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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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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处突然有些不舒服,李淮准无声蹙起了眉,极力忽视那种莫名的感受,转身上了马车,将唐秋已安置在马车上。
张鸣山自然跟随,为李淮准撑伞,却忽然见王爷缓缓单膝跪在了马车车舆处,手心撑住胸口,微微用力。
张鸣山吃惊,“王爷,怎么了?”
李淮准神情痛苦,似乎不堪承受,想要开口对他说什么,但还未出口,他俊雅的身形便如玉山倾倒般,无声瘫软了下去。
变故突生。张鸣山跟随李淮准日久,也算见过很多场面,立刻不动声色从背后支撑住王爷的身体,借着他高大身躯的掩护,对距离他最近的护卫长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警戒,保护王爷。”
王爷忽然昏倒,情况不明。雨夜又似乎是个刺杀埋伏的最佳时机,以前这类情况也算见过不少,于是张鸣山赶紧镇定部署。
王爷如今位高权重,看似十分得意,但天子脚下这座雍京城中,却是风潮暗涌,水深棘手得紧,所以今夜陪护王爷前来采芊楼,他也算做了万全的准备。
除了随行一应护卫,还有许多影卫与暗卫藏身暗处,伺机而动,万不可让有心之徒钻了空子,伤害到王爷。
护卫长领命立刻部署下去,张鸣山则架着王爷的身体,进了马车车厢。
王府的马车华丽宽大,即使安置了唐秋已,此刻再加上他和王爷两个大男人,也不觉得拥挤。但令张鸣山觉得不安的是,王爷竟然全无声息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在采芊楼里喝的茶水出了问题?应该不至于啊,今夜与会的各位王孙大人都喝过啊,而且王爷耽搁了这么久才出事,显然不正常。
事出突然,不怪他多想。但即使谨慎如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吩咐马车疾行,立刻赶回王府。
一路上张鸣山还暗暗后悔,早知道先不让杜先生先行一步了。此刻王爷情况不明,着实让人忧心不已。
风斜吹雨,依稀新嫩的春枝在一片如雾氤氲中舒摆,疾驰的车轮急速碾过被寒雨淋漓透色的石板长街,滚过颠簸的低矮水洼,让车厢一阵晃动。
一声低吟在幽暗的车厢中一闪而逝,让张鸣山后脊背一僵,随后便是惊喜。他看到李淮准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无声看了他一眼,最后目光定在对面倒卧的唐秋已身上。
张鸣山立刻凑上前,“王爷醒了?”
李淮准没有说话,他似乎有些发愣。
“王爷?”距离马车疾驰,也就过去了半盏茶功夫。这半盏茶功夫里,他心急如焚,极为不安,所幸王爷终于又转醒过来。
“怎么回事?”男人的问询声带着困惑和略微的沙哑。
张鸣山立刻道:“王爷刚刚昏过去了。”见他一直盯着唐秋已在看,又道:“唐小姐没事,王爷放心吧。”
李淮准神色怪异,顿了顿,“现在何处?”
“回王府的路上,从采芊楼启程,大概已经半盏茶功夫了。”李淮准素来不喜属下说话啰嗦,所以张鸣山说话历来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采芊楼……”李淮准望着唐秋已的神色微微凝固,“只有她一人吗?没有别人了吗?”
张鸣山一愣,“王爷是……指谁?刚刚被王爷送走的那位唐姑娘?”
李淮准猛然坐直身体,急问:“哪位唐姑娘?”
张鸣山对李淮准的反应十分不解,但想到王爷素来的脾气,还是尽可能简洁道:“就是唐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唐无姑娘,刚刚被王爷指名送去了北山冰场……”
话音未落,却听李淮准厉吼一声,“停车!”
王爷让停车,谁敢不停。
张鸣山眼看着李淮准在车停的瞬间,便冲下了马车,融入风雨之中。他大惊,持伞也跟下了马车,边撑开伞边忧心道:“王爷,您这刚醒,要做什么?”
李淮准不答,抬手指了指一名骑马护在马车旁的护卫,“下马。”
那护卫一脸莫名,犹在发愣,已被李淮准一把从马上扯下,随后他动作潇洒利落,翻身上马。
张鸣山大惊,“王爷去哪儿!”
李淮准的声音远远传来,被细雨冲淡不少,“你先带唐小姐回王府,不用跟来。”
这怎么行?
但王爷的意思谁敢不听?所以张鸣山立刻吩咐四名得力的护卫跟随王爷,急急嘱咐,“跟上王爷,保护王爷安危不得有误!”
说话间,李淮准已经驰马奔出很远。寒雨朔风扬起他高贵而肃穆的拢风披氅,露出里面玄色描金线云纹箭袖锦袍,显得他极是英武与俊雅。
他表情严肃,薄唇紧抿,眉宇深蹙,似乎极为焦急。他暗想刚刚扫过王府带来的护卫,马匹不少,人员似乎少了几个,应该是步行,而非骑马……半盏茶功夫,都能到了这里,说明鸣山一路也是快行,不曾耽搁,所以他们一行大概应该到了那里,嗯,快马追赶应该来得及。
但今夜有雨,万一他们因为躲雨而绕行,或者因雨漫桥而避行它路又当如何?
李淮准正在思忖时,闻听身后马蹄声近,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四名护卫追了上来。他立刻道:“尔等与本王分头而行,务必在唐姑娘他们抵达北山冰场前,将他们拦住。”
护卫们劝阻,“吾等岂能让王爷孤身涉险?”
李淮准怒道:“本王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
王爷执军甚严,他们素来畏惧王爷绷脸发怒,于是不敢再辩,依令分开。
“找到唐姑娘,点燃示警烟花为信。”
护卫们依令退下,消失在风雨中。
李淮准沿原定路线驰马快行,依照他推算的时辰,如果唐无他们走的是这一路,应该已经被他追上了才是。
难道他们果然避走了他处?
男人端坐马上,细密的雨水染上他宽大的拢风披氅,将原本玄色的披氅颜色,晕染的更加深邃难辨。
雨滴徐徐聚拢在他弧线精致美好的下巴处,将滴未滴。
他忽地蹙眉。不对,雨幕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徐徐散开,这里之前应该有过打斗。
李淮准战场厮杀,早有经验,这种味道不是破个伤口那么简单,该是死过人,被放过血,才会有这么浓郁的血腥之气散入雨中,即使雨水冲刷,仍能被他嗅到味道,看出端倪。
他已想到什么,周身肌肉紧绷。想来护送唐无的护卫,应该凶多吉少了,此地恐有埋伏,而她……想必也被人挟持了吧?
想到这,胸中忍不住怒意升腾,同时又浮起担忧和懊悔。
雨滴不断滚落在他的拢风披氅上,绵绵密密。他蹙眉抿唇,抬起修长的指缓慢解开系在领口处披氅的锦带。
雨中,尖锐之物破风而来时,李淮准刚好解开披氅,就地一旋,将射来之物用披氅挡落,随后又脚尖在胯.下马身上疾点,随后凌空而起,旋转身形的同时,披氅扬起,只听噼哩噗噜一阵声响过后,无数箭矢落地,而他华贵的拢风披氅也已经零落不堪,甚至坐下马也中了箭,跪在寒凉的石板路面上,哀声嘶鸣。
李淮准侧身滑步于马腹之后,借着掩护,将联络信物迎空点燃,即使雨幕如织,那花火还是在空中绽放出了极美的形状,引人注目。
借这个机会,李淮准急速离开伤马,飞掠到一旁的酒肆檐下小避,恰在此时,却听一个细软娇嫩的嗓子压低声音叫他,“王爷,王爷!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