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剧本》猫有两条命

15、致幻雨夜13

　　林一途的声音就像是某个信号，传进徐大江耳朵的瞬间，原本失常的徐大强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视频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

　　“徐大强？”林一途又喊了他一声。

　　原本呆滞的徐大强突然浑身一抖，疯狂的眸子逐渐聚焦，他僵硬的扭过头，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提线木偶，奇怪，又诡异。

　　“林一途？”徐大强定定看着他，方才从刀尖上飞溅出来的血将他的脸染得面目全非，声音又细又哑，像是被人用绳子勒着脖子，硬生生从嗓子里边挤出来似得。

　　林一途冷着脸走近他，再次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徐大强愣愣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蓦的歪下头，那一瞬间，林一途仿佛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嘎吱声。徐大强一脸狐疑的沉默片刻后，抬眼看向林一途，反问道，“我在干什么呢？”

　　林一途在距他一步之遥处停下，眯细眼，这人该不会真疯了吧？

　　这个距离，林一途已经可以看清案板上的东西了。

　　那是一张已经鲜血模糊的照片，被徐大强戳了几刀后，已经难以分辨，不过，林一途注意到，那张照片就像是活的一样，正在快速吸收上面沾染的鲜血。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凌乱不堪的照片变得光洁鲜亮，画面上的女孩穿着红裙子，站在斑驳恶心的污泥里，迎着阳光，笑的无比灿烂，就像是罪恶里盛放的一朵玫瑰。

　　“血干了。”林一途撩起眼皮，淡淡看着徐大强。

　　情绪刚稳定下来的徐大强仿佛又受到了某种刺激，面部表情再次开始扭曲，随着他木偶般的动作，浑身还不断的发出骨骼断裂的嘎嘎声。

　　“不行，不能干，一干就完了，就完蛋了！她得死，她必须死！”徐大强呢喃着，再次抄起了水果刀，嘴角挂着肆意又疯狂的笑，再一次，一刀，一刀的冲照片上的小女孩刺了上去。

　　虽然他刺的只是一张照片，但利刃在血肉中反复穿梭的声音当下可辨，甚至还能听见刀尖与骨头碰撞时发出的咯铛声。

　　源源不断的鲜血再次顺着刀尖涌了出来，林一途看着这副景象，有些反胃。

　　他冷冷看着徐大强：“为什么血一干，就会完蛋？”

　　徐大强一边奋力往下刺一边道：“血一干，怪物就会出来，到时候都活不成！”

　　林一途追问：“什么怪物？”

　　徐大强突然停下穿刺的动作，举着血淋淋的水果刀，转身冲林一途怒目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滚！给我滚！不滚我就把你也捅死！”

　　林一途蔑然看了他一眼，尔后面无表情的从旁边的杯架上取下一只透明的玻璃杯，从冰箱里倒了杯冰水，端着去客厅找李绝世了。

　　趁李绝世喝水的时间，林一途跟他说了徐大强在厨房的异常行为，李绝世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林一途漠然递给他一张面巾纸：“你反应太大了。”

　　李绝世接过纸，潦草擦了下嘴角的水，失笑：“大哥，不是我反应太大，是你反应太小了。”

　　林一途淡淡看着他：“有吗？”

　　“当然有！”李绝世心累的靠在沙发上，“林一途，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

　　林一途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不是人，难不成是鬼？”

　　李绝世：“那你可真是抬举鬼了，人家鬼都会愤怒怨恨的叫两声，你呢，说实话，从认识你开始，基本没见你有过任何情绪波动。”

　　林一途抬眼看着他：“我有情绪波动，我昨天晚上刚生了次气。”

　　跟M发短信时，差点把手机摔了。

　　李绝世呵呵：“那你还真是棒棒哒啊。”

　　林一途喝了口水：“在现实世界，我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面瘫，不容易跟人交流，别人也不怎么想跟我交流，但在这里，”林一途冷冷看着李绝世，“你应该庆幸，我没什么情绪波动。”

　　李绝世皱眉：“什么意思？”

　　林一途：“因为在这种赌命的世界里，任何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都会成为别人解读你的说明书，毕竟嘴巴可以说谎，眼睛和生理反应不会说谎。”

　　李绝世狐疑看着林一途：“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为什么听你认真说话的时候，我会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室内本身比较冷。”林一途取过沙发一角的空调遥控器，把室内温度调高了两度。

　　李绝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哥，你没幽默细胞，还是不要乱开玩笑了，太尴尬了。”

　　林一途漠然：“没跟你开玩笑。”

　　李绝世无语：“……”

