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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八章 ...

  •   百草村中那些病人躺倒在临时铺出来的床席上,大都唉声叹气地摸着脸上的脓包。最开始闹事的那个流氓躺在最中间,旁边围着一圈的巫医还有病人,那个叫做稚麟地在重重包围下还能看见一小半的头顶黑帽,

      韶焉和白玉琉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一黑袍巫医拦了一下,似乎是担心疫情传染到他们的身上,在韶焉和白玉琉说了自己是修行之人后才放他们过去。

      被团团围住的流氓正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喉咙,张大嘴巴喘气,耳朵憋得很红,看得周围的人都是一脸不忍,但是又非得要看下去。

      “呕——”

      一条虫子从他的嘴中直直掉落在地上,这只虫足足有人两只手指并起来那般肥壮,身上爬满了红色和黑色相间的条纹,落在地上后还在地上蠕动了下,才被稚麟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捡起来,放进瓦罐之中。

      病情不太严重的一个姑娘看见那虫子落出来的时候龇牙咧嘴,和旁边的伙伴说:“这巫医带的虫子真的有用吗?”

      “我爹娘都说是有用的。”

      姑娘还是一副被恶心得不行的样子,转过头躺在自己的竹席上闭目养神。

      稚麟将瓦罐交给他身边其他的巫医,那巫医微微弯腰双手接过瓦罐:“回去看看是什么。”

      “是。”

      流氓脸上的因为挣扎时候破掉的脓疮不再流出脓水来,突出的地方也慢慢平整,其他的巫医走过来把他扶到一边躺着,其中一个从黑色的罐子中捏起一把粉末洒在流氓的脸上,脓包旁边的泛红竟是直接就消退了。

      刚才和姑娘聊天的女孩惊呼了一声,拉了拉姑娘的衣服:“瞧,那红肿消了不少呢!”

      姑娘不耐烦地转过来,以为是她大惊小怪,没想到之前脸上还面目可憎的流氓脓包一下就消了,瞪大了眼:“还真是有效果?”

      洒粉末的那个巫医说话声音也是很轻,是个女人:“自然是有的。”

      两个女孩觉得神奇,仔细看着她剩下的动作。

      女性巫医将那个小罐子中的粉末分了一些给她们:“这粉末可以消肿去红,你们可以先用用,若是这脓疮在脸上留了疤就糟糕了。”

      听了这句话,她们接过瓶子连连感谢:“谢谢你。”

      “不用,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周围的病人是散去了不少,稚麟看见韶焉和白玉琉的时候主动走了过来,说话还是那病恹恹的样子:“就算是修行之人,在此久留也是容易感染上疫情。”

      也不知道隔着黑色的帽子,这些巫医是怎么视物的。

      “这虫子是如何分辨出来疫情的来源?”此前看见爬进流氓嘴里的虫子是只白色的肉虫,没想到爬出来之后就变了颜色。

      稚麟摇头:“这是巫医一脉秘术,恐怕不能告诉你。”

      “无妨。”

      “关栀应该给你看过她养的那些虫子,还请道长出了这百草村之后就忘了吧。”

      韶焉眉毛微抬:“自然。”

      两人对话的途中,那个带着瓦罐走了的巫医又回来了,脑袋侧了侧看了眼韶焉和白玉琉,稚麟说:“是什么?”

      “应该是一种尸毒,听闻他们村中有段时间死了许多的猪牛,可能是那些猪牛处理不当,不知是为何让人吃了还是入了水源。”

      稚麟点头:“那便去取清霜虫过来,再去找关栀要些丑鬼的鳞粉过来,让清霜虫泡在鳞粉化的水中,一盏茶之后再给流氓试试,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再给别的病人用了。”

      “是。”

      “我们这边也是忙起来了,恐怕没有办法和道长闲聊,这地方也都是疫病,还请道长离远些。”

      韶焉也只是打算弄明白这些人是什么病,知道了大概也打算离开了,白玉琉在旁当了半天的哑巴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是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白玉琉的扇子合起抵在下巴上:“道长还记得之前在神木村,你说树灵做了个幻境把你拉进去了,但是我没有被拉进去吗?”

