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打折劵上，一边将小部分注意力分出来回应其他寄居车上合伙妖怪的问题，“这东西大家都觉得和传说一样，你们问我我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四，最多给你们个‘我寻思’。”
“那你寻思寻思，不是，大家都捡到天上落下来的光了，怎么就你的变成了打折劵？”
“是啊，大家得到的就和开业短信一样，就你的是打折劵。”
“你怕不是把后半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里了吧？”
“说不定，啊哈哈哈——”
其他几个妖怪说说笑笑就开起玩笑来，惹得灰六挥手赶苍蝇，“你们再没完没了，到时候自己去，别蹭我的打折劵。”
“别啊别啊~”
“开个玩笑嘛，我先道个歉，是我刚刚笑得声音有点大，我错了。”
在车子上的都是灰六熟识相交多年的妖怪，这会儿也不过是闲话玩笑，到不了上纲上线的程度。
“有没有差什么的？雾山下面都是些奢侈品的商业街，要是东西少了什么，到时候到那里可买不起啊。”
“嗨呀，真的是，人间界景区要宰人，这回来妖世也跟着学坏了——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打我干什么？！”
“占地盘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情，被你这么说得跟什么坏事一样。”
“我的错我的错……”
“……”
旁边一群妖怪叽里呱啦的呱噪声音和另一边待在中庭苑亭沿上的狴犴成为强烈的反差。
刚刚那一群妖怪也就只敢围着灰六叽叽喳喳几句，正经在狴犴附近都是小心地离开个十来米。
看着这一群家伙估计也是准备完毕了，灰六向着亭子走去，其他妖怪都识相的没去这两个之间插话。
“狴犴殿下，我们这就启程？”
对方高高在上的目光扫过地下一群装作没有听到的其他小妖怪们，声音带着猛兽自带的凶戾，“走。”
……
作为车夫大多数时候是不会把他们的车子开入妖族聚居的地方的。
一个是没必要，另外一个就是耽误生意。
是以当这辆公交车出现在雾山脚下的商业街上时，第一时间就让众家观望着的妖怪们有了猜测。
“看车牌号，是灰六的车子。”研究过开入汤街的车辆后，一众在远处悄然观察着，率先开口的则是青丘涂山氏，涂山御。
她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影像投影，正是一群妖族们的线上交流工具。
“灰六？”
说话者幻化能够看出是人类的身形，但是某些部分还保持着妖族的本体特征。
眉发皆白，发冠却如鸟冠样扬起，眼型狭长上挑，漫不经心地目光垂眸扫过，却是一派俯瞰藐视的姿态。
他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周围是大片的花田，一身白色的衣袍带着同样微微发白的金色，花纹繁复华丽。
整个画面只是单独看过去，就仿佛是一片精致的画像。
唯一的异样感大概是他身旁看起来仿佛是野外，却也能够在周围感觉到明显的边界感。
这里不是街道上常见的亭台楼阁设计，反而显眼又有辨识度。
“是灰仙家的，”有另外的人接话，只有声音看不到他的图像，看来是只打开了语音功能，没打开视频通话，“它的那辆车子是几年前从人间界带回来的淘汰公交车。当时它的车子算是独一份，是以一同带回来的车牌号很出名……你们孔雀一族多数不需要乘坐，自然也不知道这些。”
“哦。”花海之中的那位扬长了语调，他起身，衣袍随着动作不住綷縩着，转眼对方就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
“……”
“……”
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
许久之后，其中一个发问，“什么情况？”
今天在场的其实都是小辈，没有一个知道为何孔雀族里的老祖宗为什么突然出现，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离去。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最终眼神之间互相看到对方眼中“要么不管了吧”的意味，默契地不再讨论，只是互相达成一致，说着：“那就等灰六从山庄之中出来了再说。”
而后各自散去。
……
