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静止》垂水杏

3、序章 ［夏亚是一只绵羊］

　　最开始尤格要塞给罗宾一个小女孩儿的时候，罗宾是非常震惊的。

　　“我觉得我的狗养我就已经够辛苦的了。”他委婉地拒绝道。

　　他对面紫发紫眼的少年神父有一副精致柔和的好相貌和一把如梦似幻的好嗓子，微笑起来眼睛里浅的桔梗和深深的鸢尾一起打开花瓣，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又低又轻，意味深长：“那这可真是太遗憾了，那小姑娘有一头很漂亮的卷头发。”

　　“哦，是吗？”黑发青年揉着眉心的动作停下来。

　　“……什么样的？”他漫不经心地发问。

　　尤格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让我想想……”
　　过分纤细的指尖两两相抵，这位棱镜年轻的掌权者此时安安静静地站在他养的花中间，微风掀起袍角，蓝紫花朵的繁复绣纹和真的花朵柔软的萼瓣纠缠在一起，让他比起人类，看上去更像个精灵。

　　精灵对青年露出那种让人想要上前抽他两个嘴巴子的神情。

　　“罗宾摸过熊的幼崽吗？就是那种又细又软，金棕和巧克力颜色的，打着旋的小卷毛。”
　　“抢绵羊的时候没抢过希尔达，不甘心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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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叫时的小女孩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捧着一个可丽饼，安静地打量着这个据说如果她不改名叫夏亚就不收留她的奇人。

　　在漫长的监禁岁月里，钟从来没给她讲过世界上还有这种喜欢给人改名儿的人，时觉得新鲜极了。

　　周末的城市中心公园相当热闹，到处都充斥着小孩和情侣，甜食与热狗的香气在空中飘飘荡荡，不远处带着熊玩偶头套的年轻姑娘正微笑着给孩子们派发气球，名叫罗宾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迎面走来。

　　黑发黑眼，肤色苍白，身形瘦削，神情萎靡，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但感觉如果他想图谋不轨，应该可以轻易被制服。

　　这附近的小孩很多，离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在蹲着发呆，还有两个坐在地上玩沙子，穿裙子的那一个靠在椅子旁边晒太阳看书，他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过来，停在了时的面前。

　　“那是给我的吗？”
　　“哦你已经先吃上了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然后男人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和时手上这个出自同一个摊位的可丽饼，自己咬了一口。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想尝尝你的。”

　　“你倒是有点安全意识啊，”男人吐槽了一句，然后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她：“没门儿，你已经有一个了，小孩子不能太贪心。”

　　“你那个是巧克力香蕉的，我这个是草莓三文鱼开心果。”
　　时皱了皱眉：“味道真的很古怪，你的闻上去要好一点。”

　　为什么会有人在自选可丽饼口味的时候选草莓三文鱼开心果……？

　　在这个男人的表情里，时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么一个疑问。

　　“我不知道，它们三个拆开我都没有吃过，”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店主说这是他的推荐口味。”

　　啊，罗宾瞬间想起了一个小时前卖饼的大概是谁：“那人不是店主，是店主的远房表弟，和他很大仇，但是又碍于家长的面子不好亲自动手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砍死。”

　　女孩子很缓慢地眨眨眼，显然这一长段话对一个刚被尤格从监狱里弄出来的，连草莓都没吃过的孩子说来有些过于复杂。

　　时只听懂了一件事：“所以这不怪我对不对？”

　　“嗯，不怪你。”

　　“那我能吃你的吗？”

　　“不行。”

　　黑发男人依旧是那副没太睡醒的样子，但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愉快的意味：“就当作这是你的第一课吧，不要随便相信那些看起来笑眯眯的家伙们的话。”

　　“以及，小孩子要勇于承担后果。”

　　二十秒之前时刚从一对在摩天轮里吵架的人嘴里听过这话，只不过人家说的是“成年人要勇于承担后果”，但显然，她这个时候戳穿这件事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于是她乖乖低下头把这口味奇怪的点心吃了。

　　最后一口奶油咽下去之后，卷发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生动的，类似“终于他娘的吃完了”的表情。

　　“好了，让我们谈点正事吧。我叫罗宾。”男人的话没停，这直接导致了下一秒他们两个的声音又撞在了一块。

　　“我可以改名叫夏亚。”
　　“你那头发是天生的吗？”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时先回答了问题：“不是。”

　　她诚实地摇摇头：“这个发型是尤格昨天带我去烫的，听说是风靡日本的新药水，花了他八百块钱。”

　　“…………”

　　“他说你在上次棱镜运动会因为借物跑输掉了，没拿到作为奖品的棕色卷毛绵羊，所以恼羞成怒，说如果我不肯做绵羊的替身，你就坚决不收养我。”

　　她顿了顿，有点好奇地看了看罗宾：“所以，夏亚是你原本打算给那只绵羊起的名字吗？”

　　男人捂住脸沉默了一会：“……你和尤格有仇吗？”

　　“我不太喜欢他。”

　　“那没问题了，我也很讨厌他，条件不变，你保持这个发型，改名字叫夏亚，我收留你。”

　　刚改了名字的小女孩思索了一下：“我需要学一学羊叫什么的吗？”

　　罗宾的表情僵住了一下，这孩子的个性和带她出来的尤格相比，说是歹竹出好笋都不够形容，男人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倒不至于，我已经倒霉被盯上了，就算你不改名不烫头发，那家伙最后也有办法让我收下你的。”

　　“所以你这是顺便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

　　“不，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那只绵羊，我只是单纯地想给尤格找点麻烦而已。”

　　刚从牢里放出来，除了钟的常识灌输之外还没有怎么接触过人类世界的小女孩又卡住了一下，她对罗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坐在那仔细地想了好一会，最后抬起头来。

　　“所以最后夹在中间倒霉的还是我，对吗？”

　　很好，罗宾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你很喜欢你原先的名字吗？”他问道。

　　有着金棕色短卷发的小女孩沉默了几秒钟：“没有，也没有特别喜欢。”

　　“那好，”黑发黑眼的男人站起身来，向她伸出一只手：“走吧，夏亚。”

　　“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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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监护人和他的替身绵羊。
以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