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妖》月影兰析

5、第二章 倾心(二)

　　一路上，分外宁静，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他轻微的足音在山间轻轻回响着。
　　安静地贴伏在他的背上，她不禁闭起了双眼。
　　他的背，宽阔而温暖，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心和平静。
　　“你的伤口，痛不痛？”心中依然记挂着他的伤，她抬起了头。
　　“不算痛。”他脚步并没有停，只是微微侧过头，迎上那双满是关心的眼睛，微失血色的唇轻抿出一抹孩子气的笑意，“你很轻。背起来，并不费力。”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凝视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她微微皱了皱柳眉，“我的脚也不是很痛！”
　　“但我不喜欢看见你皱眉！”不经意冲口而出的这句话让他微微一怔，停下脚步，回眸之即，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她脸上掠过的那抹嫣红。
　　她有些无措，只是低垂着眼帘，轻扯着自己散落胸前的长发。
　　“我——”宇文轩轻掀了掀唇，却欲言又止，怕自己再说出什么唐突了佳人。
　　收回自己停留在她脸上的眸光，他沉默地再度迈开步伐。
　　原来，他的梦竟已等不及，早就在心底暗暗发芽了！那么，既然发芽，他就应该让它成长，不是么？无论，将来是否开花结果！他都应该给那颗梦的种子一个机会！
　　“你，你一直以来都在杀妖？”几乎窒息于这种令人的尴尬沉默，白小音终于找了个话题，让他们暂时脱离这种暧昧不明的气氛。
　　“嗯。这是我们宇文世家的天职！”
　　“那你，是不是什么妖都杀？”咬了咬唇，她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答案。
　　他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应该是吧！”
　　“哦！”似乎有一抹失望掠过她的眼眸，但随即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你相不相信这世上的妖，有好坏之分？”
　　“相信。”他微微一笑，“虽然，我至今还未碰上什么好妖，但我想，人即有好坏之分，妖当然也有。”
　　希望之火重新点燃了那双灵动秀气的眼眸，“那你会不会杀他们？”
　　“如果哪一天我真的碰上了，而他们又真是诚心向善的话，我想，我不会。”
　　“真的？”笑颜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听说宇文世家的人遇到妖都是赶尽杀绝呢，而他，似乎是个例外！
　　“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我曾遇到过几个心地不错的妖！我不希望你杀他们。”
　　“我想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纯真最善良的女孩！”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忽然间，那股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也许，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她轻咬着唇，盯着他宽阔的背影，眼眸中却闪过一抹愧疚和不安。
　　她从来不说谎的，但生平第一次说谎，竟是对他说的。
　　“在我的心里，你是，那么，你就是了。”
　　他并没有回头，更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是专心地背着她一步步地走着，但他的信任却让白小音的心中涌上了一丝悸动。
　　——“在我的心里，你是，那么，你就是了。”
　　轻轻咀嚼着他的话，她暗暗决定，将永远地把这句话放在心底，埋在心底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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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音！”
　　看见门外背负着小音的宇文轩，玄亦立即丢下了手中的药框，急冲了出去。
　　“小音，你怎么了？”从宇文轩身上把小音掺扶下来，玄亦眼中焦急的神色一览无余。
　　“我没事啊！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多亏了宇文公子背我回家——”白小音抚着玄亦小心地站稳身子，一脸安慰的笑容，“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看着他们脸上那亲密无间的笑容半晌，宇文轩终于发现自己无法再看下去，别过了脸，举步就欲走回房里。
　　然而，胸口猛然窜起一阵剧痛，他牙一咬，硬是忍住伤痛，一步步地往前走。
　　“宇文公子——”
　　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离去，那抹背景竟是那样的落寞，白小音不禁莫名地揪紧了一颗心。
　　“你好好休息。”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并没有回头。
　　“你——”
　　白小音正欲说话，忽然一道冰冷而熟悉的笑声响起。
　　“宇文轩，你还真是命大！”
　　宇文轩心一沉，猛得转身，看见了一名黑衣男子正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们。
　　“妖王。”
　　顿时，三个人的心都结成了冰。
　　“你们快走——”宇文轩心念电转，一个纵身，人已跃到白小音和玄亦的身前，坚决地道：“玄亦，快带着她走——”
　　话落，他右掌一翻，手中幻心已现。
　　“不行，我们绝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白小音焦急地就要冲上前，可是脚下蓦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禁轻晃了一下。
　　“小音！”玄亦急忙扶住她。
