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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三章 ...

  •   他睁开眼,呼吸沉重,瞪大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梦中缠绕得他喘不过气的手臂已经随着他的清醒消散,但是他只需要略一回想,就能想起那濒死的绝望感。

      咽下舌尖的口水,他张开嘴喊道:“挽珠,给我端杯水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这才想起挽珠前几日被所谓的鬼给吓病了,应该已经被调离了他的后院。

      那现在服侍他的是谁?

      他立起上身,苦恼地扒拉头发。

      他平时就不怎么把下人说的话当回事,管家说给他换了谁也没仔细听。反正平王府都是挽字开头的,他打算随便叫两个名字碰碰运气。

      “挽琼!”

      没有回答。

      “挽夏!”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他的回声,飘荡在空中与冰冷的墙壁撞击着。

      “挽荷?!”

      他心里奇怪,熟悉的婢女也就来来去去那么几个,怎么一直没有回应?

      “挽媚!”

      “挽嫣!”

      他喊得不耐烦了,打算自己下床找杯水喝,把喊过的名字都记下来,明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怪罪管家没有给他安排合适的人。

      脚尖触碰到地面,他嘶了一声,没想到地板如此寒冷。他抬眸确认屋子里烧着的小火炉还有温度,心里的诡异感越发浓重,还未走到门边,房门就被人推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看见他站在床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三少爷怎么下床来了?”

      他眯起眼,仔细端详眼前的婢女。

      婢女很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叫什么,便问道:“挽——”

      “奴婢挽婷。”

      挽婷的脸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哦了一声说道:“我方才叫了半天,就算没叫着你,你也应当过来。”

      “奴婢刚才睡得有些死了,没有听见,”挽婷说着就要下跪,三少爷止住她的动作,“请责罚挽婷。”

      “行了,大晚上也别折腾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是。”

      有了婢女帮忙,他又躺回床上。

      挽婷却是端着一杯茶过来。

      他还算是个好茶之人,接过茶轻嗅:“这是什么茶?”

      “回三少爷,是老爷从卉县带回来的。”

      “嗯,很香。”说罢就一饮而尽。

      入口甘甜,回味又有几分苦涩,他合上眼细致品味着。

      挽婷见他如此陶醉之态,笑道:“三少爷喜欢就好。”

      忽地他感觉到唇上有柔软之物触碰着。

      平王府三少爷风流,通房丫头不少,来投怀送抱的也不少,他自然是以为这是挽婷的尝试,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伸手就想抓住挽婷的手。

      挽婷长得也不错,他自然是不会拒绝。

      但是入手并不是他所想的女人柔软的肌肤,反倒是冰冷如铁,他慌忙地想睁开眼看是什么。

      那柔软的触感从他的嘴唇上移到他的眼皮上。

      “合上了,别不要再睁开了。”

      钻心的疼痛从眼睛处传来,端着茶杯的手一松,茶杯摔在床头的位置,他想惨叫缓解被挖眼的疼痛,却发觉自己的嘴也没有办法张开,那冰凉的玩意攀上他的脖子,在他的喉咙处缓慢挑拨着。

      挽婷的声音像是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般阴冷:“你说过的话,总不会忘了吧?”

      他挣扎着想要脱离,根本无暇去想自己说过什么。

      “若不是瞎子,便自己刺了双眼,若不是断腿,便自己斩断双腿,若不是傻子,便自己把脑袋往石头上磕,”梦中纠缠着他的手臂现在正攀在他身上,“三少爷,他全心全意地信您,您便当做路边捡的野狗,随意玩弄吗?”

      嘴里发出呜咽,辩解之声注定没有办法从紧紧闭合的嘴里发出。

      三少爷的院子中没有任何声响,半晌之后传来开门的吱吖声,还有离去的脚步声。

      挽伊一直没有醒,被关在柴房里,道士们轮流看管她。

      天乍亮的时候,三少爷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而后是兵荒马乱的下人们在平王府穿梭,乐和赶来别院一间一间的敲门。

      他不会说话,但是焦急的表情让所有道士都凝重起来。

      随后才来的管家怒气冲冲,指着众道士大喊:“你们在平王府住了两日,是白痴了王府的食粮?”

      众道士都是茫然状,白芷道长出来打了个圆场:“管家大人还请息怒,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管家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这些道士,恶鬼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什么?”

      道士们也都惊讶纷纷,小声讨论起来。

      程阳朔的眼下一圈黑,昨晚他守挽伊的时间守得最长,现在还未完全清醒:“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管家刚要大发雷霆,院外传来婢女的喊声:“大奶奶到!”

      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冲了进来,没有在意身旁的婢女搀扶的手,直直走到为首的白芷道长还有程阳朔面前,手里握着一块手绢:“你们若不能查清三少爷的死,我要你们全都赔罪!”

      “大奶奶!”

      “管家,你就找了这群废物?”她显然是被气得不轻,“白养了两天,抓了个婢女一晚上都关着,兴师动众半天,这就是结果?星儿早年就没了娘,委托我一定要好生照顾他,我现在还有脸吗?!”

      乐和缩在最边上没有动作。

      大奶奶的手在胸口顺了顺:“今日若是抓不住那鬼,你们给我全部滚蛋!”

