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小狼狗谈恋爱》鹿走南台

12、第12章

　　这一切对于岑钰来说顺利到可怕。

　　她大学四年过得平平凡凡，毕业后找了份安生工作，养了只听话的小狗，每天过着家、公司及公园遛狗三点一线的平淡生活，然而不知不觉间，身边的同学朋友纷纷开始谈婚论嫁，动作快的，孩子都有了，天天在朋友圈晒照晒得不亦乐乎。这才幡然醒悟，好像只有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好在家里催得不紧，让她得以空闲度日。

　　但有时，仅仅是有时，上完班疲倦地回到家时，望着空荡荡又漆黑的房间，她会想，如果这时有个人陪着她，会是怎么样。

　　钟野的种种举动无疑给她带来了幻想与希翼。

　　电影选的是部催泪的爱情片，岑钰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为里面的爱情动容，中间一段分别戏更是赚足眼泪。

　　正哭着，旁边无声递来张纸巾。岑钰泪眼婆娑地望过去，不清楚是电影院暗淡的灯光还是自己的眼泪，那一刻青年的侧脸显出份虚假的温柔。

　　她还记得在拉来凑数前，那群姐妹就“好心”告诫她，不要和在场任何一个富二代交心，就算他们有喜欢的人，也不会是你，尤其是钟野。说他游戏人间，却没有真真正正交往过一个女朋友，通常是兴致没了便立马断绝往来，非常渣男。

　　也许……也许他跟别人说的并不一样？

　　人们不都喜欢往大的方面说来吸引眼球，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得无比夸张。今天的他，真的对她很体贴。耐心的询问想法，所有一切都亲力亲为。

　　接来的纸巾在手心里越攥越热，大脑嗡鸣，心脏砰咚砰咚狂跳不止。岑钰鼓起勇气，缓慢伸过去，谨慎地拉住对方一点点手指。对方似有发觉，没有阻止。
　　岑钰继续放肆，他们在灰暗的电影院里牵着手。

　　电影中感人的桥段再也不能牵动女生的心，她像是瞬间掉进甜蜜腻人的糖罐，全身心被另一处吸引。

　　*
　　电影看完，岑钰敏感察觉到她与钟野间的关系变得有些不同，果然电影院是能增加感情的绝佳场所。

　　随着人潮走向出口，多亏他们来得早，现在时间并不晚，商场里仍有许多人，异常热闹。炽白的灯光不要钱般地四处泼洒，将购物中心渲染得像座不夜城。

　　钟野没有再提出下一个地点，岑钰扯着背包带子不安地想，难道他们就要分开了？虽然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久……

　　在临近出口还有几步之遥，岑钰顿住，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要不要去逛一下超市？”
　　钟野疑惑。

　　岑钰连忙解释：“那个……你看今天都是你在破费，多不好意思，如果超市里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送给……”

　　声量逐渐降低，她闭上嘴，为自己蹩脚的借口感到脸红。对方可是有钱的富二代，什么买不到，怎么会在意超市里的东西。
　　岑钰非常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钟野眼睛转了圈，脸上再度绽放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好啊。”他干脆利落地答应，“反正回去也蛮无聊，我好久没逛过超市了。”

　　“真的吗？”上一秒还无地自容的女生下一秒心花怒放，慌忙指路，“往这边走，我刚刚看到有下去的电梯。”

　　超市的位置在-1楼，停车场，电梯门敞开正对超市大门，不用多费心思找路。超市内的喧闹丝毫不比上面少，许多大人带着小孩过来买零食和玩具。

　　这个超市异常的大，货架上琳琅满目，还有许多全是英文的进口商品，岑钰推着购物车走在钟野身边，问他：“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钟野“嗯——”的拉长音，反问道：“你呢？没有想要的吗？”
　　岑钰没回答。

　　他继续说：“你们女生不是都爱买些零食？比如薯片……”说罢，他从货架最顶端拿下两包薯片，塞给岑钰，“还有，巧克力——”
　　包装精美且昂贵的盒装巧克力摆在后一个货架的边缘处，钟野几步走去，手触及到盒装的一角。

　　恍若冥冥中受到命运的指使，钟野忽地偏过头。

　　他现在的位置在货架最侧，过道上，身边是散货区，目光延伸，到达对面的蔬菜区。那边没有层层高大的货架遮挡，因此所有人都无处遁形。

　　钟野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他与旁人区分开来，男人天生气质使然，就算身处在生活气息浓重的闹市，也举止优雅地像位艺术家。

