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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围剿(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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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无言半晌,气氛略微有点尴尬。忘秋也不知为何再见玄策他会无话可说,而且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觉得玄策也略微有些紧张。
“听郭浩说你这些年来把天界治理的不错,我早就知道你最是优秀,比那萧锦程强多了。”忘秋没话找话道。
“师父谬赞了,当年先帝突然身死,军中不稳、政局动荡,我也是临危受命,幸能不辱师父教诲。弟子知道师父心系天下,自当勤政爱民,权当以此报师父庇佑和教导之恩。”
他不在自己面前自称为“朕”,忘秋心中颇为感动。玄策啊玄策,你只道师父心系天下,可知如今这颗被仇恨吞噬了的心还能系得了谁?终究是为师让你见笑了。
见忘秋沉默不语,玄策又道:“这么多年了,弟子没有一日敢懈怠,如果师父您能回到天界,回到弟子身边,哪怕不再任职军中,只要有师父在,弟子便如有了主心骨,一定能把天界治理的更好的。”
忘秋摇头道:“回不去了。”
“师父!马上妖兽族就被剿灭,云非翎也如瓮中之鳖,迟早难逃一死。如此一来了却了师父心事,这一切结束后您还不能随我回天界吗?”玄策满眼皆是真情厚意。
忘秋看了一眼郭浩,郭浩忙将视线移开,定是这爱嚼舌根的把事情都跟玄策说了。一切都了结了之后去哪,想来还是回青冥山,守在玉华的树根前,十年、二十年,一直守到心死透了,再了此残生随他去了吧。
忘秋叹了一口气道:“结束之后如何我还没有想过,不过天界如何已于我再无瓜葛。以后你偶尔得空来看看我便罢了,至于回天界的话,不必再说了。”
玄策闻言满眼的失望,刺目的眼神让忘秋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去。
郭浩见状忙道:“天帝您别理他,他还欠咱们钱,回头绑也得把他绑回去继续给咱们干活儿。”
玄策自知今日劝说无果,只得起身告辞,忘秋以为他要走,谁知走了两步玄策又回头问忘秋道:“我是住在你帐中还是另设一个军帐?”
“呃,天帝您不回天界吗?这儿两军对阵乱的很,而且明汐抠门的要命无甚好东西,您哪能屈尊住在这儿呢?”郭浩忙道。
玄策道:“无妨。”
忘秋也是诧异,但他如此说了也不好赶人走,住在自己帐中自是不妥,只得道:“自当为陛下另设一帐。”
安置好玄策,忘秋回到帐中继续思索围剿之事,他准备两日内围剿南部山谷。据探子回报,云非翎命人在山谷中遍设机关,不曾想此人行事彪悍、直来直去,似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样子,竟还通晓奇门遁甲之术。这些机关让仙门军吃了不少亏,让忘秋头疼好几天了。此次围剿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安排好各个细节,势要一举击溃云非翎的最后一道防御。
不知不觉中一夜便过去了,一直到天方微亮,忘秋才起身活动活动僵直的身体。正在帐中晃悠着,只听有人在门口道:“师父,您起来了吗?”
是玄策,这么早来干什么?忘秋忙道:“起来了。”
玄策掀开帐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竟是给他送早膳来了,这可如何使得?
忘秋忙道:“怎能让你做这种事?”
玄策微笑道:“师父忘了?从前我也常给您送早膳的。这是清粥、炒笋尖,还有酸黄瓜,都是您最爱吃的。”
忘秋有点手足无措,但人家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只得端起粥来慢慢的喝着。
玄策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喝粥,边看还边微笑,直把忘秋盯得越发不自在起来。忘秋道:“你吃了吗?一块儿吃点吧。”
“不了,我看着师父吃就好。”
这劳烦天帝陛下亲自送饭还盯着吃完的,普天之下恐怕他是第一人,忘秋三两下扒完粥道:“你今日还不回去吗?”
“嗯,我想留在这帮师父,等看到云非翎伏诛了再回去。”似是觉得理由略牵强,他又道:“妖兽族之壮大,对天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我是帮师父,也是帮自己。”
“胡闹!哪有一国之君亲自上前线的,再说只是小小的人界之争,天界政务不用忙的吗?看你很闲的样子。”
玄策用一只手支着头,微笑着听他说话,答非所问的道:“师父,您终于肯像从前那样跟我说话了。”
“……”忘秋一阵无语,算了,他喜欢不分君臣的平常相处,那便随他去吧。
正想着,玄策又起身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起背来,忘秋身子一僵。这!这劳烦天帝送饭也就算了,还让天帝给自己按摩?
