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四十六 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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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六 离别
时间悄悄迈入了八月下旬，入夜，阿玛斯塔夏，某驻地。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滴滴嗒嗒走着，苏珊娜坐在沙发上，一本介绍世界风情的杂志摊开放在她的膝盖。少女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扯动着书页，不时抬起头看向时钟，思绪明显不在这里。
咔嚓，轻微的时针与分针重合声，令她立刻跳起来。没有去在意掉落到地面的书本，苏珊娜跑进隔壁的厨房，向碗里倒麦片，加牛奶，放进微波炉。两分钟后，她端起餐盘快步走到另一间房间，小心翼翼把脑袋探进半掩的房门，看向背对着自己，专注看着笔记本的青年。
这是一间空旷老旧的房间，原本洁白的墙壁和天花板，因为年久失修，匀染开一大片淡黄色的斑驳水纹。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灯，光线明亮的有些刺眼，也更衬得窗外的夜晚格外黑暗。进门的正前方，是房间里唯一的一扇铁窗户和书桌，左手边，是通向小型浴室的木门，略下一点的位置，摆放着有些年月的破旧沙发，沙发的正对面，紧挨着墙壁的是一张单人床。
见青年没有发现自己，苏珊娜悄悄吸了一口气，轻声唤道：“先生。”
展昭回过头，起身为她打开门。看见少女手中的餐盘，嘴角稍扬了弧度，道：“进来吧，苏珊娜。”
回给青年一个明媚的笑容，苏珊娜把餐盘放到桌上后，开口问道：“没有打扰到先生吧？”
“没有。”
“那就好。”少女把麦片粥推到展昭面前，道：“先生晚上没有吃饭，我做了麦片粥。”
展昭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麦片粥，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谢谢你。我等一会儿吃。”
“不行！！”大声拒绝后，苏珊娜仿佛也被自己激烈的反应惊到，眼神怯怯看了一他眼，随即低下头，“对不起，先生。”
“没事。”青年淡淡笑道：“我现在真的不饿，等一会儿一定会吃的，好不好？”
苏珊娜摇摇头，声音虽小，却还是坚持己见，“月华姐姐说过，先生等一会儿一定会吃，但是只会吃一点点，或者干脆倒掉。”
看来现在不吃少女是不会离开了，展昭苦笑着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搅动了一会儿，待稍凉了才舀起一勺麦片送进嘴里。经过浸泡加热的麦片入口即化，很不错的口感，但是，味如嚼蜡，舌头好像除了传递食物，再也没有其他的用处，甜也好酸也好，什么都品尝不出来。
展昭有些麻木的吞了几口，突然皱起眉，起身推开浴室的门，撑在水池边吐了出来。
“呕！”
“先生！！“苏珊娜的惊叫。
展昭向后挥了挥手，感觉胃里的东西吐的差不多了，便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毛巾擦擦嘴。抬起头的时候，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颊少了血色，嘴唇微白。
人类是非常脆弱的生物，即使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可当打击超出身体所能负荷时，免疫系统就会混乱。事实上，展昭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不适合强制忍耐。可尽管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进食，身体却不觉得饥饿，夜里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眠，明明理智在警告自己需要休息，身体却怎么样也无法平静。
“先生？”苏珊娜唤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事了。”展昭摆摆手，喝了点热水后觉得好多了。看着少女蒙上一层水雾的翠绿色大眼睛，他揉了揉对方金色的细卷发，叹息道：“不用担心，苏珊娜。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的。”
苏珊娜看着青年，脸上是天真的似懂非懂。半晌，她突然摇摇头，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是不太明白你们大人的话，但是我看得出来，先生很悲伤……悲伤的话，不是应该要哭出来才对吗？”
“……因为……”展昭此刻也无法再微笑了，嘴唇蠕动了两下后闭合，没有说出未完的话：不哭，是因为想要坚强，不脆弱。“……苏珊娜，明天，麻烦你帮我煮一些白粥，可以吗？”
“好的。”
“刚才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不想大家担心。”
苏珊娜不太愿意，可是看着展昭恳求的眼神，还是点点头，“……是。”
* * * * * *
次日清晨，丁月华来到临时当作饭厅的房间时，展昭已经坐在椅子上吃早饭。她的眼里闪过喜色，拉开青年身边的椅子坐下，道：“昭哥。”
“月华，吃完早饭，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嗯？……好的。”从展昭脸上的表情来看，丁月华知道他作出了某种决定，不管是好是坏，只要这个男人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平静却苍茫，她都觉得很高兴。
餐后，诺兰和苏珊娜留下来洗碗。两人来到楼房外的空地，展昭向丁月华说了自己的决定。“我送你回国。”
谈不上多么惊讶，丁月华咬咬唇，眼眶微红，“……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再让我待几天，好不好？”
“不用了，我查过航班表，今天下午就有飞机。”展昭神色平静，眼神坚决，“阿玛斯塔夏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总是不太好。何况，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来这里。”
看着丁月华还有些倔强，展昭略一犹豫后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接近于无，一抬手，将女人抱进怀里，微微叹息道：“……月华，我不想再失去谁了。”
“可是我也不想再失去谁啊！”第一次获得了拥抱，转瞬间却要失去。丁月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不想哭，是不想再让这个男人感到悲伤，所以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忍住眼泪，紧紧抱住对方。“你要记得，还有我等你回来。”
“我会回来的。”
下午，飞机场。
目送飞机起飞，展昭舒了口气，他需要担心的人，又少了一个。
“月华是个好姑娘，她很坚强。”同行的诺兰柔声说道。
“嗯。”展昭转过头，看着那张缺少表情变化的美丽容颜，低声念道：“Er is een tijger in mijn hart,die veel moeite hebben met een roos te ruiken。”诗句渐渐和记忆里白玉堂的声音重合，略显低沉的嗓音，掺杂着冷漠的温柔，还有渴望靠近的小心翼翼。
——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心间的爱意让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落了花蕊上的晨露。但，爱意不可能永远处于盛期。总有一天，猛虎还是那只猛虎，它的爪子依然锋利，眼神依然冷峻。而蔷薇，再美的蔷薇，最终都将凋谢。
关乎于猛虎嗅蔷薇，永远只是记忆中一个美好的片断，后来的后来，就有悲哀发生。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向来都是这样。
“你说什么？”诺兰问道。
“我说，我本来以为会很难过的，可是……”展昭顿了顿，清俊的脸上化开些微笑意，“……之后，也没什么痛不欲生的。”或许，是真的已经喜欢到了死亡也无所谓的地步。
青年有些萧瑟的目光，投向阿玛斯塔夏的天空，那蓝色深远明净，远远延伸开来异常辽阔。洁白的云朵被拉伸的稀薄，如同一层层薄纱覆盖其上，带着宁静悠然的韵味。
“对于结局已经可以预料到的感情，还是义无反顾的投身下去时，心就没有了疼痛，只剩下惘然。”优柔缓慢的语调，说了句仿佛诗一样的话。诺兰侧头看着展昭，淡粉色的眼睛里，总是迷离脆弱的眼神凝聚起来，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似乎着迷于某种珍贵稀有的物品。
“是吗？”展昭稍稍苦笑，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身旁女子的异样。
“是的。”诺兰肯定，她可以清晰的看见，这个男人是如何在保护着自己，越拒绝就越痛苦，所以不能去抗拒，任由那些悲伤将自己淹没，心灵反而更加畅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章四十六 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