　　“快带她走——”宇文轩扬袖一抚，内劲暗吐，硬生生将他们迫退几尺，紧接着，幻心已化成一道蓝光，人随剑走，化为一道白影直掠向妖王。
　　看着宇文轩无畏生死地与妖王一搏，小音抬眸看着玄亦，满目哀求，“玄亦，我们帮帮他！他身上有伤，打不过妖王的——我们帮帮他——”
　　“你竟这样在乎他的生死么？”玄亦的眸子黯淡了下来，眉宇间掠过一丝落寞，“为了他，你竟连自己也不顾了——”
　　“我——”白小音语塞，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这样在意宇文轩的生死？妖王来了，她理该什么都不管地逃，逃得越远越好。但此刻，妖王就在她的面前，而她的眼里，似乎看不见妖王的存在，只有宇文轩，满心满眼都是宇文轩。
　　——她怕他出事！
　　不远处一阵轰然巨响，天绝斩和幻心相撞的威力顿时引来一阵天摇地晃。
　　白小音惊白了一张脸，抬头便看见前方的宇文轩已给妖王一掌击中了胸膛，跌出丈外。
　　“宇文公子——”
　　当下顾不得其他，她心急地就欲冲出去，却被玄亦一把拉住。
　　“我去。”
　　淡淡丢下一句话，玄亦一个纵身，已掠至宇文轩身边。
　　宇文轩以幻心抵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你，你应该带她走——”
　　“你不走，她绝不会走！”
　　“快带她走——否则，我们三个人都走不了——”话才说完，宇文轩已呕出了一口鲜血，血染衣襟。
　　玄亦看着他一身染红的白衣，一字字地道：“要走，三个人一起走！”
　　妖王冷冷一笑，“你以为你们走得了？”
　　天绝斩上，黑色的烈焰复又燃起。
　　玄亦神色一沉，忽然扬袖一挥，顿时一阵青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山间。
　　“该死！”
　　妖王恼怒地举刀横劈，顿时刀上的黑色烈焰猛烈燃烧起来，也燃尽了山间的青雾。
　　然而，待烟雾散尽，却已不见了人影。
　　看着空无一人的山间，妖王紫青的眼眸闪过一丝暴戾。
　　“该死的树妖！你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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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逃得很狼狈。
　　一个伤了脚行走不便，一个又深受重伤。
　　玄亦一手扶着一个，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至直三个人累得无法再走动，一齐跌进路旁的林子里。
　　宇文轩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撑扶着身旁树木，“你们不该带着我逃——妖王很快就会追来了——”
　　“我们不可以丢下你！”
　　白小音在玄亦地掺扶下也站起了身，“你现在伤上加伤，我们更不能丢下你！”
　　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眸中写满的坚决，宇文轩不禁叹了口气，“这样三个人都逃不了！”
　　“刚才不是逃出来了么？玄亦会有办法的！”
　　白小音回眸看了眼玄亦，脸上满是信任的神色。
　　玄亦点点头，轻轻伸手拭去白小音发上的落叶，“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妖王应该一时半刻找不到这来！我去四周看看，也许可以封下结界阻止一下妖王。”
　　“嗯。”白小音点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他对着她温柔地微笑，然后足下一点，人已掠身而去。
　　看着白小音一脸忧心地望着玄亦离去的方向，宇文轩紧捂着胸口，黯然地靠着树杆滑坐在地上，忽然间发现伤口上疼痛根本就比不上心口的疼痛。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陷到这样深了！
　　他闭起眼，想平息胸口的疼痛，却无法自制地吐出一口鲜血。
　　白小音听到身后的异响，急忙转过身，却瞧见了宇文轩唇边残留的血渍。
　　“宇文公子——”
　　她大惊失色地奔至他的身旁，“你，你怎么样了？”
　　“没事！”他摇头，扯了一抹让她安心的笑容，但脸上却依然一片惨白。
　　看着他胸口上不断渗出的鲜血，白小音神色一片慌乱，“我帮你止血！宇文公子你——”
　　宇文轩忽然抓住白小音微微颤抖的手，“可，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宇文公子？”
　　看着她一脸愕然，他虚弱的微笑，“这样，太，太见外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不是么？”
　　“好。好。宇文大哥，你先别说话。我帮你止血——”她抽出被他一直紧握的手，小心地解开他身上的衣衫。
　　只见一道狰狞的伤口，由左胸直划至右腹，又深又长，此刻正不断地渗出血水，几乎染红了他整个上身。
　　“你——很痛是不是？”一股微热的湿意毫无预兆地冲上眼帘，白小音几乎不敢再看他胸前的伤口。
　　原来，他伤得这般重，可是刚才，他竟还背她回家！
　　“不是很痛！”宇文轩虚弱地微笑，心疼地看着她为他所流下的泪，情不自禁地伸指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别哭，真的，不是很痛！”
　　“我帮你先包扎起来，你先忍着点疼——”
　　忙扯下自己袖摆上的布条，掏出怀中的金创药洒上，再小心地把布条一圈圈地缠上。
　　安静地看着她为自己认真地包扎，宇文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地情愫。
　　此刻，她的气息离自己是这么地近，几乎触手可及。
　　包扎完毕，白小音轻轻地为他扣好衣衫，“好了，你先睡一下，我们等玄亦回来！”
　　玄亦！为什么，她的口中老是提起玄亦这个名字？
　　一丝失落淡淡地在心底散开，他忽然觉得很疲倦，双目缓缓地合上。
　　“你好好睡。”白小音见他疲累不堪，不忍心再打扰到他，本想走开几步，让他好好休息，谁知，小手却忽然被他紧紧地握住。
　　“不要走——”他依然合着眼，并没有睁开，但眉宇间却掠过一丝落寞，那丝落寞，让白小音不由地揪紧了心，也不忍心再抽开自己的手。
　　“不要走，就呆在我的身边——不要走——”
　　他的意识终于被黑暗所占据，但右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牢，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