      道士们一声不敢吭。

      婢女们托住大奶奶的手安慰道:“大奶奶,别动气了,对身体不好。”

      大奶奶的眼角瞥到乐和,走过去直接给了他一耳光:“滚回你的乡下窝里去!”

      管家想劝不敢劝,只能使眼色让婢女赶快请走大奶奶。

      大奶奶临走时候还指着程阳朔的脸:“还有你,不要做无用功!真乾门算是个什么,小心了平王府给你灭了!”

      程阳朔面色难看。

      昨晚他笃定抓住挽伊就摸到了抓鬼的门路,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挽伊的身上,完全忽略了三少爷。

      管家正看乐和脸上的伤,宽慰了他几句便让他离开了,正色对道士们说:“大奶奶的话你们都听清了,还请各位都显显神通,早抓住鬼,早些了事。”

      说完他也摆手离去,留下众道士垂着头不敢说话。

      程阳朔是最先说话的人,他自责道:“都怪在下轻敌了。”

      白芷道长说:“也不怪程兄,没想到那鬼在挽伊被抓了之后还敢行动。”

      众道士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韶焉和白玉琉对视了一眼。

      “昨晚我没有感觉到有鬼气。”

      白玉琉也没想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有人无声无息地杀了人:“那么是人做的?”

      “过去看看。”

      三少爷的院子中下人基本被赶了出来。

      最先发现三少爷死在房内的是个年纪较小的婢女,叫作挽琼,正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门口。

      她所看见的尸体太过血腥,让她久久无法回神,还是韶焉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才发觉面前站了一堆道士。

      挽琼站起来得太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

      “各位道长——”

      “三少爷是,怎么没的?”白芷道长虽然不是很想唤起这个小女孩的噩梦般回忆,但还是不得不问。

      挽琼苍白着脸搓着胳膊:“早晨时候三少爷总喜欢喝一杯茶,往常都是挽珠姐,今日挽珠姐不在,就换了我。”

      没想到推开门看见的是倒在鲜血淋漓的床上的三少爷。

      尸体已经被大奶奶派人送走准备后事了,按照大奶奶的话来说,就是死了还被道士观摩。

      “三少爷是怎么死的?”

      挽琼打了个寒颤,嗓音微抖:“眼睛被挖了,腿也被砍了,脑袋后面破了一个大洞……”

      这般死法实在是惊人,就算是见惯了死者的仵作都要被吓着,何况是个小姑娘,挽琼也只记得这点,多的再问也只能得到她的摇头。

      “我们可以进去吗?”韶焉问道。

      挽琼点头:“可以,但是大奶奶说只准进三个人。”

      白芷道长和程阳朔自觉就要进去,剩下的那个人,道士们左看右看。

      若是罗道长此时在,自然是罗道长。

      韶焉没有什么谦虚的习惯,直接走了出来:“我。”

      身后的道士有些怨言:“你这太年轻了,能有什么经验?”

      白玉琉说:“我们道长只是童颜!实际早就二百岁了!”

      韶焉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二百岁的道士,只能稳重地点头:“嗯。”

      有人信有人不信,还想争辩几句,挽琼插/了进来:“你们快些去看吧,若是大奶奶一会派人过来了,谁都看不了!”

      本来应该上演谦让推拒的场面被韶焉终结,他比白芷道长和程阳朔都先进去。

      白芷道长和程阳朔见他神态自如像是理所应当,也都闭上嘴往里跟着走。

      有个道士和身边的人压着声音说:“这破小道最多十七八了,可能还跟年轻些,怎么脸皮子这么厚?前辈们还没说话呢。”

      “就是,穿得也挺有钱,怕不是哪家少爷来凑热闹的吧?可真是坏了事。”

      白玉琉听觉敏锐,笑眯眯地看过去:“你们是对韶道长有什么意见吗?”

      私底下再怎么说,拿到明面上自然是不好意思说个清楚,那道士糊弄道:“谁知道他算不算是道长?”

      白玉琉说:“不如你去玄清派问问?”

      玄清派这个名字抬出来,自然是没有人敢说什么,道士悻悻合上嘴,也不想多做口舌之争。

      院子里血腥味很重,挽琼越是走近三少爷的房间,脸色越是差劲,白芷道长让她在边上休息会,他们三个自己进去看。

      床榻上被褥凌乱,应当是三少爷还没有死的时候的挣扎。床边的物件都被喷/射/满了大量的血液,就连床帘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有凝固暗红的血迹。

      白芷道长有些呼吸不顺:“这,实在是太惨了。”

      程阳朔也是不太舒服,走得稍慢了些。

      韶焉走到床边,琉璃片下看过去,只有一丝淡到几乎不可见的鬼气附着在被撕裂的被套上。

      “不是鬼做的,是人。”

      白芷道长摇头:“这般残忍,怎么可能是人?”

      “鬼气太淡了,有能力伤人的鬼不可能如此淡。”

      程阳朔在床头的边缘,和他们说:“你们看这块,应当不是血留下的。”

      床头那处有被水洒过的痕迹,韶焉凑近了些。

      白芷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是茶。”

      韶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补充说:“是卉县的茶。”

      和谢樾在祁笙手下的人那里喝的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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