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支线·画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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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九时生平最讨厌的几样东西：自大，说不定，乱改别人设定。
现在把他的创世草稿画的东一个黑框，西一个疤瘌的是自己当初写下的第一个种族。
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原谅——个屁。
当然是改过来。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这个世界自己最开始创造时是什么想法，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七情六欲不完善的状态。
从龙赞到达温泉山庄面试，面对杀戮，到现在对上一只诡异的妖怪。
黎九时看过龙赞这个人物上面的介绍，作为一张主角卡，他一切的描述归纳下来就是：稳重，心思缜密，过分骄傲。
只是个普通人。
却违背了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生命定下的一点最最无法抗拒的规则：恐惧未知。
现在看来，是被删除掉了。
——真是离谱。
手上作出上抬的动手，那本若隐若现的册子合上，黎九时目光顺着房间看过去，龙赞已经洗漱完毕，他皱着眉头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竟然有信号！”
“妖世一直有在人间界生活的妖，”这个时候清浅趁机靠了过去，她看着龙赞时，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迷恋的神色，全然不似之前那样哭泣却能够保证自己楚楚可怜的姿态。
她喜欢这个男子。
想要亲近对方，想要靠在对方怀中，想要抚摸过他的脖子，想要吻上他的唇，想要——吸走他的生气……
身上得到粉色衣裙随着动作如水一样荡开，裙摆上的石蒜花花样细长的花蕊与花瓣似乎轻轻摇动。
清浅略略压低的嗓音给人一种被挠着下巴的猫的感觉，“而且妖世其实与人间界虽然是隔开了，但却是在一个空间之中，只要附近有信号塔，自然是有信号的。”
“……”龙赞捏着手机，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违和。
他打开的WV软件上加载完毕，一连串的各种工作群信息统一变成“你已经被‘黎崱’请出群聊”。
看到这里突然有些不真实感。
对了，他两天前收到奇怪的招聘信息，今天才来面试就经历了“刚刚招聘完就几乎被迫的签了合同”，“其他竞争者以杀掉他作为竞争方式”以及“确认入职不过几个小时就出了外勤”。
现在还有一只清秀的妖怪投怀送抱。
人生大起大落真的是——
有意思。
是的，只是有意思，他并没有什么恐惧或者敬畏，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感，觉得温泉山庄和这个妖怪生活的“妖世”应当还有很多秘密等着他去揭开。
只是想想都让人期待。
动手划掉已经把自己踢出去的群聊，一一删除，龙赞下意识向旁边的清浅问：“玩游戏吗？”
“……”面容妖媚的画魂愣了愣，张了张口最终讷讷地道：“妾身没有。”
龙赞顺手按下了屏锁键，侧过视线落在清浅身上，对上她望过来的双眸，理智有一瞬间飘离身体，“那你想做什么？”
形状美好的红色双唇微微弯起，“贵客可愿意听妾身唱个曲儿？”
“好。”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她似乎早知道龙赞会应承下来，话才说完，就绽开嗓子轻轻地唱，“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曲子不长，最后几句只是翻来覆去的唱了两遍，龙赞听着眼神中渐渐失去神采，清浅边唱，目光边爬过龙赞身上每一寸，到最后唱着的曲子渐渐压在喉咙里变成含糊不清地哼唱，她扯着意识涣散的龙赞往自己身前靠近。
满心满眼的，全是贪婪的渴求。
“心悦君兮君不知——”她念着，渐渐凑近呆滞的龙赞，慢慢张开嘴，
“该吃晚饭了。”
“斯哈——”
黎九时伸手拍在龙赞肩膀上，清浅警告威胁的吼声也一同响起，那声音难以形容，像是野兽又可能是属于妖魔的叫喊。
不光是声音的威胁，此时的清浅早就没有之前那副娇媚的样貌，原本瓷白光洁的面容异样的扭曲着，脸色更是带着青灰色的苍白。
眼角、额头，脸颊上，都密密麻麻的分布着龟裂一样得到痕迹。
黎九时似乎没有瞧见她此时的可怖模样，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姿态，语调之中还能够感觉道她拿捏着的高高在上，混着和刚刚低吼一样不知意义的叫声，“我与郎君之间自会自己处理，不需要你在此处指手画脚！”
她衣服上的石蒜花随着她激动的额情绪晃动，仿佛是活过来一样摇曳，宛如漂亮的陷阱，黎九时隐约见到因为花叶摇晃，露出在其下遮掩着的深深白骨，似乎就要择人而噬。
