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德曼之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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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间外，负责盯着德曼的伊索短促地敲了敲屏风门，压低声音催促：“德曼要出来了。”
灵顿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和艾星打了个稍后再谈的手势，起身和乔一起走出隔间。马萨趁机赶紧从床角上挪下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站起来跟着灵顿一起走出去。
艾星隔着屏风，听到德曼的隔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收束声。雇佣兵们在德曼的指使下，手脚利索的收拾着他的临时隔间，重新收束成一个方凳大小的金属块，搬到不碍事的角落收纳起来。
德曼趾高气昂的声音又开始占据了整个飞船，他似乎对于飞船的行进速度极为不满，但因为从小便只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小混混，生活的地方又是X-78278这样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荒星，他对于飞船到底应该是什么速度，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只当是已经在全速前进了，速度还这么慢。
“真没用。”他焦灼地坐在驾驶位上抖着腿，面色有些苍白，威胁道，“如果在到达N先生那儿之前，我又发病了，我就要小灵顿自毁言语程序！”
灵顿队长默不作声，乔却忍不住讥讽：“你驾驶飞船，全靠小灵顿有言语操作程序，毁掉了这个程序，你能知道这满飞船的按键都是什么玩意儿？你能晓得哪个功能该对哪个键？”
德曼顿时暴躁地一拳锤在座椅的扶手上：“闭嘴！”他暴戾地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手胡乱指着乔的鼻子，大吼，“那就换成割了你的喉咙！怎么样？！”
灵顿拦住还想说话的乔，平静地对德曼道：“先生，情绪激动不利于病情的稳定。N先生也说过，想要治好病，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态。”
德曼面色阴晴不定地紧攥着拳头，一动不动地瞪了灵顿一会，灵顿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冷静模样。德曼疯狂的样子收敛了一点，脸上的戾气渐渐褪去，侧趴在扶手上恹恹道：“滚，带着你的手下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老子不想看你们。”
灵顿简直求之不得好吗！说的就好像他们想看德曼那招人厌的样子似的……他二话不说，立刻打了个手势，带着手下的副官们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众人又一次挤进艾星所在的小隔间，三人的小隔间里顿时再一次人满为患。几个大汉贴在一起，都快挤成肉饼，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地面面相觑，感觉自己的胸肌都要被挤扁。
尼伯莱斯才回自己床上躺下，还没享受一会捂得暖呼呼的被窝，就看见獠和里奥灿烂笑着冲他伸出双手，那意思：这床再让我们坐坐呗。
尼伯莱斯冷冷扫了兄弟俩一眼，避开两人伸来的手臂，拽着自己的被子坐艾星床上去了，自觉地直接盘膝端正坐在床脚，省得艾星又推他。
艾星透过缝隙看到德曼在外面忧心忡忡检查自己的模样，一会儿按按眼睛，一会儿摸摸脖子，似乎并不在意小隔间里的人。
灵顿低头从腰间掏出一个圆球状的小金属球，大约拇指大，手指使力捏了捏，过了片刻才道：“我开了隔音装备，可以正常说话了。”
金属球扩散出来的透明气罩恰巧笼罩了隔间内的人，被屏风挡的严实，德曼无法发觉。
艾星点点头，将那段不断跃动着淡淡蓝光的模拟精神波从胸前北斗中取出来：“智能系统作为被使用频率和领域最大的技术，原本已经产生了拟人技术，但因为1827年的那条禁止智能系统装载拟人程序的法律，现在又被打回原先的运算程序。”
她伸出三个手指：“现在的智能系统，要确认主人的命令，是通过检测三个方面，一是主人发出相应命令的正常精神波动，二是主人做出相应命令的声音，三是主人做出该命令的影像，三者合一，智能系统确认命令确实是主人所下的，才会执行。”
“第一所属权的变更也不外乎如是。如果你们并没有给小灵顿安装拟人系统，那么他的规则运行机制也应当是这三者合一。”艾星说着，指了指漂浮在空气中抖动的模拟精神波，“我用北斗编织出来的这段精神波指令，输入到小灵顿的系统里，就可以作为万.能钥匙，会将这段模拟精神波自动转化成一段代码，让小灵顿的系统立即接收到‘德曼发出第一所属权转移命令’的精神波指令，剩下的就只需要和这段命令配适的相应声音命令，还有发出该命令的影像就行了。”
马萨惊讶地伸手戳了戳虚无的精神波段：“……这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一名智能系统的程序师呢！”
“你确定这样可行？我从未听闻过有这种说法……”乔喃喃，面色有点发白，“这三合一的判定倒还好说，可我们平时使用的战斗机甲可都是直接用精神力操作的啊，如果真有这种万.能钥匙，那岂不是说，你可以用这北斗直接切入，操纵任何人的战斗机甲？！”
灵顿和伊索的面色也有点不大好看。他们俩是最先发觉这点问题的，作为舰队里少有的机甲拥有者，他们在听到艾星的话的时候就开始心里发寒了。
灵顿质疑道：“不同批次的机甲有不同的基础程序师做程序，不同的程序甚至还会有不同的语言，北斗的模拟精神波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能够接入所有程序语言吧？”
