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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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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追来了？”二哥瞪大眼睛，“你再开什么玩笑？”
江嵊那张总是阴沉沉的漂亮脸蛋第一次露出惨淡的神情，他像是回到了在山洞里躲避的日子，昏暗暗的，寻不到任何可以逃走的可能。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总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明白活着，好好的活着，怎么会这么难？
“我们来了。”
玉米地出现了几道低矮的影子，变声期的低语，似是在笑，又似在哭。
“谁！”二哥匆忙爬起来，玉米地遮掩他们身形的同时，也在遮掩对方。
“江嵊，你逃走了，让哥哥很生气。”
“你知道后果的。”
“你竟然觉得你能逃走？”
“哎呀，这次轮到他了呢，腿断了，可真可怜。”
细碎的声音天真烂漫，却又无比残忍。可是一听，便只是半大少年少女的稚嫩音色。二哥反倒镇定了下来，“一群小屁孩！还不快滚！到你爷爷这里来装神弄鬼！”
二哥冲向其中一道人影，但等他过去，那低矮的人影便也对着他冲了过来。
像是一阵风，又或许是其他什么，透下来的月光洒在白刃上，冰冷的反光像是闪电，穿透了他的脖颈。
他被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骑在肩膀上，她温柔而又迅捷地，割开了他的脖颈，还帮忙捂着他的动脉处，鲜血渗出来，打湿了她的手，“是你带走了他吗？”
二哥大惊，来不及去想少女怎么轻若无物地骑到他肩膀上的，想抓住身上的人摔下来，却，抓了个空。
“噗——”
血管破损，像是打开了高压枪，成直线向上喷涌，二哥捂住自己的脖颈，却止不住喷涌的血。
他的手在发抖，身体在发抖。
而他的面前，一个穿着普通蓝白校服的少女，左手握着利刃，右手淌着血，他的血，背对着他。
“谁！你到底是谁！”二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逝去，他仓皇失措地尖叫。
少女歪头，转过身来。
浓浓夜色，月光暗淡，但仔细觑去，那依旧只是一张没有面孔的脸。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耳朵，只有说话时那皮肤裂开的缝隙，收缩，扩大。
“你问我吗？叔叔？”
“啊——”
男人凄厉惊叫，捂着脖颈慌不择路地往身后逃去。他看见伫立原地的江嵊，像是寻到了救星，因为失血，渐渐脱力的双腿跌倒在地，他抓住了江嵊的裤子，“救我，救我！”
江嵊悲悯地看着他，“谁也救不了我们。”
他的手指触碰衣袖里的刀子，有些刺疼，这并不是什么反抗利器，只是用来……摆脱痛苦。
二哥睁大眼睛，还在呢喃，“鬼，鬼……”但声音已经渐渐弱了，失血令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绀，皮肤失温，瞳仁缓缓散大。
江嵊缓缓蹲下，想替他拢闭双眼，但闭不上，不甘心的死亡，总是带不来甘心的闭眼。所以为什么停车？哪怕是尿在车上，也好过血淋在身上。
“你不逃吗？”渐渐靠近的人影，缓缓的，慢慢的，包围他。
“你看起来真弱，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进化呢。”
“他长得真好看，舍不得他的脸吧，嘻嘻，要是在学校，我也想和他谈恋爱呢。”
江嵊低下头，偷偷取出刀子，直冲冲地对准自己的脖颈。这一下，必须用力，刺穿深部的颈动脉，不然，死不掉的话，就会被带回去。
这并不容易，自杀的人很难控制住力气和精准度。他的手在发抖，像是无法控制住恐惧，不知道他究竟是惧怕死亡更多一些，还是惧怕被带回去。
轻轻的一声叹息，不近不远，不同于少女的稚嫩，是成熟女性的轻叹。
“小嵊，放下。”女人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在哄年幼不懂事的孩子。
“谁？”
“还有人过来了。”
“她出现了吗？”
“嘻嘻，她出现了。”
低矮的人影们飞快地穿梭在玉米地中，寻找着到访者，如同在草丛中飞窜的燕雀那般轻盈迅捷。
江嵊手中的刀子掉落，他惊喜地看向周围，嘴巴动了动，因为大起大落的心情，竟说不出半个字。
好半天他才失控般落泪，“姐姐，你来了。”
少年喑哑的、可怜地哭音，像是终于有人心疼般，“我以为你不会管……不会管我们了。”