“比我想象要快的忍不住啊，”黎九时倒是没有被威胁道，他伸手保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掐住清浅的脸颊，往自己这边用了用劲儿，“你才说了一个可怜可叹的爱情故事，现在就要着急爬上另一张床了吗？前后似乎并没有间隔多久，只是几句话的时间。”
开合过的册子在瞬间补全了黎九时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包括他沉睡这些年之中，世界自行推演出了什么，推演到什么地步。
这其中，也包括眼前这只画魂的一切。
画魂清浅的故事，从来都不是在她的视角里那么简单的爱情故事。
应该是不属于人类视角的妖怪的故事。
然则那些都比不上此时：清浅现在已经疯狂，因为一个人类的气息。
她尝过人类的味道，杀过人类，由人类的血液唤醒，以这种方式精变的画魂，从来不是单纯的被人类书生关在书房之中，不断予取予求，最终痛失所爱的金丝雀。
画魂清浅，不过是要求唤醒她的人，不断用血肉喂养的鹰鸟。
不再能够吸食人类血肉后褪成浅浅粉色的裙摆，大团大团的石蒜花之下的——
黎九时伸手扯住清浅的手腕后拉，衣裙上的石蒜花摇晃，露出几近破碎的骸骨。
“你知道被抛弃的痛吗！”她瞥见那些骸骨，原本还保有的一点点理智和克制全数消失不见，她手忙脚乱又狼狈地抱住自己的裙摆，她虽然眼中丢失了理智，却没有歇斯底里，反而越发缓慢的哀戚开口，“你应当看出来了，我说的那些不是全部真相。是的，我说谎了。”
她以剖析自己记忆的姿态，走到房屋中挂着的一副描绘着树林山水屋舍的画前，狠狠一挥手，那幅画如同遇水化开的墨水，在房间中弥散开来。
……
“！！！”
在驾驶室的灰六整个身体僵住。
他身后，洞府之中归纳成厨房的区域里，忙忙碌碌的矮小妇人察觉到他的异常，疑惑的停下菜刀哒哒的动作，抹了一把刀侧面粘上的蔬菜，擦擦手走向他，“怎么了，当家的？”
“我闻到那幅画里藏着的尸体味道了。”灰六紧紧皱着眉头，本体是豚鼠的他长得倒不算是映像里的“獐头鼠目”，反而有些富态又毛茸茸的感觉。
因为人中较短，距离上嘴唇比较靠近的鼻子动了动，他转了转方向盘，在路上找了个停靠点把车子停下来后，跳下座位絮絮叨叨地说道：“今天车上的都是些谁？那幅画一向不都是卖点皮肉，提供些琴瑟之欢后换点那些妖怪的灵力就完事了吗？今天你安排到她所在房间的是谁？”
被问到的矮小妇人跟着灰六一路顺着洞府匆忙往外走去，回忆道：“不是熟悉的面孔，我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像是个闭关多年后出来的老前辈模样。”
灰六没有就此止住，继续问：“他车票给的是什么？”
“这个！”矮小妇人在自己身前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白纸来。
折叠着从背面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展开来却见其上描画着繁复的契约咒文，咒文中间的内容是“凭此物可在温泉山庄享受八成折扣优惠”，落款是“温泉山庄”。
矮小妇人有些惊异，“我之前拿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只是写了八折劵，下面签了个名字。”
“名字是什么？”
“龙赞。”
“……”灰六回忆了一个遍，没有从自己记忆中和温泉山庄有关的妖怪中找到这个名字，他的小胡子抖了抖，“没听说过。”
“温泉山庄关闭了近千年……”
听到这话，他瞥了一眼小妇人，“听说上一次温泉山庄开业之前，仅仅停业了二十年，之前也是二十来年就从新开业，但是在最早确实是有停业上千年的时候，只是那段时间里大多数是二十多年，让大家以为这一次长得过分。”
“……那我们现在？”
“去看看。”灰六说道，“狴犴殿下呢，叫过来让他去把那幅画镇住。”
“我去找找！”
矮小妇人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其他方向。灰六绷着一张脸，在自己洞府之中跑动起来，不再保持人类习惯，而是四肢并用，飞快的穿过房檐。
“嘿，灰六。”
快速跑动的过程里，突然被叫住。
不好当做没有听见的灰六作无事状在墙头停下来，看向叫住他的客人，是青丘的狐族，他记得叫涂山御。
“是青丘的涂山大人啊。”
涂山御靠在石桌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对着他扬了扬下巴，“怎么回事，突然冒出来的臭味，我刚刚才拿到的水果冰酪都吃不下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似乎是出了些意外，我现在就去处理一下。”
“你放人类上车来，我没什么意见，可是要是你手下的妖怪在这里动手……”涂山御咧嘴笑起来，面容越发形似狐狸，“那人血的味道，你可是知道的。”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支线·画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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