　　两人正聊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个人神情各异。

　　昨天开了个头，今天的晚餐，又成了大家交换信息的时间，虽然不知道每个人吐露的信息是真是假，但，所有的假信息都不是空穴来风，依照真信息所编造的假信息中的某一部分，总会有真信息的影子。

　　今天，大家搜集到的信息比较雷同，跟林一途他们差不多，都是得到了小女孩的具体失踪时间。

　　虽然每一组人所说的时间各异，但林一途总觉得，这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饭桌上，林一途把昨晚发现新闻时间异常的问题说了出来，有几个人面露惊讶，有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如果他们不是跟自己一样，基本算是个重度面瘫的话，那应该就是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各自藏着的东西，哪怕是李绝世，也没有跟其他完全陌生的人发出过任何类似友好的邀请，例如，一起去搜集信息，或者选择晚餐以外的时间，聚在一起讨论信息，尽量避免以任何可能的形式泄露自己所要隐藏的东西。

　　就在大家马上吃完饭时，一号房男人突然道：“你们看见零号了吗？”

　　其他人摇摇头，都说没见。

　　林一途跟李绝世是最先回来的，从他们回来至今，也没有看见零号的踪影。

　　六号女人搓搓光滑白皙的手臂：“他那么神出鬼没，指不定现在正在哪个地方看着我们呢。”

　　一号男人挑眉，貌似有些兴奋道：“有道理。”

　　刚问完零号，六号房女人又一脸狐疑道：“九号房的那个什么大强呢，他怎么也没来吃饭？”

　　其他人听见她的问题，不约而同的朝二楼卧室方向看了一眼，最后，二号房女人道：“谁知道呢，指不定自己早早单独吃过，回去睡觉了。”

　　今天大家回来时，徐大强刚好从厨房出来，神色正常，完全不像是干过那么恶心的事的样子，大家对他也并没产生什么想法。

　　李绝世正用叉子不断戳着牛排，纠结要不要告诉大家，徐大强今天黄昏时的怪异情况。

　　餐桌上，大家零星对着话，在讨论徐大强为什么没来吃饭，林一途喝粥的动作一顿，他放下粥勺，看着就坐在自己身边，脸色苍白的徐大强，冷冷扫了大家一眼：“他就坐在我身边，你们没看到吗？”

　　话音一落，众人的神情皆是一紧，目光也都一齐投向了坐在李绝世和林一途中间的徐大强身上。

　　六号房女人咽了下口水，颤声道：“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一途淡淡道：“从我们吃饭开始，一直都在。”

　　徐大强继续闷头吃饭，一言不发。

　　其他人愣怔片刻后，仿佛也终于注意到了徐大强，眼神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而他们看向林一途和李绝世的目光时，眼神中的怪异并没削减几分。

　　徐大强人长得老实，平时在饭桌上又并不是很爱说话，所以存在感一直并不是很高。

　　但徐大强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坐在饭桌边，竟然能被无视。被一个人无视也就算了，竟然除了自己与李绝世，以及徐大强本人之外的七个人，都把他无视了，而且还完全当他不存在的讨论起了他的去向，这逻辑上根本不成立。

　　在大家都注意到徐大强之后，徐大强吃完最后一口饭，擦擦嘴，离席上楼了。

　　他一走，六号房的女人问七号陈清和：“小弟弟，你刚才注意到他了吗？”

　　陈清和摇摇头：“我一直以为他根本不在。”

　　五号张循摊摊手：“我根本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餐桌。”

　　虽然林一途跟大家不熟，也很清楚，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他还是善意的提醒了句：“小心徐大强，他不对劲。”

　　说完，也离席走了。

　　今天，四楼图书区的门是锁着的，林一途进不去，就从一楼书架上取来那本昨天没做完的数独册子，打发时间。

　　直到晚上十点，他回房睡觉，也没见零号的踪影。

　　前两天，零号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别墅里，而且还不停的到处晃荡，但今天却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一途留了个心眼，上楼去了。

　　路过九号徐大强的房间时，他停下脚步，确认屋内安安静静后，才回自己房间。

　　夜晚十二点，电视机再次自动打开，屏幕下方滚动的年份再次倒退了一年，现在是2028年，日期也在按照林一途的猜测而倒退。

　　此时此刻，外面那座伫立在暴风雨中的时钟，血红色的指针也在稳步逆行，仿佛一个朝着宿命前行的使者。

　　电视机开着，林一途根本睡不着，他原本想等新闻播完再睡，但等新闻播完，电视机自动关闭的那一刻，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有人在敲他的门，而且频率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