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洞房 ...
-
林成章如梦初醒：“啊，对，好。”
苏筠筠略略点一点头，拉着叶氏大步离去。
走出厅堂后，叶氏又掉下泪来：“筠筠，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你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我当时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
“娘，别这样说，事情没那么糟糕。”苏筠筠真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她认真同叶氏分析，“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我在林家本来就尴尬，还拖累你。现在我代替林姐姐去冲喜，林伯伯那边不管是歉疚还是感激，你在林家的日子都会更好过一些。”
“那你呢？你以后怎么办？”
苏筠筠笑了：“我就更好办了啊。侯爷和夫人说，不阻止寡妇再嫁。就算守寡三年，我也才十六岁，改嫁完全来得及。而且南平侯府寡居的少夫人肯定不会比我一个拖油瓶嫁得差，是吧？”
小姑娘声音细细软软的，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叶氏很快被说服，回想起今晚见到的南平侯夫妇，如果那两人言而有信，筠筠真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这么一想，叶氏心里才稍微好受一些。她只轻声反驳：“你不是拖油瓶。”
“我知道，我是娘的心肝宝贝。”苏筠筠弯了弯唇角，眼眶却有些发酸。
她自小没了母亲，是继母叶氏一直照顾她，再艰难也不曾抛弃她。叶氏出身小门小户，虽然生的极美，但性格怯懦，木讷呆板，而且因为坚持带着她，叶氏在林家过得不算舒坦。苏筠筠无意间曾听见过林成章问叶氏是不是难忘故夫。
她不愿意叶氏为难。
当然她想离开林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只是此刻不好对继母讲起。
“娘，我真的好困，我得回去睡了，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她拉着叶氏的手小声央求。
她从小养成早睡的习惯，今晚本要睡下，是被林相宜硬拉过来的。
叶氏原本有好多话要说，但事已至此，知道多说无用，又想到她的习惯，就点头答应，不再多话。
她们母女俩离开厅堂之后，林相宜似是刚回过神，收起簪子，慢条斯理擦拭了一下血痕，说了一句：“没我的事，我就回去了。”扬长而去。
林成章一脸愧疚之色，冲南平侯夫妇连连致歉：“唉，是我教女无方，把她宠坏了……”
亲自经历了方才的事情，又挂念着危在旦夕的儿子，南平侯夫妇也无心细想许多。他们只希望能顺利冲喜。
南平侯傅潜勉强笑笑：“是傅征不争气，怪不到旁人头上。不知府上二小姐多大年纪？生辰八字是多少？”
“二小姐？”林成章一愣，很快意识到说的是苏筠筠，“十三了，至于生辰八字，我问过夫人之后给你们。”
“也好，事情仓促，嫁衣交给傅家来准备吧，辛苦林兄了。”
南平侯夫妇匆忙告辞，而林成章则独自在厅堂坐了好久。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比较能接受。林相宜是他亲骨肉，他事后回想起，也害怕她真会寻死。在他心里，相宜肯定比苏筠筠重要得多。苏筠筠只是叶氏前夫的女儿，跟叶氏都没半点血缘，更不要说他了。而且她身份低微，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只怕侯府冲喜都轮不到她。
不过今晚她确实解决了一大难题。他想，从今往后，她就是林家的二小姐了。这样传出去，只说是大小姐身体不适，二小姐代替，林家面子上也不至于太难看。
次日一大早，傅家那边就送来了嫁衣等物。
嫁衣是临时从成衣铺子买来的，苏筠筠年纪小，穿在身上格外宽大，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她坐在镜前，任人梳妆，极为配合。
叶氏站看她这般乖巧，不觉又红了眼眶。
——她没有亲生子女，两人又一起度过艰难岁月。她在心里早把筠筠当成了亲女儿。之前她也幻想过筠筠出嫁的场景，但她从未想过会是今日这样，不免心疼。
等梳好头，戴上凤冠，梳头娘子笑着夸赞 ：“好漂亮的新娘子。”
苏筠筠年纪虽小，但生的美貌，盛装之下，更是明眸皓齿，容颜娇美。
看到这样的女儿，叶氏更加不舍。她给梳头娘子塞了点碎银子：“先去喝杯热茶吧，我有些话跟她说。”
梳头娘子会意，暂时退下。
四下并无外人，叶氏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薄薄的银票来，悄悄塞给女儿：“这是我私下攒的，你林伯伯不知道，你收着。”
苏筠筠眼眶发酸，胸口却有暖流涌动：“娘，我不要，你留着傍身。”
“听话！你去了侯府，没钱怎么行？我还有呢。”叶氏少有的固执，硬往她手里塞，“可惜我没有本事，只能给你这一点。”
