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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耳返 ...

  •   清早,起床闹钟声忽然响彻整栋别墅,大家被吵醒后,才发现楼道里早就被公司安装了广播,是裴俏用来监督他们作息的。

      祝涟真最后一个洗漱完,刚出房间就闻见了浓郁的咖啡味。Koty从他斜后方跑过来,故意撞歪他肩膀,然后嘴上嚷嚷着“吃饭咯吃饭咯”冲下楼梯。

      付榕正好也出门,听见Koty的噪音后不由得眉头一蹙,冷冰冰地咒骂:“他怎么还没猝死。”

      “你起这么早?”纪云庭拉开餐椅坐下,桌上摆满了新鲜出炉的早餐,全是谈情刚才准备的。他总是把日常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点让身为队长的纪云庭自愧不如。

      “左边是溏心的,右边是全熟的。”谈情放下两盘荷包蛋,反手解开黑色围裙搭在椅背上,“冰美式、果蔬汁、牛奶,喝哪个?”

      “果蔬汁,不要蔬菜。”祝涟真抢先回答,他脸上困意还没散尽,姿势懒洋洋地倚着墙,眼神先是漫无目的地乱飘,随后捕捉到了什么,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谁让你用我的碗了?”

      令他咬牙切齿的对象是Koty,对方理所应当道:“上面又没写你名字,我想用就用。”

      祝涟真正愁没处撒起床气:“每次分餐具不都是按颜色分吗,我昨天用的就是这个黄的,你看他们几个都没搞混。”

      Koty这辈子不知道和祝涟真吵过多少次架了,毫不怯场:“碗早就摆好了,是你自己坐错了地方。小吻你来证明,刚才是不是祝涟真先抢位子的?”

      谈情显然无意参与进他们俩幼稚的拌嘴,淡定地起身进厨房,“我再拿个碗。”

      事情已经解决了,纪云庭才慢半拍地充当起调和剂:“行了,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当胡咧咧,几岁啊你俩?”

      看他那副敷衍了事的马后炮样子,坐在他对面的付榕忍不住一声讥笑。

      等谈情忙完,五个人总算同坐一桌吃早餐。纪云庭习惯看早间新闻,可打开电视后才发现他们宿舍没安装机顶盒,接收不到电视台,应该是裴俏有意减少他们的日常娱乐。

      Koty注意到电视柜里摆着一排DVD,过去拿起来一看,是Acemon的演唱会官方碟片,“要看这个吗?”他问。
      大家没有表态,他就当默许了,于是选了一张他印象里效果最好的演唱会碟片播放。

      纪云庭瞄了一眼,“这是哪场?16年还是17年的吧。”

      “长沙。”祝涟真毫不犹豫地答。他平时在家早就把这些DVD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对每场演唱会的细节都都了然于心。

      好死不死,遥控器在Koty手里,他快进着挑自己感兴趣的片段看,没多久就定在了谈情的Solo表演。
      祝涟真每次回看都得把这段跳过,因为自己当时作为客串也有出演。

      “Wow,这场我记得!夜访吸血鬼。”Koty准确地说出名字,“ I like it!小吻真的很适合这种……这种衣服。”

      他边说边摸胳膊比划。画面上,谈情身穿十八世纪洛可可风格的黑色礼服,面料纹理精美,衬得他举手投足间贵气尽显,宛如一尊轮廓完美而优雅华丽的雕塑。

      祝涟真作为嘉宾客串,饰演一名任务失败后被他囚禁的吸血鬼猎人,出场就是被锁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四肢缠着链子,从场馆上空缓慢下降到舞台。
      由于他几次彩排都没办法克服恐高,道具人员不得不用缎带为他蒙上眼睛,结果登场后造型反倒令粉丝浮想联翩,台下尖叫听得祝涟真十分羞臊。

      Koty看得津津有味,问祝涟真:“你确定你演的是猎人吗?枪和十字架呢,不会都被吸血鬼藏起来了吧,你可真是技术生疏,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羊入虎口?”

