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威士忌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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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从车窗的缝隙中强行而入，吹在身上微凉，却也吹醒了方岩的微微醉意。
虽然明知酒后驾驶极其危险，但方岩根据以往经验得出的结论却是，如果只是一点点酒精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尤其是现在，本来就没喝多少，再被夜风一吹，已经连最后一丝酒意也完全挥发了。
车子行驶在冷清的高速公路上，除了少数几辆车外，就只剩下路灯。
不知开了多久，外面开始沥沥地下起雨来，不大，却很密。
方岩开启雨刷，然而不知为何，尽管雨水已被刷掉，视线反而变得模糊起来。
他紧紧把住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小心翼翼地开着每一公里。
“该死！难道真的是喝多了？不至于累成这样吧。”暗自咒骂了一番后，他一边减慢车速一边对夏颜说：“要不你来开吧，我休息一会儿。”
但是，没有回答。
“夏颜？”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
于是方岩转过头，却愕然地发现车子里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
“夏颜！”方岩大叫一声，赶忙一个急刹车，顾不得开到紧急停车道，就将车直直地停在路当中。
明明是两人一起上的车，怎么只剩自己一人了？更奇怪的是，开了足足十几分钟都没有发现。
方岩连忙下车，心急如焚地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四处张望寻找，然而一眼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公路与路灯，仿佛整个世界，也只剩下这一条公路。
没有一个人，也不见一辆车，方岩蓦然间有种被抛弃在尘世之外的感觉。
心中沉闷的感觉再次袭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喉咙，让他无法呼吸。方岩脑中混乱如麻，所有积郁着的情绪，像熔岩奔涌而上，想找个出口宣泄，却始终找不到，只能在心中脑中，不停地翻滚。
他开始变得狂躁，一边拼命地踹着车，一边大口大口呼吸，直到累得连脚都抬不动了，才颓然地滑倒在地，坐在车门边。
方岩开始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干笑了两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打妻子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暂时不在服务区。”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此刻听来如此冰凉，切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该死！方岩用力将手机扔了出去。
现在该怎么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岩在车门边坐了很久，直到雨水将他混身淋透，狠命地打了个喷嚏后，才悻悻然站起。
雨水已经将他彻底浇醒，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找到最近的出口，然后调头回去，也许夏颜现在，还在酒店等他，还在生气没把她带上就自顾自开走了也说不定。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门进去的一刹那，一道强烈的光线从身后照射过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已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呼啸而过。风中似乎有样坚硬的东西与自己擦身而过，撞得很疼，而自己的身体，竟然随风而起。
不是飞，而是被用力地向上抛起，然后又重重摔下，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疼痛伴随着麻木感如海啸般向全身袭来。在双眼费力地想要睁开的时候，他在一片红色的世界中，模糊地看到一辆车疾驶而过。
方岩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意识却渐渐地离□□远去，就连剧痛也逐渐消失，直到最后眼前只剩一片黑暗，整个人仿佛飘浮在虚无的宇宙中一样。
“喂，醒醒，你打算做梦做到什么时候？”一个魅惑的声音从宇宙深处传进耳朵。
“谁在说话？和我说吗？”方岩意识模糊地呢喃。
“除了客人您，还有别人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将知觉一点一滴又重新输回到方岩体内。与此同时，身体的力量也逐渐恢复，剧烈的疼痛感却反而慢慢消失了。
方岩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苍白俊秀的脸，细长的眼中盈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他。
“这是……哪里？”方岩有气无力地问。
“Blue Iris，客人您忘了吗？您不是一直在这里喝酒。”
“Blue Iris？我……”方岩猛地站了起来，但威士忌的酒劲让他无法支撑身体的平衡，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挪了几步后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不对，我从没来过这里，也不认识这个人……方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却越发清晰地记起，眼前这个人似乎叫柳云烟。
这个名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对了，是在梦中，在那个早已远去、不复存在的梦。那天喝醉后，在梦中，他来过这里。然而，那只是一个梦而已，绝对不是现实。
“这么说，我是在做梦！对对，是在做梦！”方岩朝着柳云烟大声叫道：“我以前梦到过这里，是在做梦，对吧？”
“梦中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柳云烟依然笑容可掬。
“我一定是在做梦。”方岩不停地呢喃着，如果不是，那么这几年的生活怎么会如此真实地历历在目，怎么会这般刻骨铭心。然而恍惚中，他又似乎记不起来，这几年的生活过得究竟怎样，不仅平淡到让人记不住它的模样，而且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不真实，越来越如同一缕过眼云烟。
“我在做梦，在做梦……”方岩坚持告诉自己是在梦中，他的现实生活应该是……是什么呢？是明天还要继续工作，可能……
他就这样一边不断地自言自语，一边匆忙结了帐，在酒精的催化下，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酒吧，消失在河边夜色中。
阴霾的黄昏，浮着厚厚的阴云，外面风很大，吹得银杏枝叶狂舞。
柳云烟一如既往地站在吧台后擦拭着酒杯与酒瓶，路蝶擦完桌椅，便出去亮起门口鸟笼中桔黄色的小灯。
“今天有什么有趣的新闻吗？”柳云烟抬起头，问拿着报纸走进来的路蝶。
“没有，”她随便翻了翻，然后丢到一边，“只有一条看上去比较让人在意。”
“是什么？”
“几天前那个杀妻案的凶手方岩，投河自尽了。尸体今天凌晨在旁边这条河里被打捞上来，据邻里反映，这人平时性格比较孤僻，但怎么都看不出来像是会杀人的样子。但一个月前失业后似乎性情就变了，靠妻子养着，妻子受不了要离婚，结果就时常发生争吵。警方估计，他是在争吵时将妻子杀害的，不过连砍十几刀，也太残忍了。”
“所以说，现实和梦是相反的。”柳云烟轻轻冷笑出声，“只不过，如果梦显得太过真实的话，现实就在人们心中被弱化了，只可惜，再真实的梦也只是梦，永远不会成为现实。”
“呵呵，确实呢。”
路蝶站在窗边望向外面，今天的夜色，来得特别早。
“要下雨了。”路蝶转身看向柳云烟，“看来今晚不会有客人来了。”
刚说完，外面便响起了一声闷雷，在狂乱的风中，硕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柳云烟听着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缓缓地倒了一杯水放上吧台。
“不一定呢，该来的始终会来，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路蝶回过身，看向紧闭的门口，不久，门外似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尔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路蝶安静地笑了笑，走到了吧台边上。
柳云烟依然站在吧台正中央，看着门口，双眸中已然盈满笑容。
“欢迎光临Blue Iris，请问客人需要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威士忌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