苏筠筠伸臂抱了抱她：“才不是呢，我娘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两人才简单说一会话 ，门外就一阵喧闹。梳头娘子敲门进来：“接亲的人来了！”
苏筠筠“嗯”了一声，用红盖头遮住了头脸。
她没有兄弟，林家少爷也不在家中。是以她被一个粗壮的婆子背上了花轿。
“起轿！”
苏筠筠端坐在花轿里，外面的喇叭唢呐响彻天地。从昨晚到现在都很冷静的她，忽然感觉到了丝丝迷茫。
但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
没什么可惆怅的，路是自己选的。
在傅家名正言顺的守寡不一定会比在林家寄人篱下差。
虽是冲喜，可婚礼极其热闹。
苏筠筠内心格外平静，下轿后根据提点，跨马鞍，拜天地，分毫不差。直到被人搀扶着送进洞房，在桌边坐下。
“得罪了，小嫂子。”
苏筠筠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紧接着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被人掀开，视野陡然开阔起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美貌少女。结合对方刚才的称呼，她已想到了此人是谁。
果然，下一瞬，她就听少女自我介绍：“我叫见微。二哥还没醒过来，我只好替他拜堂掀盖头。小嫂子，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好不好？”
即将及笄的傅小姐面对这个比她还小些的二嫂，不自觉用了哄妹妹的态度。
苏筠筠笑了一笑，十分乖巧：“好呀。”
她是真的饿了，等丫鬟端来菜肴，她也不扭捏，吃饱后才放下筷子。
尽管新娘年纪尚幼，新郎还在昏迷，但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傅小姐不便久留，略坐一坐后，又近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二哥，就告辞了。
几个丫鬟帮新娘子卸掉了头上的钗环：“少夫人，奴婢们整晚在外面候着。您有吩咐，唤我们一声就行。”
“嗯。”苏筠筠点了点头，“知道了。”
丫鬟们缓缓退下，并掩上了门。
原本还算热闹的新房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
红色的桌布、红色的床幔以及淌着烛泪的龙凤双烛，都在提醒着她，这是婚房，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
说实话，一想到要和一个随时有性命危险的人共处一室一整夜，苏筠筠还是有些害怕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去看一看她的夫婿——仍在昏迷的傅家二公子。
她放轻脚步，慢慢踱至喜床旁边，借着烛光，打量着傅征。
不得不承认，名声不佳的傅征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虽双目紧闭，但也能看出来皮肤白皙，浓眉高鼻，下巴坚毅。
他躺在床上，里侧空出了很大一块位置。不过苏筠筠可没胆量与他同床共寝。
她从小就有按时睡觉的习惯，不可能在床边给他守一夜。她也不管他是否能听见，就站在床边说道：“你好好睡，我也要睡了，有什么事你叫我啊。”
似模似样说了这么几句话后，当然没人回应。不过她并不在意，干脆利落转身回到桌边，趴着歇息。
这般睡觉很不舒服，可她困极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哭喊着：“二公子没了！”
声嘶力竭。
苏筠筠猛然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桌上红烛短了一截。窗外仍然漆黑一片。
房间里一片静谧，并无旁人。很显然，方才只是一个梦。
苏筠筠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床边。
傅征仍安安静静躺在哪里，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
苏筠筠回想着方才的梦，大着胆子去试探他的鼻息。
这一试，惊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是真的死了吗？
苏筠筠蹭蹭后退了两步，双手合十，连连祈祷：“你可别吓唬我啊，不是我害的你。”她不顾满脑门的冷汗，伸手到他胸前查看心跳。
然而她手刚凑到他跟前，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
原本双眸紧闭的傅征蓦的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洞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