　　他在选菜，钟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修长的手指在各色蔬菜的衬托下白得不真实，这让钟野想起那晚他伸手抓住他手臂的情景。

　　男人习惯于忍隐，就算折腾得狠也别想从脸上获得任何信息。能掌控好表情，却不能掌控身体的一切，至少紧抓不放的手指泄露了秘密，这样的反差使钟野莫名兴奋。

　　钟野松开巧克力的盒子，甚至于都忘记为什么要过来拿巧克力。他想过去找他，从见到男人的那一眼起，整颗心便急速地飞了过去。
　　可惜没迈两步，一个人影的出现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原哥。”林屿拿着袋子过来，“这个怎么样？我挑了些香菇，可以做香菇肉片汤。”
　　明明超市里很吵闹，这句话还是明晃晃地刺进钟野的耳朵。
　　“好。”原逸安微笑地注视他。

　　钟野忽而恼火。
　　总是如此，不管什么时候，只把最柔软的表情贡献给那个人。同样的事情由他来做，换来的仅是嘲讽和奚落。

　　他到底为什么还能这样笑，钟野的想法不受控制地走向负面，难道他不觉得羞耻？前几天还被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现在却当全部没有发生，继续和他的小情人玩过家家般的温情游戏，真是可笑。
　　——到底怎么做，才能令这个人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点？

　　“钟野？”
　　思绪被打断，青年不悦地看过去。

　　这一眼使岑钰没缘由地抖了下。

　　她心底蓦然产生股畏惧，宛如眼前不是一起度过整个愉快下午的钟野，而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这个人眼底翻腾的光似锐利的刀，压得她不敢说话。

　　岑钰一时分不清，而今这个生人勿近的钟野与下午那个谦和温驯的钟野，到底那种才是他的本性？

　　即便如此，被下午美好时光蒙骗的女生还是选择壮着胆子打破僵局：“你、你在看什么？是认识的人？”
　　“没什么。”钟野冷冷道，吝啬地收回眼神，投放到原逸安那边。

　　接着，他就看到那个人畜无害的林屿跟原逸安说了什么，尔后原逸安慢慢抬头，两人目光相接。
　　原逸安先是惊愕，超市里充沛的灯光打在镜片上晕出丝亮。

　　之后的画面如同被一帧一帧拉长拉缓，他看见男人嘴角上扬。

　　钟野看不懂这个笑容。
　　仿佛在嘲讽，笑他也不过这般，前几天还在家里纠缠，转眼便勾搭上新的女生。又仿佛如释重负，觉得他有新的女朋友，就不会再来打搅他，打搅林屿。又或者，什么含义都没有，仅是看到认识的人，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
　　钟野猜不出来。

　　原逸安略微向钟野点头，带着林屿离开。

　　但有一点，青年明了。
　　可笑的到底是谁，可笑的应该是他。

　　他在干什么，钟野苦笑。在联谊会上勾搭一个跟林屿风格差不多的女生，整整一下午陪她演约会的戏码，把自己包装成温暖的白马王子。的确，他体会到原逸安选择林屿的原因也了解他的感受，与这么乖巧听话的人在一起确实舒心，他们很简单，什么想法都能一眼看透，少了成年人卑劣的勾心斗角。然后呢？就算他体会到这些又能如何？他会变成这种人吗？

　　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钟野既不可能成为心中鄙夷的小娘炮，也不愿意就这么干脆地放过原逸安。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情感无法倾述，最终化成沉沉泥沼把他越拽越深。

　　钟野仍旧如往常般讨厌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讨厌他在人前的虚伪，营造出讨喜的完美形象，起初连钟大少爷也深受蒙骗。更讨厌他在人后的放纵，将大少爷曾经为之纠结的情感和可怜的自尊心践踏得一干二净。

　　钟野按住额角，觉得头疼。事情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成功回到原点，并且，还搭进一个倒霉的妹子。

　　岑钰不认识原逸安，也不懂钟野此刻的天人交战，见人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钟野微微点头：“我累了，回去吧。”

　　妹子是个好妹子，遗憾遇到了他。

　　岑钰“哦”了声，追上钟野的脚步，一脸窘迫：“抱歉，没注意到你不舒服。也是，都麻烦你一下午了。要不看钟先生哪天有空，我请客，也好……”

　　“该说抱歉的是我。”钟野打断，脚下走得飞快，像是急于摆脱，“浪费你一下午的时间，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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