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妖世多少年没有感觉到这般鲜活又充满生命力的天色了呢？
狴犴坠在一群“旅游团”的最后面，一边冷漠地扫视过雾山之下悄悄窥视他们的无数双眼睛，一边作为压在最后的那一位，镇住场子。
率先下车的一众妖怪们背着行李、带着遮阳帽，甚至不知道谁强迫地给灰六手里塞了一面人间界常见的导游旗帜。
这让现在站在狴犴面前的灰六真的像是个导游，而后面的一群就是他带的旅游团。
“狴犴殿下，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狴犴抬头投去视线，就见远处书写的那个巨大的汤字。
另一边，温泉山庄内。
既然开业了，那么开业就要有开业的样子。
山庄之内的一切已经全数焕然一新，但是有些东西并没有拆封摆放出来，而且整整齐齐的封着纸放在仓库里。
眼下金木火土等人都得到了苏水水的安排，挨个整理自己将要负责的营业范围内的物品，敖秉就在仓库隔壁整理自己负责的厨房。
“所以这一次黎老板就是新掌柜了吗？”正在开锅的敖秉转动着手里的锅柄，“但是你看苏错大人算是当了老板的下属吗？”
“我们老板当然……”苏水水张口就要说的话突然到一般顿住，她脑子里面电光火石地掠过些什么东西，繁杂而混乱。但她却完全无法抓住。只觉得自己刚刚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却忽然被清除掉一样。
她不解地砸吧嘴，没回过味儿来，“反正你也看到了，明显黎老板高苏错大人一大步，这个谁是谁下手之类的事儿，有什么好讨论的。”
敖秉把烧得通红的铁锅抬了抬观察开锅的情况，“这不是闲得无聊，随便逼逼两句……”
他的话说到一半，后半句还在喉咙里卡着，都来不及发出声，只得咽了下去。
苏水水眉毛一挑，“哦，客人上门了。”
……
阿甜原本在打扫大厅的卫生。
虽然黎老板神通广大，只是一个念头，整个店里就摆脱之前破旧的模样，宛如翻新过一般一尘不染，但是把仓库中的物件摆出来之后总归是要整理一番的。
手里的珐琅彩盘小心翼翼地摆正后，阿甜心有所感，猛然回过头去就见一行人带着行李站在大厅门口——
人数看起来还挺庞大的。
领头的是个小个子，一身灰色小褂，模样有些贼眉鼠眼却是笑脸模样，莫名有些和气。身边是个同样矮小的妇人。
领着两个半大的小孩子，手里捧着个小小的瓷盆，盆里装着一苗荷花和一个小姑娘。
还有个额头有一点丹顶红色的少年，另外两个眉眼狭长的男女和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神色温婉的女子。
最后面，则是和这一群人画风都不和谐的高大男子，面容冷峻，杵在那里仿佛是一座镇宅神像。
眨了眨眼，阿甜瞬间闪身到这一群人面前，脆生生地问道：“您好，请问是一起的嘛？”
虽然是一起出现的，却有些许分散。各自拿着行李的几人目光一起落在领头的小褂小个子身上——正是灰六。
面前的小姑娘虽然是做出热情且做低姿态的模样，他却不敢摆登门客人的谱儿，从口袋里拿出贴身收着的打折券先是给了阿甜，而后说：“我们是一起的，因为收到了这个打折券所以一起来的，这个可以用吗？”
上来先把打折券给对方是他们商量之后统一同意的操作。
毕竟这地方是存在于从小到大的传说里的，如果最后结账的时候被告知不能使用，他们也不敢讨价还价。
更是不敢不给钱。
阿甜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打折券，看着上面的八折和签名处的笔记——就没有一个是苏错大人的笔迹。
但是打折券上的契约又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没多做过多的思考，虽然从前从来不存在这种东西，但是店内的契约规则承认，那么就没有必要纠结，阿甜笑盈盈地回答：“恩，可以用哒！”
“我们全体一起用也可以？”
“可以的，由一个人付费就可以算在一起！”
之前的打算是如果不能用，就一群人等狴犴进去回来讲讲温泉山庄里面是什么样的。
现在——
灰六笑容越发轻松和善，“小姑娘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一下，我们都是一起的。”
……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灰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