如果真是这样，能够直接让智能系统接收到她编织出来的精神波指令，那即便是安全系统再高的战甲，怕是也能被她轻而易举的夺走。
艾星把玩着指尖来回浮动的模拟精神波，笑笑：“不然怎么能说这是宇宙唯一的呢。”
她耸耸肩：“现在还缺声音和影像命令，你们现在可以考虑考虑怎么让德曼说出第一所属权了。”
伊索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中关节：“原本我们没法强迫德曼，是因为就算是强迫他说出转移第一所属权，他的精神波动也一定是处于被强迫的非正常状态，会让第一所属权转移判定失败。但这一次，我们已经拥有了万.能钥匙了，能够模拟出德曼的精神波……”
他果断转头对灵顿说：“我们得让小灵顿立刻停船。”
“……让小灵顿强行停止运行，无法接收任何命令。”伊索开始布置战术，众人聚拢起来，凑做一团，“在此期间，我们得逼迫德曼做出声音和影像命令……”
尼伯莱斯一脸淡漠，似乎对他们的营救行动毫无兴趣。艾星撑着腮帮子看他，男孩安静地端坐在床脚，微垂着眼睑。
飞船冷白偏蓝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好似在他身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凛若冰霜的样子与他身上正紧紧裹着的碎花小被子格格不入。
他白皙的皮肤上覆盖着黑曜石般光洁好看的鳞片，每一片的表面都像抛光过似的，整整齐齐，比起因为血统混杂而无法完全拟态导致的半蛇化，倒更像是一件用墨玉精心雕刻而成的艺术品。不知是不是艾星的错觉，尼伯莱斯的五官也变得比先前初见时候更加精致了许多，整个人这样笔直端坐的模样，都像是一尊羊脂坐底，墨玉为衬的玉像。
尼伯莱斯感觉到艾星在他脸上徘徊不去的目光，于是睁开眼，看她：“……”
尼尔眼神略有些疑问，似乎在无声地询问她什么事。
艾星沉思了一下，从靠得最近的乔身上摸来了几颗圆滚滚的糖，挨个拆了糖衣，拈了一颗举在尼伯莱斯头顶。
尼伯莱斯仰头看糖。
艾星左右晃晃，尼伯莱斯的脑袋也跟着左右晃。白糯团子似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有点微微发亮！
白瓣儿味的！
原先那缥缈的仙气顿时变成了萌气，金色的眼睛看着都像是只馋嘴的猫看着小鱼干瞪圆了的猫瞳。
艾星指尖痒痒，恨不得摁着尼伯莱斯脑袋撸一下。
尼伯莱斯大抵也是感觉到艾星本意其实是逗他了，不再看糖，转而冷冷看着艾星，金色的眸子盯着艾星愉悦的表情，颇为威胁地吐了吐蛇信。
艾星叹气，把糖果放在尼伯莱斯鼻尖晃了晃，引得尼伯莱斯不悦地微蹙起了眉头。
这样冷冷生气的模样看着也很可爱啊。
不知道可不可以收养……打住！
艾星勒令自己冷静一下，尼伯莱斯肯定和威廉姆斯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麻烦关系，她可不能和那样的家族扯上关系，到时候肯定要麻烦死。
理智回炉后，艾星惋惜地老实把糖递给尼伯莱斯。尼伯莱斯将糖一颗接一颗塞进嘴里，腮帮子一点一点鼓了起来。
伊索和灵顿等人终于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要和艾星说明一下计划，外面就响起德曼阴阳怪气的声音：“出来啊，一个个都在里面呆着不舍得出来了？哦，我忘了里面还有三个黑牲口，怕不是几位没尝过滋味的老家伙忍不住想开开荤了？”
这嘴真臭。乔咬牙切齿，重重跺着脚走出去：“不是你让我们躲远点的吗？！”
德曼高亢地笑起来，面色带着不正常的酡红。他也不说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难听刺耳的笑声简直要把飞船舱壁都刺破。
灵顿皱起眉头，并不知道德曼又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才平静下来没一会就又开始发疯。他走出隔间，板着脸：“先生，N先生——”
“别他妈给我提N先生！”德曼猛地站起身，举起手边的东西就砸在地上，被砸碎的零件溅到雇佣兵的脸上，给他们添上几道血印子，“老子都已经在他那儿治了好几次了，这都多久了——多久了！”
他几乎瞪出眶的眼中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他——他根本就不想治好我！”
德曼猛地扑向灵顿，可他原本就脱力的身体哪里能撼动灵顿。灵顿站在原地，低头平板地重复：“您需要冷静下来。”
“冷静个屁！”德曼反手往身后一掏，拽出一串半晶体反应器来，每一个都被剥去了外表的抑制壳，露出内里蕴藏着极大能量的内芯，“你们——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盼着我死！”
他失控的挥舞着拽着半晶体反应器的手：“不！我偏不如你们所愿！老子就算是死，也他妈要把你们拖下地狱去！”
德曼的眼睛通红，怒目圆瞪，仿若恶鬼。他的眼睛里那些血丝竟然蠕动似的凸起，接着有一两根爆裂开来，流下混杂着透明液体的血。他痛的大叫，显然刚刚他蔫下来又突然疯狂的极端转变，就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痛苦折磨。
半晶体反应器被他挥舞的叮当作响，每互相撞击一次都像是死亡的爆破的钟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灵顿瞳孔一缩，伸手捉住德曼的手腕就要抢夺已经被剥成脆弱易炸模样的半晶体反应器，就在这时，整个飞船突然猛烈一震，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震得所有的人都站立不稳地摔倒在地。
“半晶体反应器！”乔趴在地上，睚眦欲裂地看向那串德曼不慎脱手的死亡炸.弹。
蓝色的半晶体慢镜头一样，在每一个人的视线中砸向地面。
德曼被灵顿扼着喉咙，得意而猖狂地发出恶鬼索命一般的阴森大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德曼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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