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记》有半乐

44、5.9

　　迫不及待开始修习亡灵魔法的塔西亚很快就开始惊慌了。

　　塔西亚不是梁渠，作为一个本土生灵，她的言行都是在世界规则之内的，世界规则不会允许一个人同时拥有自然与亡灵两种力量。就像原来的阿德勒，亡灵气息太过霸道，它会掩盖封闭光之魔法，导致阿德勒的光之魔法天赋难以激发。

　　前世，塔西亚作为阿德勒的容器，所接收的死亡气息都是由阿德勒控制的，并不会过量引起不良后果。

　　而现在，塔西亚迫切想要修习亡灵魔法，无节制地吸纳了大量的死亡气息，她可没有一个超脱世界规则的作弊器帮她分享部分死亡气息。所以，逐渐的，她的火之魔法越来越弱，甚至难以点燃一个小火球。

　　塔西亚越来越焦急，她不知道她还要不要继续，马上就是学生会的挑战赛了，她不能用死亡魔法参赛，那样，她一定会被学院烧死的。

　　可是，火焰！火焰！她的火焰呢？！

　　塔西亚快要抓狂了，她也慢慢察觉到了，这是修习亡灵魔法的副作用，亡灵气息在吞噬她的火焰！

　　也许她应该停止亡灵魔法的修习，可是，她不甘心，亡灵魔法的力量实在太诱人了，她才修习几天，已经能召唤一些小型骷髅兵了。

　　或许，或许还有一种办法，她想到了那天那个裹在黑袍里的亡灵法师燃烧村庄时扔出去的火焰。

　　黑色的火焰，只要换个颜色就行……

　　她看着魔法书最后一页，关于亡灵法师的伪装部分，幻影虫，可以做一些简单的颜色改变，把亡灵魔法特有的黑色改换为其他颜色。

　　塔西亚目光闪了闪，她合上魔法书，打算去森林里寻找这种幻影虫，即便她此前从未听说过这种生灵，可，那又怎么？她没听过的东西多了，这本魔法书是真的，她已经通过吸纳死灵身上的亡灵气息拥有了亡灵魔法，这也是此前闻所未闻的！

　　此时的梁渠正在跟阿德勒对练魔法，他要帮助阿德勒熟悉光之魔法的使用。

　　又一轮对练结束后，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随意冲了个澡后，梁渠就盘腿坐在训练厅的地板上，一边捏着草莓吃，一边打了个水镜看塔西亚的动态。这是他为了掩盖系统存在想的一个办法，嗯，还是用的家族传承的借口，可以通过水镜看到想看的。而对少年全心全意的阿德勒自然不会怀疑。

　　“在看什么？”

　　阿德勒走近就看到了水镜上塔西亚火红的发色，眼神暗了暗，现在他已经调查到了少年和塔西亚之前的恩恩怨怨。

　　他几步上前，紧紧地抱住少年，迫使少年从水镜上转移视线，只能专注地看着他。

　　“好看么？”

　　还沉浸在塔西亚上钩了的喜悦里的梁渠没反应过来，自然地点了点头，弯着眉眼，含笑地说，“好看！”

　　他说的是事情进展的好看，但，很显然，阿德勒理解的并不是这样。

　　阿德勒眼神暗了暗，捏着梁渠下颚的手不由地收紧，疼得梁渠嘶的一声抽气。

　　“她比我好看？”

　　浓浓的酸气已经溢出来了，梁渠要是还没发现那就是真傻了。梁渠当然不傻，意识到爱人误会了，吃醋了，他立刻讨好地抱了抱爱人，含笑解释。

　　“没有没有，她怎么能跟你比，你最好看你最好看！”

　　末了，还凑上去亲了亲爱人的嘴角，阿德勒趁机扣住爱人的后脑，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他才散了醋意。

　　“不准看她！”

　　“是是是，不看她，不看她，只看你！”

　　爱人难得的小脾气梁渠愿意纵着，这是他们俩人之间的调情，梁渠乐在其中，自然是什么塔西亚不能比的。任务什么，当然没有爱人重要！

　　此时的梁渠完全没意识到他思想的变化，过去他可是不会留恋执着任何感情的，曾几何时，还会为了任务抛弃爱人……

　　“也不准喜欢她！”

　　阿德勒可还记得他调查到的少年喜欢了那个塔西亚很多年，还为了她考进克尔斯滕学院！

　　“是是，不喜欢她！只喜欢你！”

　　梁渠笑着哄着自己的爱人，把一颗鲜艳欲滴的草莓送进爱人口中。

　　得到了爱人保证的阿德勒总算是满意了，便和爱人一起看向水镜，他本想看看爱人到底在看什么，那个忘恩负义的塔西亚有什么好看的，结果，这一看，反倒愣住了。

　　“幻影虫？有这种生灵么？她这本书哪来的？”

　　“咳，咳，有，有，当然有，呵呵……”

　　她这本书当然是他送的了，不过，还是不要让爱人知道了，免得爱人又喝一大缸醋，他还得劳心劳力地安抚宽慰。

　　不过，幻影虫什么的，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但是他的系统空间里有啊，他万万年的积累可不是说着玩的！只不过，幻影虫的作用可不仅仅是伪装，那可是能吞噬一切力量的生物。