      “嗯,”韶焉想起来,幻境他中招了,按道理来说白玉琉不可能不中招,“怎么了?”

      “其实我是不会入幻境的,”白玉琉想起之前敷衍韶焉时候说是自己的尾巴疼醒了,心有点虚,“多半是上天给的天赋,我连夜晚做梦都很少,这是我第一次入幻境。”

      韶焉用眼角看他。

      韶焉是不信的,大多数幻境或是不设防下进入,或是找到了人与妖心中的弱点趁虚而入,只要制造幻境的人能力够强,不管是谁都是逃不过的。白玉琉这般说法,无异于在说自己是个没有任何弱点的妖,更是随时都在防备周围。

      白玉琉见他的眼神,知道韶焉没有信,叹气道:“我就知道道长不信,但我确实如此,我还想在梦里找回我最后一条尾巴呢!”

      “那你为何这次就入了幻境?”

      一人一妖已经快要走到百草村的尽头了,白玉琉说:“我也觉得甚是奇怪,本来以为只是件小事,兴许之前我一直没有遇见强大之人呢?但是方才我见到那个叫稚麟的巫医之后,觉得更是不对劲了。”

      百草村的尽头是一座很高大的山,他们站在山脚,百草村中的说话声很远很远,仿佛是真的隔了百年时光,落在他们的耳边。

      白玉琉扇子点在眼角的花朵上:“这里,离稚麟越近,就越是滚烫,刚才我都不敢伸手去摸,担心把自己的手指给烫坏了。”

      “……”

      他微微弯腰,让韶焉能够看清楚他的脸:“道长,我把法术给撤了,你帮我看看怎么了?”

      深可见骨的伤痕再一次出现在韶焉的眼前,上次在油灯下看远不如白天在阳光下看起来可怕,平时金贵如韶焉,脚尖踢到石头都要难受个半天,这伤痕若是在他的身上,只怕是要一辈子难受。

      这个伤口上的诅咒之力都要冲破琉璃片扑到韶焉的脸上了,之前时候绝对没有如此严重,韶焉问:“这伤口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说。”

      “很早之前,有一条龙作恶,被我给打了回去,这就是那条龙留下的。”

      龙。

      韶焉以为只是什么虎妖狗妖的,还想着要是没被白玉琉解决掉就找个机会他去解决掉。

      结果白玉琉说,是条龙。

      龙不是妖物,而是神兽,受到天道保护,若是有妖贸然与龙结仇,是要受到天谴的。

      韶焉有些震惊:“你说你打了一条龙?!”

      这还是韶焉第一次说话连语气都平稳不住,白玉琉忽地笑出来,牵动到伤痕的时候又呲牙:“所以我之前一直没有说,总归不像是什么好事,说出来挺奇怪的。”

      “那龙呢?这诅咒难道就是因为你与天道所护的神兽搏斗,而后降下的?”

      白玉琉点头:“虽然我被龙打得活不久了,但是那条龙也被我打得活不久,兴许现在在哪里化成了灰。”

      古籍上曾说,神兽之力远高于世间的妖物,更别提是神兽之首的龙,更是可以排山倒海,势破九天。在西晏国一统山河之后的这几百年,皇帝都是讲龙作为信仰,称自己是天龙之子,可想而知龙究竟有多厉害。

      “你——”

      “旧事不提,眼下也不是说这个时候,道长,这伤痕应当是感觉到了什么。”

      韶焉重新将目光放在那伤痕之上,伸出手轻轻抚在旁完好的肌肤上:“你的意思,是你这次进幻境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伤口上的诅咒?”

      “嗯。”

      “这个幻境的入口是关栀的那把梳子,”韶焉说,“我下意识以为便是关栀所做了,但现在想来,兴许不是,只是借了关栀的手罢了。”

      伤痕变回了花,白玉琉直起来:“回去看看?”