      “你看就看,别那么多废话。”祝涟真抬腿踹了koty一下。他视线回避电视屏幕,低头咬开蛋挞酥皮,香甜浓郁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化开。
      Koty的同声转播没有停止,边给他描述画面边附上几句观看感想。

      Solo表演接近尾声时,Koty又大惊小怪地“Wow”了一声,祝涟真抬起头看屏幕——正好看见自己被谈情箍在怀里,一口咬住脖子。

      不小心撞见了最想闪避的片段,祝涟真眼神无处安放。

      Koty的心态就像是个爱起哄的小学生,一看别人亲密接触就双眼放出兴奋的光芒,“哎呀哎呀”地叫几下,特欠打。

      原本定好的Ending应该是吸血鬼独自倒下,结束永生,在之前几场巡演里都是这样结尾。然而到了这次,谈情却抛开剧本即兴发挥,擅自将祝涟真的猎手身份转变为猎物,为几万观众献上一场意外的初拥。

      这个更改没事先沟通,当身体忽然被谈情箍在怀里时,祝涟真依稀记得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脖颈血管跳动,谈情柔软的嘴唇覆盖下来,试探,触碰,蹭弄……最后温柔地咬噬。

      冰凉尖锐的假牙齿抵住祝涟真温热的肌肤,好像随时都能将他刺穿。
      祝涟真为了配合表演,只好闭上眼佯装承受痛苦。然而谈情的即兴演绎还没结束,伴奏音乐进入最后一小节舒缓旋律,他舌齿相抵轻轻摩擦出一点声音,好像在告诉观众,那不是残忍的初拥仪式,而是一次深情而激烈的亲吻。

      演唱会场馆迎来了空前绝后的沸腾。

      Solo表演的最后,祝涟真不得不替代吸血鬼倒在舞台中央,而谈情缓缓转过身,左侧脸颊沾染大片猩红血迹。这与之前定好的嘴角流血也不同,因为负责帮他抹糖浆的祝涟真蓄意报复,企图破坏他完美的病态妆容。

      可惜他这么一做,反而令对方的装扮更具诱惑力。谈情当时因工作过度劳累犯了干眼症,上台没戴隐形,眼睛湿润还微微失焦,光是若无其事地冲台下莞尔一笑,转天就登上各大娱乐媒体头条,被称为“表情管理大师”。

      Koty看完,有感而发:“平常没什么想法,刚才我试着代入粉丝视角看你俩,感觉你们还有点般配。”

      祝涟真赶紧否定:“虚假营业罢了。”

      “你俩在台上形影不离呢,真好啊。”Koty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说完望了一眼付榕,“我也想跟队友营业。”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进入警备状态。
      Koty倒是不敢直说自己馋付榕身子,特意拐弯抹角,先转头试探祝涟真:“你看咱俩怎么样?我不介意三角恋。”

      他神情十分认真,仿佛真有这种打算。祝涟真觉得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脱口而出一句上海话:“我看?我看侬想吃桑窝。”

      Koty一愣,这超出了自己中文理解范畴。
      祝涟真虽出生上海,但小学毕业前就来了容港,早就练会了标准的普通话,还经常带出豁亮利落的北方口音。不过偶尔也会在情急之下讲方言,仗着Koty听不懂,就加快语速甩给他一连串“错桑册佬”“戆缺西”“侬则宗桑”等脏话。

      可惜含糊不清的前后鼻音让每个字眼都腔调慵懒,即使气势汹汹地嗔骂,别人听来却绵软婉转。

      当Koty从谈情那里得知自己原来是被祝涟真破口大骂后,他拍着桌子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骂人就骂人,撒什么娇呢!”

      “因为是小祝啊。”谈情笑着插话,“他最擅长这个了。”

      祝涟真不愿意团体聚会的原因起码有一半得从Koty身上找,不会察言观色还口无遮拦的人最可怕。正常人活着通常都有一套标准原则,但Koty没有,他永远无拘无束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坚定不移地依靠直觉行事。

      Koty犯下的经典事例简直数不胜数,轻则破坏队内团结(虽然这个东西他们本来就没有),重则影响整个公司。比如某次裴俏人在外地要给他们开会,临时用办公APP建了个私密直播间,密码只给了他们几个成员。

      正常人顶多是觉得裴俏要给他们上网课,而Koty的思维不同——他以为裴俏要当网红。

      于是,拿到密码的那刻,他直接上大号发了微博:“我家经纪人开直播啦!都来给我姐排面!点击:[网页链接] ,房间密码1221,弹幕刷起来!”

