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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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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恕从边疆回来有十多天了,除了受皇帝招见那一次出了趟门,就一直在府里呆着。人人都说他是个不怕死也打不死的将军,他自己一直以来也这么觉得。可真从刀光剑影里走了出来,他才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累散架了。人就是这样,平时一直端着,身上的肌肉都紧绷着,倒也不在意。真要彻底地放松下来,才会觉着这些年的出生入死真是让自己苍老了不少。萧恕搂着久未蒙面的侍妾,说不上三句话,竟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见着一张哀怨的脸孔对着自己,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这侍妾原是他府上的一个丫头,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也需要个人来贴身照顾,便收了她做妾。不过,正妻的位置却是一直空着,朝中盛传皇帝要将公主许配与他,他心里自己也是高兴的。
休息了几天,自觉精神力气都恢复了,萧恕发了一通贴子,请了朝中大员们来家里进宴。他是个武将,但并不代表他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与那些个成天在皇帝身边嚼舌根的家伙们搞好关系,他才能安心地在外边打仗。
萧恕一边想着待会儿如何与那些老家伙们做表面功夫,一边走出房门,一个人在宅子里逛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住惯了营帐的他,对着那些精雕细琢的屋廊,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厌恶。就像此刻在偏厅里唱曲的那个女子,美虽美矣,却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该有的样子。那股弱不禁风的气质,怕是十月怀胎便会要了她的命。一想到当今公主怕也是这个模样,萧恕前几天心里的那股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跑没了。
那个唱曲的姑娘便是香裙,她此刻正在与乐师们练习晚上要表演的曲子,并未察觉到屋外已有人在将她从头到尾品评了一番。若是让她知道她被一个莽夫如此瞧不上的话,怕是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非气得花容失色。
当晚的宴会在萧府的下人看来那可真是热闹至极啊。平日里主人不在家,他们成天不是干活,便是吃饭睡觉。像今日这种车马不停,人流不止的情景,那真是好些年没见着了。大臣官员们自然是被请进了大厅饮酒作乐去了,他们带来的下人呢,也没闲着,萧恕特意在园里摆了几桌,请家里的仆佣们陪着喝酒吃菜。一时之间,这萧府真是里也热闹外也热闹,人人脸上堆满了笑。
这些堆笑的人里头,有一个人笑得最漂亮,那就是香裙,可她却是最不愿意笑的一个。卖笑,卖笑,她的笑是按银两算的,出不起这个价钱的人,就算仰着个脖子等着她,也见不到一个笑脸儿。
宴会上的这些套路她早已熟记在心,无非也就是唱个曲儿,弹个琴,说几句中听的话让大伙乐一乐。当然,还少不了一件事儿,那就是给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倒酒。这个时候,那些个不规矩的手便会干出一些个下流的事情来,香裙知道这个规矩,她也不在乎。像是刚刚那个宰相老头端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孔,手却隔着裙子在摸她的大腿,这又有什么关系。好歹还隔着条裙子,就算什么都没隔,被摸了也就摸了,总不成为了这个还与人拼命不成。
可她前一刻还在这么想,后一刻却因为宰相那个状元女婿刘元摸了一下她的手,便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酒壶砸在了他的头上。酒水混着血水从状元的额头流了下来,大家都愣住了,就连香裙也呆了,她并未想过要这样做,可手却不由自主地做了起来。
宰相那个老狐狸见自个儿的女婿挨了个妓女的打,顿觉颜面尽失,早已忘了自个儿刚才还吃人豆腐来着,举起手中的拐杖便向香裙打去。那宰相虽已六十多岁,其实不瘸也不拐,平日里拿这个拐杖无非是想倚老卖老罢了,香裙若真是挨了他那一棍子,怕是当场便要出人命了。
香裙自然怕死,见着老色鬼想打自个儿,赶紧往一边躲去。萧恕也不愿自个儿家里出事,传出去太过难听,更何况,这是在他家里,香裙是他请来的,别人要在他的地盘动手,气就不打一处来,本能地便出手接住了宰相挥舞的那根拐杖。
宰相是个老头子,自然比不过将军的手劲,只是气势上不能输人,瞪着一双老眼问道:“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为着一个下贱的女人要与老夫动手吗?”
“不敢不敢。”萧恕将拐杖还给了宰相,拱手陪罪道,“大人消消气,这卑贱女子不懂事,打伤了刘大人,还望给萧某个面子饶她这一回。至于刘大人的汤药费,萧某一并承担,改日一定登门致歉。”
宰相一听萧恕开了口,倒不知该如何拒绝了。不依不饶的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小气,跟一个风尘女子计较许多,可心里那口怨气却也是咽不下。他的气,三分来自香裙,七分却是来自萧恕,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当下嘴里虽没说什么,心里的仇却是记下了。大声地招呼自己的下人,扶着受伤的状元公子离席而去。
大伙见宰相都走了,又闹了这么一出,甚觉扫兴,纷纷起身告辞。萧恕也不想留人,再待下去,那气氛未免太过尴尬,也就和大伙儿说点儿场面话,将酒席给散了。
等人都走空后,才发现香裙还站在脚落里,既不害怕,也无歉意。萧恕看着她样子,心虽有气,但想着那刘元头破血流的样子又不禁想笑。只是这笑意万万不能在脸上显露出来,只得吩咐下人赏了香裙银两,派车将她送回了花容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