      “嗯。”

      远处传来不太一样的响声,咚咚作响的鼓声伴随着少女清亮的嗓音,正在高歌着。

      本还是午时的天空变得烈红,不过是百步不到的距离,头顶的太阳顺着落在山顶之后,眨眼就已经是黄昏之时。

      百草村的中心正坐着一圈人,他们安静地听站在最中心用木头搭起来的高台上少女的歌声,她穿着一条蜡染布裙,皮肤白皙,手腕上的铃铛因为她舞蹈的动作而叮铃响着,头顶上的银饰极为繁重,也不知她是如何在这重重压之下,配合着高台下击鼓的节奏一边跳跃旋身,一边放声歌唱。

      她唱歌所用的语言韶焉和白玉琉都听不懂,是那次岳川穹所用的语言。

      他们走近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他们,所有人都仰着头一脸痴迷地看着高台上的少女,少女的神色无悲无喜,柳叶眉下的深赭石色眼睛望着远处。

      “关栀。”韶焉说道。

      “竟然到了祭祀的那个时候。”

      台下的大鼓被重重敲响一声,关栀纤细的腰身一扭,蜡染裙因为旋转而展开,花纹复杂又精细,肯定是极为贵重之物。

      “道长,公子!”

      后方传来岳香薷的声音。

      百草村中现在只有关栀的歌声和击鼓声,岳香薷的那一身叫喊显得异常刺耳,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他们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凝望着关栀。

      韶焉和白玉琉转过身去,岳香薷正躲在角落里,疯狂招手让他们过去,岳川穹也探出个脑袋来,紧张地看着他们,担心他们也看关栀看入了迷。

      见韶焉和白玉琉神色无常,没有被关栀迷了心,岳家兄妹放下心来:“你们跑去哪里了,今天是祭祀日,我们还怕你们跑进了沉渊洞!”

      “沉渊洞?”

      岳香薷说:“在西边那座山上,被献祭的巫女在这场祭祀之后要入沉渊洞,老人都说里面有保佑巫医那一脉神仙留下的东西,只有巫女能够找到那些东西,但是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巫女能活着从沉渊洞里面出来!”

      “那你们这是?”

      岳川穹按住妹妹的脑袋:“道长,这场祭祀不太对劲,以往的祭祀巫女在高台上歌唱舞蹈,下面的人也应该拉着手围成圈跟着唱歌,但现在所有人都像是傻了一般看着关栀,我和香薷没被影响,就藏起来了。”

      咚,咚——咚!

      鼓声猛然变大,这一击鼓槌竟然是直接锤穿了鼓面,敲鼓的那个人从破烂的鼓面中抽出鼓槌,竟然是毫不受影响地继续锤了上去。

      只是鼓面已经破坏掉了,发不出任何的响声。

      台下的那些人还是同样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岳香薷拉住了岳川穹的手:“这,这到底是怎么了?那鼓不是已经被敲烂了吗,怎么还在敲打?小栀,小栀不会出了什么是吧。”

      高台上的关栀的舞步没有停下,她光裸的脚底踩在木板上,手掌摊开向上,跪倒在地,做出祈求上天赐物的动作来。

      欲落不落的太阳总算是完全藏进了山的后面。

      昏暗的天色下,高台四个角跳动的火焰映照在关栀身上,她低着头,万分虔诚地将手掌向上推。

      丑鬼落在她的掌上。

      抖动翅膀时落在的粉末散在空中。

      人群中猛地站起来一个人,是个头上只带了一根银簪子的中年女人,她站起来的时候眼睛从关栀的身上挪开,落在了坐在她旁边的相公身上。

      岳香薷本以为是又多了一个人恢复神智,正要说话,白玉琉伸出手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巴。

      那个中年女人把相公抓起来,拔出头顶那根簪子,插/入男人的眼睛里面。

      刹那间鲜血四溢,她连眼皮子都没有抖一下,又拔出了簪子,插/入了另外一只眼睛。

      “这,这,”岳川穹看傻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些,“这都是怎么了?”

      那群人中又有更多的人站起来,抓起身边的人,从手中找到一切能够用的东西攻击别人,年轻男人直接用嘴咬下了他母亲的耳朵,孩子用长生锁砸烂了姐姐的脑袋。

      跪在高台上的关栀站了起来,她似乎一眼就看见了岳川穹,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羽小蝶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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