玄策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师父切莫与弟子生分了,您只要记住您永远都是我师父就好,弟子孝敬您是应该的。”
“……”又是一阵无语。
百般不适的被按摩完,忘秋送走了玄策,招手让侍卫通知了迷迭等人,时间紧迫,安排好后就要出发围剿了。
两日后,忘秋带领仙门军大破妖兽族剩余军队,将云非翎以及手下亲兵百余人困在南部山谷的一片树林中。云非翎无奈之下差人送信给忘秋,请求以一己身死换取亲卫下属以及妖兽族其他普通百姓的性命。忘秋没想到这云非翎对自己人倒是有情有义,心道我只是与你云非翎不共戴天,又不是杀人狂魔,要你那老弱妇孺的性命做什么,你云非翎也太小看人了!于是愤愤的回复来使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明日此时,我与他在阵前单打独斗,我们之间的仇怨自此便算作了结,日后仙门众人自是不会再为难妖兽族百姓。”
第二日,云非翎如约而至。此时已是人间四月天、春意盎然之时,但今日却下起了小雨,竟还有些料峭的寒意。三年未见,云非翎看起来像变了个人一样,未曾再穿那谜之品味的毛领短衣,而是着了一身黑色长衫,头发长了许多,未曾束起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不似从前那般野性难驯,反而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之感。
纵然气质有所改变,不过那张脸,就是化成灰忘秋也认得。见到此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当年他穿透师尊和玉华的一幕幕就不停的闪现在脑海里,如同用刀刃在不停的凌迟着他早已麻木的心。忘秋瞬间便被仇恨之火烧的周身血液沸腾,拔出炎魄剑指着云非翎恨道:“三年了!我每多活一天便是为了今日能亲手杀了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究竟是为何,你非要杀了玉华不可?”
云非翎脸现迷惑之色,道:“不知道,那日之后我记忆受损,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既然人是我杀的,多说无益,拿命还你便是。”
“拿命还我?说的到轻巧。”忘秋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咬着每一个字,这噬魂腐骨的痛苦岂是他一条命就能还的了得?取了他的命又如何?取了他的命也换不回那个人了。再也抑制不住滔天的怒火,炎魄剑身上的火龙随着他周身灵气的暴涨喷薄而出,忘秋提剑朝云非翎直直攻了过去。
就在周身浴火的炎魄剑攻到云非翎面前一寸远时,云非翎才慌忙拔剑抵挡。忘秋略微诧异,他竟然没有用他那骇人的铁爪兵器,改用了剑,这种杀人狂魔怎么配用剑!心中愤恨,忘秋出招快如闪电,毁天灭地的攻势夹杂着忘秋滔天的怒火和恨意正一点一点摧毁着云非翎的防御。
也不知是云非翎实力有所衰退,还是无心恋战的原因,一个时辰之后,云非翎的佩剑被打落在地。忘秋此刻早已杀红了眼,趁着这一瞬的间隙凌空回旋,剑尖朝着云非翎的胸口呼啸而去。仇恨有时会蒙蔽人的双眼和感知,此时忘秋并没有感受到云非翎微弱的异常,只是没想到胜的如此轻易。三年来曾多次想过再见云非翎时会是怎样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最好是斗个三天三夜才能将这沉积三年的怨气好好发泄一通。但仅仅才一个时辰,忘秋的剑便已没入了云非翎的胸膛,他一瞬间觉得对面之人应该是能躲开的,下一瞬又觉得这种杀人狂魔下场本就该如此。但仇恨宣泄的还不够畅快,忘秋拔出炎魄剑,抬手便待再刺上去。
随着鲜血飞溅,云非翎身形不稳单膝跪地。正当忘秋的剑又要刺过来时,云非翎抬头望向忘秋,眼中充满了纠结和疑惑的复杂神色。这深深的一眼莫名的让忘秋心中一颤,生生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就在这一瞬的恍惚间,云非翎的亲卫副将闪身而过,将云非翎掠起飞奔退后。待忘秋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去十几丈远了。
忘秋愤恨到难以言表,自己那一瞬的迟疑是怎么回事?竟对杀了师尊和玉华的人心生犹豫吗?这不可能!他愤恨的伸手一挥手中炎魄剑,瞬间身边的树林里火光四起,爆炸连连。似是爆炸声惊醒了他,他才慌忙提剑追了上去,后方观战的诸人这才随着主帅喊打喊杀的追上去。不过这云非翎等人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们追出去了几十里远也未能找到人。此战是主帅失误,其余人等无人敢置喙,只得作罢,先回去修整再做打算。
殚精竭虑近两个月,最后竟因为自己一时不慎放走了云非翎,忘秋心里懊恼至极。随后几日内不间断搜索,冠云山已无云非翎等人的踪迹,再在这里逗留已无任何意义,忘秋只得带领琼华派众人先回青冥山。
临行之前,玄策和郭浩前来告别,玄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看忘秋面色不善只得生生咽下,只反复交代要“保重身体”才匆匆与郭浩回天界去了。
迷迭带领云松派众人准备返回洛城,临行前问忘秋道:“此去洛城不远,聂公子可愿去云松派小住,权当散散心?”
“不了,操劳了多日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吧。苏木可与你同去?小霞不是还在洛城吗?”
“苏木?您不说我还没注意,这几日未曾见到他。”
忘秋这才发现确实好几日没见到苏木了,苏木平时存在感就不高,还时常化成小蛇神出鬼没的,这细细想来好像自那日与云非翎一战之后就没再见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迷迭看出忘秋心中忧虑,安慰道:“聂公子放心,您别看苏木平时傻里傻气的,但其实是个有主意的,他定是有什么要事暂时离开了,过一阵子自会回来的,我会派人打探他的下落的。”
“那辛苦迷迭姐了,等有消息了烦请通知我。云非翎的下落您也多费心了。”
“那是自然。”说罢又看了忘秋一眼,缓缓道:“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此次虽未能杀了云非翎,但也重创了他。这贼人跑不了的,来日方长,下次再见取了他的性命便是。”
忘秋知道她是宽慰自己,忙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