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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水女魅妖(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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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宜修被她的笑晃了眼,痴痴望着她,说:“长欢,许久不见。”
他这几日魂不守舍,脑中都是那日所见到的金粉的身影,连对应照尘的恐惧都压不下这种魂牵梦萦。他知晓今日应照尘不在府中,他本只想远远看她一眼,谁知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个女人本应是他的人!她就合该是他的人!
这念头一经诞出,就在他脑中疯狂生长,生生压下他的理智。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金粉面前。
金粉收起笑意,眼里似有泪光涌动,流出无限哀怨:“你来做什么?”
刘宜修心里一紧,朝她走去几步,蹲下身伏在短榻边,道:“是我不对,我负了你,至如今我才幡然醒悟,当初我一念之差犯下此等过错,三年来,我日日反省己过,已痛改前非,你,你可愿原谅我?”
短榻上,金粉缓缓坐直身子,伸出手,挑起刘宜修的下巴,随后放开,幽幽移开目光:“我凭什么信你?”
刘宜修有些心急,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言,教我受五雷轰顶之罚!”
金粉轻笑一声:“你们男人啊,动辄指天发誓,不就是仗着老天爷没工夫管你们,所以胡乱许下誓言。”她眼眸中似有钩子,勾着刘宜修的心跟眼,缓缓道:“可是,你可知道,违心的事做多了,自然会有果报降身的。”
“我绝没有半句谎言!”刘宜修连忙道。
金粉勾起唇朝他笑,伸出一双小手捧住他的脸,靠近他:“那……即使我是这副模样,你也不会违背么?”
她的脸近在咫尺,近到刘宜修可以看清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以及她身上浅淡的甜香。
刘宜修全身飘飘然,鬼使神差地点下头。
他耳旁响起金粉的轻笑声,回过神来,再抬头往金粉看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湿冷的脸,面色惨白如纸,泛着森幽的青紫之色,那双可怖的眼睛直直望着他。
刘宜修惨叫一声,一把推开金粉,摔倒在地上。
金粉抹去薛长欢溺死之相,恢复原本的面色,捂着被刘宜修推中的手臂,凄凄望向他:“你为何推我?好疼啊。”
刘宜修冷汗都被吓出来,可神志归位时,却见眼前哪有什么死人面孔,分明只有金粉那娇艳如花的小脸。
他也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眼看着金粉委屈得快落下泪来,连忙爬起来,手忙脚乱欲摸上金粉:“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莫要生气!”
可金粉不理会他,从榻上下来,提着裙往屋外跑去。
刘宜修回过头,看见应照尘官服未褪,手指微动,缓慢地转着玉扳指,看着他。
刘宜修惊骇欲绝。
金粉踮起脚,在应照尘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应照尘便朝刘宜修走过来。
刘宜修从地上爬起,脸上刚覆上笑容,就被应照尘当胸一脚踹飞,摔在墙上,一口血呕了出来。
“滚。”
他听到应照尘冰冷的声音响起,刘宜修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敢回,直朝门外跑。
金粉正揉着胳膊,脸忽然被应照尘抬起,应照尘微眯起眼,缓缓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金粉仰着脑袋看着他。
应照尘神色缓下来,道:“下次不准。”
他牵着金粉的手走进内室,卷起她的长袖,检查被刘宜修推到的那处。
她身子娇嫩,手臂更是白得晶莹,被刘宜修推到的地方已泛上青紫,在白嫩的手臂上显得甚是吓人。
应照尘沾着药膏的手触上她的手臂,金粉瑟缩了下,委屈地糯糯道:“疼……”
应照尘岿然不动,眉梢微挑,问:“下次敢不敢了?”
“不敢了。”金粉素来从善如流。
他嘴角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在金粉未有防备的时候,欺身而上,吻住她朱红的唇瓣。
他吻得极有耐心,从容不迫,循序渐进,金粉手臂上传来上药的刺痛,都被他的吻给拉回注意。
等到他吻够了,药也已经上完。
金粉收回手,下巴却被他擒着,指腹在她柔软的唇上不紧不慢地摩挲,盯着她的那双眼,沉沉似深潭。
金粉眯起杏眼,缓缓地,状似不经意地舔了下嫣红的唇。
应照尘的眸色更深。
下一刻,他就听到金粉软糯的声音响起:“你亲我做什么?我是手臂疼,不是嘴巴疼。”
应照尘:“……”
这日之后,刘宜修再没在相府出现过,甚至连应缳都甚少过来相府走动。
金粉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可她本性是妖媚,素来是不安生的,歪在榻上闲的无聊了,便想出个打发时间的法子,指尖在杯中一转,画出一副眼熟的场景。
是涪城薛府。
自打金粉从涪城逃离,翠雀被错当成是她送去给何宗兴之后,薛府备受县令打压,那钱姨娘又是个不会管事的,没有金粉独自支撑薛家的能力,以致薛家迅速败落下去。
翠雀虽被钱姨娘要回来,可家中败落,连每日的饭钱都开始吃紧,钱姨娘不得已打发走大半家丁,如今,家里困顿,想要寻个好人家塞些银两将翠雀嫁去的念头也只好压下。
钱姨娘坐在妆奁前唉声叹气,翠雀挑了帘子走进来,往她身边一坐,道:“前些日子不是来了个小厮,说薛长欢攀附上那什么相府,她是薛家的人,薛家败落,皆是因她而起,我们不如去京城寻她,要她给银子,不然,就将她的行踪告知县令!”
