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难眠》长夜清泓

15、第十四章

　　百花宴办在了狄府，许治带着韶焉和白玉琉过去的时候还十分紧张，生怕被狄府的门房扫出去，今日可以算是安州最热闹的一天，门房忙不过来，压根没在意许治和狄珏的恩怨，直接给领了进去。

　　韶焉难得没有穿道袍，换了一身白底青边的长袍，袍子上有非常精细的祥云暗纹，头发懒洋洋地披在后面，腰上坠着枚雕着莲花的玉佩，手上拿着的扇子扇柄是温润的白玉，手腕上的琉璃片倒是没有拿下来，小拇指尾部戴着一枚很细的银色戒指。

　　白玉琉比韶焉更加扎眼，他本来就是狐妖，狐妖的人形总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他更是狐妖里面的佼佼者，才一露脸旁边的各式青年就屏住了呼吸，多看几眼之后大都羞愧地用扇子挡着脸，离白玉琉远远地。

　　这次的衣服被韶焉强行给拉上，没有露出胸口来，白玉琉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和韶焉笑着说：“道长，我的花用什么啊？”

　　韶焉将一进门就望着狄府内院的眼睛收回来，在乾坤袋里面找了下，本来要拿出一水仙花的手一顿，换了一盆花来：“这个。”

　　许治看见这盆花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花盆里面不是土，而是用法术凝在一团的水，上面的莲花看起来洁白透亮，花瓣上还有水珠划过，一眼就知道不是凡品，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有两朵莲花，是一枝并蒂莲花！

　　许治磕磕巴巴地说：“道长，你这是——这花可能在场的没有几个比得过，若是真的用了恐怕——”

　　韶焉说：“我要见知府。”

　　站在一边的白玉琉替韶焉拿着花，身边的人都在或明或暗地看他们，这盆并蒂莲花从韶焉拿出来的那一刻起那些目光就没有移开过，韶焉和白玉琉都是陌生面孔，拿着价值连城的并蒂雪莲，想必不是普通人家。

　　这朵莲花一出，就算是完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也必定会引起知府的注意，若是要留在安州，知府能帮的忙可就太多了。

　　狄府的总管姗姗来迟，打量了院子里的青年一圈，看见韶焉没有带着花，便走过来恭敬地先行礼，说道：“这位公子可是没有带花？若是没有花的话可不能参加百花宴。”

　　韶焉指着白玉琉手上的并蒂莲花：“这个可能算两朵？”

　　总管只看了一眼，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公子带来的？”

　　“是。”

　　“去问问老爷，”总管和身边的下人说，“快些。”
　　下人去得快来得也快，回来的时候在总管旁边耳语了几句，总管点头：“老爷准了，让公子久等。”

　　韶焉摇头：“去确认一下也好。”

　　目睹了这幕的百花宴上的青年都在思考着要不要主动去结交韶焉和白玉琉，好能在以后给自己一点便利。

　　总管让带着花来的安州青年找到位置都坐下，带着一个下人按照座位顺序一朵一朵地将花抬到內府，若是知府觉着不错，就暂时留下花，若是知府瞧不上眼，就端回来放回原来的位置。

　　之前和许治起冲突的狄珏的牡丹是第一个被留下的，此前的花都送了回来，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高了下巴，一脸骄傲地看着落选的人，在扫了众人一圈的时候，看到了许治。狄珏站了起来正要冲许治发脾气，余光又看见坐在一旁不说话的韶焉，猛得想起昨日被韶焉一张符咒就定在了原地整整一炷香，又不敢轻举妄动了，默默又坐回去。

　　他的跟班在耳边说：“这小子不是个道士吗？怎么在这里？道士也想当知府女婿？”

　　另外一个跟班挑眉笑：“怎么，那么多志怪故事里道士的风流韵事还少吗？”

　　两个跟班相视一笑，眼里的猥琐几乎就要溢出来，狄珏怕他俩丢人，一人打了一掌：“好好站着，一会让大伯看见了，你俩又得挨罚！”

　　捂着头，两个跟班闭嘴站在狄珏的旁边。

　　花又被送回来了好一些，韶焉数着人数，现在大约只留下了四五个人。

　　许治前面的那个人的花已经送了回来，那个青年看起来颇为苦恼，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退场。许治忐忑地等着结果，他想平静一下心跳，只能和韶焉搭话：“道长，我的花会不会落选？”

　　“不会。”

　　“总觉得那花不够艳丽，不知道知府小姐会不会喜欢——”

　　韶焉有点想让他闭上嘴：“菊花本就不在艳丽这一说。”

　　“姑娘应该都会喜欢娇艳一点的吧，我见狄珏的就很不错。”

　　下人出现在拐角，许治瞬间就安静了，一瞬间就坐得笔直，伸长了脖子看。

　　下人端着的花是一株半开的萼绿君，许治一下又激动起来，甚至扯住了韶焉的袖子：“道长，我们都选上了！”
　　韶焉搞不懂他在高兴什么，他若是想娶知府小姐，选上的人越多不就是越威胁大么？

　　许治也发觉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他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下：“总觉得道长是我的恩人，能和道长一起选上也是件好事。”

　　白玉琉张大嘴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那若是知府小姐选了道长，你怎么办？”