从阴影中走出的女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黑色的导盲杖。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绑在脑后，露出一张让江嵊有些陌生的脸。
唯一不变的，是她鼻尖上那颗蓝色的痣。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但即便是闭着，她也像能看见般，准确无误地走到了江嵊身边。
靴子被泥土弄脏，鞋底沾了些土块，她只是有些不舒服踢了踢脚尖，嘟囔了一句，“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江嵊猛地扑进梁婧的怀里，像是解脱掉重负般哭泣，“姐姐，姐姐……”
梁婧有些拘谨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知道当初是我救了你们，还是我害了你们。”
“她在那里！”
“抓住她了！”
蓝白校服们才发现梁婧已经到了江嵊身旁，但他们不知道她是如何走过去的。
没有面孔的少年们已经围了上来，但他们很谨慎，从看似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身上，他们感觉到了威胁。
梁婧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对不起。”
少年们仿佛被这一句对不起给震住了，并不懂她为何要说这三个字。
梁婧想起自己回到“故乡”却发现没有自己这个人存在痕迹的事实，何其荒谬。原本以为仅剩的，不会变化的记忆，也是虚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呢？这世界上，关于梁婧的，有什么是真的呢？
vic，一切的一切，都是关于这个男人。可自己是他的学生，这种荒谬的事，怎么会是真的？自己受苦的根源，可能是自己与老师一起创造出来的，这种事情，怎么会是真的！
“为什么要对不起？”少女像是不解，“为什么要对不起？”
梁婧又闭上了眼睛，如果猜测的没有错，这些孩子只是失败的试验品。vic想在他们身上复制“梁婧”，但却失败了。或许一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可怕谋杀，只是他想看看，永生的极限……到底在哪儿。
这是自己同意的吗？
梁婧没有记忆，她不知道过去那个身为vic最信任的学生，那个liang jing，她是不是自己同意进行这样残酷的实验。
但，这该结束了。
“对不起。”梁婧扔掉导盲杖，抱起江嵊，“我要先走了。”
“消失掉了。”
“她怎么做到的。”
“但她逃不掉的，哥哥说了，只要江嵊在她身边，她就逃不掉了。”
“嘻嘻，果然是温柔善良的姐姐，只是为什么要对我们说对不起呢。”
少年少女们说着话，一时间都有些沉默，有人低声说:“她知道进化。”
“江嵊说她是无所不能的，这是吹牛的吧。”
“所以刚刚明明大家都知道她离开的方向，却不追上去。哥哥知道了，会生气的。”
“可是，可是……”有人崩溃了，“我不想一辈子没有脸！”
“进化！进化！哥哥都是骗我们的！他把我们变成了怪兽！”
“嘘……小声点，他会听见的。”
声音戛然而止，有人小声道:“还追上去吗？”
“江嵊会不会骗我们，他跟姐姐跑了，就不管我们了。”
“跟着吧，一直跟着。”一直沉默的，手里滴着血的少女终于开口了，她握紧利刃，“欺骗，是会有代价的。”
“都听燕子姐的。”其他人附和，“咱们就跟着。”
少女随手将利刃的血在校服上擦干净，没有面孔，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公路之上，车子启动，梁婧摸索着找到了手档的位置，江嵊忍不住问:“姐姐，你看得见吗？”
梁婧顿住，“大概吧。”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江嵊被这一句大概说得七上八下的。
梁婧豁达道:“那死了，也就死了呀。”
“……”
“骗你的啦，只是等会儿看见什么车子，记得提前提醒我转弯。”梁婧松开离合，踩下油门，“小嵊，你做我的眼睛吧。”
“姐！转弯转弯！那里是排水沟！”
“哦……好的，没问题，慢慢开。”梁婧尴尬道，“我三年前拿的驾照，好久不开了，手生了。”
江嵊心有余悸地看着车子歪歪扭扭地开出去，苦笑一声，姐姐真的……真的可以的吗？
他会不会，做了错误的选择。
真是最拉风的出场，最衰的退场。江嵊捂住脸，腿在疼，被利刃划破的指腹也在疼，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不会害了大家。
但，没得选，所有人都没得选。
哥哥，或者，姐姐。
燕子说得对，总不能一头栽进坑里，陷入黑暗，放弃反抗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