      不明真相的粉丝浩浩荡荡地冲进了直播间,正好听见裴俏在畅谈营销号如何引导饭圈掐架的流程,瞬间引爆话题,令醉歌娱乐在热搜上挂了三天三夜,同时也让圈内外的群众们知道:营销号果然和明星是一伙的,为了遛粉不择手段!下作!

      从此大众追星吃瓜更加谨慎,辨别真伪的能力再上一层,也算Koty无意间造福网络环境了。

      早饭吃到最后,电视里的演唱会也进入尾声。屏幕上的他们应粉丝们“Encore”的呼声,手持话筒,进行万人合唱。

      每当看到这种画面,祝涟真的心里就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性。那个时候的Acemon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嚣张得仿佛可以一飞冲天,将全世界踩在脚下。
      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站在台上永远双眼明亮,以为实现梦想就是这么简单,以为只要付出努力,上天就会公平地赠予一切。

      还有他和谈情,暧昧来得毫无防备,心动却是顺其自然。大概初恋就该如此,不需要去考虑未来,不需要权衡利弊,光靠互相喜欢就能为那段日子补充糖分,离腻烦的阶段还很遥远。

      梦想、人气、恋爱、荣誉……取悦他的一切东西都刚好达到峰值,是个很值得怀念的时期。
      不过,祝涟真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人,他还是喜欢一切向前看。
      尽管Acemon“散是满天星火,聚是一盘散沙”,也不妨碍他继续憧憬这个组合某一天登上顶点。

      “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刷碗,谈情不用参加。”纪云庭公平地提议,举起握拳的手,“我打算出剪刀。”

      宿舍厨房没安装洗碗机,每次饭后他们都要纠结一番谁来洗碗的问题。

      “又开始了。”祝涟真给了他一记不屑的眼神,“每次你这么说,最后都是出布。”

      Koty干脆地伸出剪刀手,说:“那咱们全出一样的吧,谁要是敢出别的就洗碗。”

      付榕:“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哎呀,就这样吧。”祝涟真懒得跟他们争来争去,25%的概率其实很难轮到自己,“石头剪刀布——”

      口令结束的瞬间,祝涟真看到自己的剪刀被另外三个人的石头包围了,“靠!”

      逃过一劫的纪云庭松了口气,祝涟真拍案而起:“不是说好了全出剪刀吗!”

      付榕掏出烟盒,顺便鄙夷地看他一眼,“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讲信用了。”

      Koty无辜地耸肩,解释:“哪有说出剪刀,我刚才定的规则明明是‘全出一样的’,你这理解能力不行啊。对吧裁判?”

      他望向谈情。
      事不关己的谈情只是微微一笑,算是肯定了Koty的说法。

      祝涟真决定耍赖,嚷嚷着“再来一局”。

      “你不要在餐桌上抽烟。”纪云庭好心地小声提醒付榕,“有那么多监控摄像头呢。”

      付榕听完,慢条斯理地吐出烟雾,然后把烟灰弹进了纪云庭的咖啡杯里。

      “……”纪云庭两手一摊,疲惫地仰天自言自语:“算了,毁灭吧。”

      祝涟真最后也没能改变局势,悻悻地端着一大盆碗碟筷子进厨房。

      他刚刷干净两个碗,谈情在门口叫了他一声,说:“忘告诉你了,早晨你助理来给你送东西,放茶几下面了。”

      “哦。”祝涟真怕一会儿忘记拿,赶紧擦干净手离开厨房,能让阿绪一大早就送来的肯定是重要东西。

      找到纸袋,里面一半是游戏卡带,另一半装着四个小盒子。祝涟真随便打开一个,发现是他之前定制的耳返。

      差点忘了这个……祝涟真开始犯难,当时他担心谈情耳返漏电的情况,脑子一热,就让阿绪给四个队友每人订一件。
      耳返外壳是透明的,内部零件特意用了不同的应援色,很好区分。