　　“道长人中龙凤，在下心服口服！”

　　“若是选了我呢？”白玉琉指着自己。

　　“……”许治憋了会，还是憋了出来，“白公子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最后院子里落选的人都散去了，空荡荡地只有八个选中的人以及他们的跟班安静地坐着。

　　从选花开始之后就走了的总管又一次回来，和大家行礼：“恭喜各位公子，本来老爷只想留下一人，但这几位公子的花都各有千秋，老爷实在是挑花了眼，就请各位公子随我去到内院见老爷，再做定夺。”

　　狄珏带着跟班马上就跟上了总管。

　　留下的八人中除去狄珏、许治、韶焉和白玉琉之外，剩下的四个人长得都各有特色，穿着蓝色袍子的青年温文尔雅，黑色袍子的看着冷淡俊朗，白色袍子的则是清秀雅致，最后一个穿的是褐色袍子，五官平淡，但气质出众，韶焉多看了他一眼。

　　韶焉跟在众人身后，微微皱起头看向内院。

　　狄府很大，总管几乎是带着他们绕了好一会才到。

　　他们到了内院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间小亭子，里面对坐着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正苦恼地看着棋盘，不知该怎么走下一步棋。

　　见总管把人都带来了，空闲的那个中年人向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吧。”

　　八个人排成一子站在旁边，那个中年人继续说道：“你们都是什么花？去抬过来我看看。”

　　院子里另外个桌子上摆着七盆花，韶焉没动，白玉琉把并蒂莲花抱了过来。

　　中年人的视线在所有的花上扫了一遍，又扫了一遍拿着花的人，指了指狄珏手上的牡丹：“都说说为什么选这些花吧。”

　　狄珏眼睛一亮，滔滔不绝地夸着牡丹花国色天香，和知府小姐极为相配，又将知府也夸了一通。

　　中年男人瞧着狄珏那骄傲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得了，别说了，就你会夸，给你个石头也能夸起来。”

　　许治小声地和韶焉说道：“这位就是安州最富有的狄家家主，他妹妹便是嫁给了知府大人，狄珏是他最小的弟弟的独生子，肯定会偏心于他。”

　　“噢。”

　　“不过另外个下棋的人我没有见过。”

　　几个青年都把自己的花夸得天花乱坠，许治和韶焉窃窃私语的时候已经轮到了许治，许治端着手上的菊花，背了几句夸奖菊花品性的诗，又赞扬知府清廉，知府小姐优雅，韶焉听这些赞美的话听得耳朵生茧，轮到他时狄家家主看着那盆并蒂莲花，倒是有些好奇：“公子这花我倒是从未见过，可有什么说法？”

　　韶焉略一行礼：“此为雪悲山上的雪池莲花，离了雪池之后存活不过三日，这朵是在下用了法术保存下来的。”

　　“雪悲山？”

　　“在西晏国的最南端。”

　　一直没有说话的另外个中年人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你是道士？”

　　“是。”

　　中年人的目光像是一只瞄准了猎物的老鹰：“那你如何娶妻？”

　　“在下非为娶妻而来，”韶焉说，“知府小姐近日可是经常无缘无故落泪，且每次落泪树上的树叶会随之掉落？”

　　“你又如何得知？”

　　韶焉迎着中年人的目光，毫不示弱地说道：“狄府和知府是亲家，此次百花宴也办在狄府，想来平日里也是经常走动，在下能感觉到一些非同寻常的气息。”

　　狄家家主站了起来阻止韶焉继续说下去，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招来总管：“王老，我和这位道长有话要说，你将这几位公子安排用晚膳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无法亲自款待几位，还请见谅，我们改日再叙。”

　　本来势在必得的狄珏跳了出来：“大伯？今日就结束了？那是谁选中”

　　“快些回自己的房去，莫要给我添麻烦！”

　　狄珏本来还要多嚷嚷几句，看见狄家家主严肃的表情后咬牙瞪了韶焉一眼，做了个你等着的口型，带着跟班浩浩荡荡地走了，其他几位公子也是跟在总管身后离开，许治本来想留下，被白玉琉忽悠了几句晕头转向地也跟着离开了。

　　狄家家主看着留下来的白玉琉，问：“这位公子……”

　　白玉琉说：“我是道长的道童。”

　　狄家家主：“……”

　　狄家家主看他花里古哨的打扮，觉得刚才自己被雷劈了。

　　韶焉把话题转了回来：“可以让我见见知府小姐吗？”

　　“婉儿确实近日有些不对劲，但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道长若是不能详细地说出问题，恐怕我不能让道长见她。”

　　“这并蒂莲花便是要给知府小姐的。”

　　白玉琉把并蒂莲花放在旁边的下人手上，韶焉继续说道：“这花可以让知府小姐停下。”

　　狄家家主点头，下人抱着花就飞快地跑进后院，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跑了回来，激动地说道：“小姐睡着了！”

　　韶焉本以为狄家家主会直接同意他们进去，没想到他转头和中年男人对视了眼，才愿意允许他们去见知府小姐，甚至要隔着一层屏风。

　　知府小姐就在狄府小住，房间在后院的最里面，才一打开门就闻见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极为甜腻，连带路的下人都捏住了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取材来自于湘西传说落花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