　　短期里，塔西亚或许会得利于幻影虫的伪装，但是，过不了多久，等幻影虫繁殖起来，她就会发现，幻影虫会吃点她体内所有力量。到那时，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了，她最看不上的，毫无力量的普通人。

　　眼看着阿德勒也颇为意动，梁渠赶紧把幻影虫的危害给他讲了讲，免得他也跑出去捉幻影虫，当然，即便他真的跑去捉幻影虫，他也不会让他捉到就是了。

　　可是，阿德勒听完梁渠的解释后却并没有如梁渠所想那般，遗憾放弃，而是突然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之后，又突然开口，声音沉沉的，令人无端心里一跳，感觉事情要不好了。

　　果然。

　　“如果，我也接种幻影虫呢，能不能把我体内的亡灵气息全部吞噬掉”

　　“幻影虫可不会做区分，它会连你的光之魔法也一起吞噬殆尽”

　　“……”

　　“你认真的？”

　　梁渠终于正色起来。

　　“是，我希望把亡灵气息从我体内赶出去，即便是失去光之魔法，成为一个普通人”

　　“……”

　　“你……你就这么讨厌亡灵魔法？”

　　震惊于爱人的要求，梁渠复杂地看向爱人。

　　“我不喜欢黑暗，死亡，这些不祥，会带来灾难，我不喜欢悲剧，不喜欢灾难……”

　　“可是，光与暗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啊”

　　“……”

　　“而且，力量本身没有好坏，最终是光明还是黑暗，是和平还是灾难，还是取决于使用者本身吧”

　　梁渠下意识的不希望爱人讨厌黑暗力量，这让他无端有些恐慌。

　　“……”

　　阿德勒没有说，他的母亲因为亡灵法师的身份平白忍受了别人的责难，最终失去了生命，就连他的父亲都无法护佑，他们本来幸福的家庭留下的只有伤痕累累，而他也因为亡灵魔法，自小离家，躲躲藏藏。

　　或许这份不幸会因为拥有者自身的坚持而不会给他人带去灾难，但对于拥有者自己以及他的家人来说，它却是不祥，会毁了他的幸福，给他和他爱的人带来灾难。

　　他担忧，惧怕，他不希望自己和少年遇到他的父皇母后同样的事情，他怕，怕一切不圆满，怕一切可能威胁他们幸福的隐患。

　　即便他相信少年会和他生死与共，可他并不想走到那一步，他不希望带给少年哪怕一丁点隐患，尤其是这些隐患不幸还是他带给少年的，这常常让他感到愧疚。

　　他渴望着一份不被打扰的圆满的幸福，他渴望一份圆满……

　　“那如果，我就是灾难，就是不祥呢？”

　　沉默片刻，梁渠定定地看着爱人，突然出声问道。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梁渠心里一阵一阵的疼，一阵一阵的抖，他在害怕，害怕这个他刚刚纳入心底的人拒绝他，他本身就是凶兽梁渠啊！他也不想的，可是，他天生如此啊！就连他修炼的方法也跟怨灵怨气有关，本质上跟亡灵魔法也没什么区别。

　　听闻此言，阿德勒瞳孔骤然紧缩，心像是被揪起来一般一抽一抽的疼，又像是被撕裂了般，带着无法填满的惶恐，以及无尽的悔恨，虽然他不知道他在悔恨什么。

　　他紧紧地抱住少年，好似晚一秒，少年就会离他而去一般。

　　“你不是，你不是灾难，你是我的幸运，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那如果我是呢？”

　　梁渠直直地望进阿德勒的眼眸深处，想穿过他的眼眸，望进他的灵魂。

　　可是，话刚刚问出口，他又不想再听了，他到底想听什么？又在期待什么？一个承诺？阿德勒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想了想，觉得其实也没必要执着，终究，他在这个世界不是凶兽梁渠，下个世界也不会是，说到底，他又不会真的以凶兽梁渠的身份来见他，又何必为难彼此呢？明明，他向来不是个执着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是，心里这股苦涩又从何而来，又为何挥之不去？

　　“即便你真的是，你依然是我最大的幸运，为此，我愿意倾尽所有，放弃所有”

　　阿德勒虔诚小心地吻了吻少年的额角。

　　“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要了”

　　“嗯”

　　梁渠低了低头，避开阿德勒的眼神，其实帮爱人完全隔离亡灵气息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此时此刻，他反倒不愿意了，他就想让爱人沾染上这些黑暗的力量，好似这样就能离自己更近一些似的。

　　梁渠自嘲地勾起一边嘴角，紧紧地抱住爱人，把脑袋完全埋在爱人胸口，连塔西亚顺着他的计划走了都无法让他重新开怀。

　　这真是个不愉快的话题，他想。

　　“我们继续练习吧！”

　　从爱人怀里仰起头，他弯了弯眉眼，跳过刚刚的话题。活在当下就好，他这样告诉自己。

　　“好”

　　阿德勒小心地觑了觑爱人的神色，他此刻万分后悔，若是早知道这个要求会让爱人难过，他绝不会提出。

　　训练室，魔法五光十色地不断闪过，俩人在魔法光芒的间隙里穿梭来去，寻找着哪怕一个间隙，放出绚丽的魔法。

　　只是，比之刚刚，这场魔法对战似乎要更激烈一些，梁渠在选择魔法上也更直接更犀利些，间或，还夹杂着些黑暗魔法，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杂乱，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直接劈刺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