      祝涟真找到那枚紫色的,犹豫着该怎么给谈情。前不久他才收到戒指改造的耳饰,现在要是送对方耳返,看上去好像是他们在交换信物似的。

      他回过神儿来,听见厨房水龙头一直开着,快步过去一看,谈情已经快把所有餐具洗完了。

      祝涟真有点不好意思,转念一想,宿舍到处都有摄像头,之后会被工作人员剪辑成新物料,说不定谈情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主动收拾残局。

      等谈情上楼回房间,祝涟真也跟了过去。卧室是私人领域,没有监控,他打了声招呼就推开门。

      “有东西送你。”祝涟真不想拐弯抹角把事情搞复杂了,思来想去,还是直话直说更坦荡,“今年回归得太急,裴姐都忘了给我们换耳返,我那边有认识的负责人,所以顺便也给你订了一个。”

      他把耳返放在谈情桌上,“下次打歌戴它试试吧……起码不会漏电。”

      谈情无声地望着祝涟真,过了几秒才拿起耳返认真地看,他指腹划过光滑的外壳,轻笑道:“谢谢。”

      和前男友共处一室难免有压力,祝涟真不愿多待,找了个理由马上溜走:“大小不合适可以跟我说,我现在把他们几个的也送过去。”

      谈情目光移到祝涟真背影上。

      “原来大家都有啊。”他幽幽道。

      祝涟真转过身来。

      谈情的声音又低沉响起:“让你多费心了,小祝。”

      祝涟真不想让谈情误会自己是在关心他,也不想让那个耳返看起来太像一份礼物。
      他只说:“还行,为了团队的表演顺利嘛,万一谁又倒霉遇到耳返漏电,不一定像你那么能忍。”

      最后再次强调:“反正是顺便给你们订的,不费事。”

      说完,祝涟真匆匆关门溜走了。

      虽然听不出谈情刚才什么情绪,但祝涟真总算如释重负。只要谈情的那份顺利送出,其他人的就无所谓了,随便放房间里,爱用不用吧。

      付榕正在屋里练习架子鼓,半天才听见有人敲门。

      祝涟真进来后想吐槽他耳背,视线不经意落在架子鼓上,不禁打怵:“你这贴的什么!”

      只见那鼓面上贴着四张斑驳模糊的照片,磨损严重,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付榕的四位队友;再往付榕手里看去,两根鼓棒已经打得微微变形。

      可见这样练鼓是多么有效率。

      “什么事?”付榕把鼓棒往角落一扔。

      祝涟真看那利落的动作,有样学样,把银白色的耳返丢到付榕手上,“送你的。”

      付榕用两根手指捏着壳子,举到眼前端详一圈,“给我这个做什么?”

      祝涟真把之前用过的理由原封不动讲了一遍,付榕反应平淡,无所谓地接受了。

      下一秒,他轻描淡写地问:“是你想送谈情,所以假装体贴地给我们所有人都买了一份么?”

      被他准确地戳中不愿承认的心思,祝涟真头皮快炸开了:“关他什么事,这都哪儿跟哪儿!”

      “那当我没说吧。”付榕拉开抽屉,把耳返放进去。他从来不用别人送的东西。

      要说最让祝涟真抵触单独见面的人,不是裴俏,而是付榕。
      Koty得罪人是因为他总沉浸在常人不能理解的逻辑里,那么付榕得罪人,纯粹就是因为他想得罪而已。

      有可能是看谁不爽就膈应谁,也有可能是闲得无聊就随便找个人堵心一下。表面上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骨子里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

      当然,更让祝涟真忌惮的,是付榕察言观色的能力。
      从他刚才的话来看,他有可能早就发觉了他和谈情的关系,而不是像Koty那样故意起哄。

      不过,如果付榕真的发现,肯定不会帮他们保密的,既然现在情况安全,那就证明付榕并没有多在意他们。

      是自己想多了吧……祝涟真迅速逃离这个可怕的付地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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