钱姨娘手一顿,搁下篦子,说:“你说的有些道理。她理亏,定是怕我们将实情告知相府的与县令,她人在相府,那里素来是繁华富贵之地,我们岂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银子?”
“不止如此。”翠雀握着手,眼中闪过狠毒之色:“她若是不给,我们就在她那里住下,她能攀上相府,我为何不能?届时我所得的宠爱胜过她,就将她扫地出门,送进窑子里,再赚一笔,省得她留在家中,看着她碍眼。”
钱姨娘思虑片刻,觉得可行,两人敲定之后,便去当了些首饰,凑足赴京的盘缠。
金粉用手支着脸侧,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她觉得无聊了,偏生有人上赶子送上门来,倒真是有趣了。
柳梢端着几碟点心进来,俱是厨房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放到金粉手旁。
“小姐,胃口不好也要吃些,这都几日了,不肯吃东西,你身子弱,这样下去可不行。”
金粉笑着按住柳梢的手,一手支着下颌,道:“好生准备下,我们有客要来。”
“什么客?”
她们主仆二人在京城无亲无故的,从来都没有人来看她们,金粉说有客要来,着实令柳梢有些诧异。
“佛曰,不可说。”金粉手指在唇前扫过,巧笑嫣然,拈着块梅花糕塞进口中。
钱姨娘与翠雀两个急着用钱,路上虽辛苦,可一想到将要看见金粉的下场,就全都忍了下来,快马加鞭赶至京城。
应缳这几日只觉父兄对刘宜修愈发冷淡,可四处打听又打听不出什么,急得上了火,唇上长了疮,连吃饭都觉得生疼,性子便越发急躁易怒,时常拿下人出气。
她素日是最爱惜脸的,可唇上红肿,模样就变得不好看,不得已用厚厚的口脂遮住,如此看起来越发不顺眼,于是她便不爱再出门。
这日,她是听底下的丫鬟说,京城吉祥铺里新进来一种口脂,颜色天然,使得不少贵女趋之若鹜。应缳是最错过不得这种别人都有的东西的,连忙派去丫鬟去买,可惜买不到。她一生气,便带着几个小丫鬟亲自去吉祥铺。
刚出门,她就看见一对母女站在相府门口,抬头望着围墙里的峥嵘轩峻,目露艳羡之色。
应缳见惯了这种人,不想理会,径直走向小轿。
谁知刚出门,就被那年长的女人拦住。
钱姨娘笑得满脸奉承,紧紧跟在应缳身边,强行推开前来拦她的丫鬟,问:“请问这位小姐,薛长欢可在这里?”
应缳脚步一顿,抬手挥退身边的丫鬟,目光扫过钱姨娘周身,细细打量一番,问:“你是谁?”
钱姨娘一看有戏,连忙回道:“我是她的姨娘,带着她妹子来找她。”
钱姨娘招过来翠雀搂在怀里,继续说道:“那孩子,老爷死后,我为她好,把她许给县官,没想到她连夜逃出家门,急得我四处寻找。她若是不愿,同我说,我必然不会逼她,何苦如此……”
说着,钱姨娘用袖子抹上眼,去拭不存在的眼泪。
应缳眸子一转,脸上露出笑意,牵住钱姨娘的手:“我道是谁,原来是长欢的家人。你莫要着急,我这就带你去见夫人,你将你方才说的话细细说与夫人听,我们夫人为人最是和善,定会帮你劝回长欢。”
钱姨娘擦去眼泪,连忙点头,跟着应缳走进相府。
兰心院里,柳梢匆匆走到金粉身边,道:“小姐,夫人唤你过去。”她脸上带着忧色与怒气,道:“是钱姨娘带着翠雀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水女魅妖(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