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风又起》琉轩

82、第八十一章

　　“听雨被封印了？”风吟望向青麈。
　　“是的。”青麈说，“烈焰背叛了她，把她交给了夏国国主。听雨现在被软禁在夏国王宫内，没法走到暮阴山以西。”
　　“这是怎么回事？”风吟诧异不已。当时在无烟境，烈焰告诉风吟他带听雨离开是为了毁掉不死药的药方。可是现在……
　　“听雨不肯细说。”青麈说，“我不知道她以前如何生活，不敢妄加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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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吟回想着刚才在沧雪峻书房里的谈话，突然想起刘瑄唯一一次跟自己大吵大闹的事情缘由，微微皱了皱眉。肩膀冷不防被青麈拍了一下，风鸟一下没控制好，两人险些从高空中掉下去。
　　“小心一点啊！”青麈大骇，他一直都不喜欢乘坐风鸟，虽然这样速度很快。
　　“还不都是被你吓得。”风吟揉了揉肩膀，“怎么了？”
　　“你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吧？”青麈道，“你需要休息。”
　　的确，夏佐鹤是风吟用风鸟从百里之外的地方请来的，而自从刘瑄遭到神木的攻击后，风吟的眉头就一直没松过。
　　风吟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青麈理解的叹了口气，风吟为刘瑄担心，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不知他能撑多久。
　　“到了夏国你打算怎么做？”青麈问。听雨被囚，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听到听雨的消息，溜进王宫见了听雨一面。
　　“把她带出来。”风吟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需要什么材料就去找什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做出来不死药。”
　　青麈点头赞同。原本他也不相信世上有不死药这种东西，可是见到听雨，知道了听雨的些许故事后，他就信了，然而听雨的经历让人唏嘘不已。一个女子，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可以什么都不要，这与种族无关。
　　两人日夜兼程到达瑞安，休息一天养精蓄锐。青麈不知从何处搞来了夏国王宫的路线图，上一次他也是凭借这张路线图溜进王宫的。
　　天气并不好，风吟和青麈穿了贴身的深色衣衫蒙住面颊，偷偷溜进了夏国王宫。凭借着幻术躲过巡逻的士兵，两人摸到王宫深处的禁宫之中，找到了听雨。
　　见到听雨的时候风吟几乎认不出那个健康明朗，笑容灿烂的妖族女子。现在的听雨身体瘦弱不堪，满身都是各种刑罚留下的大小伤痕，一头油亮乌黑的长发尽数变成了雪白，而变化最大的是她漂亮的眼睛。那双水润灵动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一对透明的琥珀，无论眼白或者是瞳仁，都已经看不见了。
　　“是谁？”坐在榻上的听雨似乎并不意外有人夜闯自己的房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论是喜或者怒，她都没有。她只是转过头来，用那双已经变成琥珀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两人的方向。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听雨变成了这副模样，在几人分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烈焰为什么会背叛听雨？
　　“露莎姑娘，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风吟走到听雨面前。
　　听雨皱了一下眉头，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有什么事么？”听雨的声音毫无感情。
　　“我有一事相求。”风吟道，“我需要不死药。”
　　“哦？”听雨扬起了头，“为什么？”
　　风吟简要的说了刘瑄的状况。听雨默默地听完风吟的叙述，毫无血色的唇角带着嘲讽的笑容：“你想救那个小丫头？”
　　“这世上只有你会做不死药。”风吟道，“为了瑄儿，我得试试。”
　　“我若是给你一剂毒药，你该怎么办？”听雨继续嘲讽着说，“喂给她喝下去吗？”
　　风吟皱起了眉头，那个善良天真的女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是无烟境那个美丽开朗的女子吗？
　　“听雨，你不是这样的人。”
　　听雨冷哼一声，对风吟的话不予理睬。
　　“听雨，瑄儿快死了，现在能救她的只有你。”风吟说，“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的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听雨把头转向风吟，“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必须立下血誓！”
　　风吟和青麈都愣住了。立血誓，意味着若是推翻了誓言就会遭受到极为痛苦的惩罚。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合理的。
　　听雨没听到风吟的答复，冷笑起来：“男人果然都薄情。”
　　风吟眯起了眼睛：“我答应你，但是你要配不死药给我。”
　　听雨似乎没有想到风吟会答应，微微怔了一下：“那丫头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
　　风吟沉声回答：“是。”
　　听雨毫无表情的脸上现出凄惨的神情，轻轻笑了。一开始只是轻笑，到了最后变成了令人战栗的狂笑。听雨捶打着身边的床榻，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风吟和青麈都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目光转回到听雨身上。听雨的行状如同一个疯子，可是从她那对琥珀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深深的悲哀。
　　听雨的笑声渐渐止歇，转过脸来面对着风吟，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凝重慢慢：“不死药并不难做，但若没有药引，药效就无法发挥出来，顶多只是一剂延缓衰老的药剂罢了。不过这药引子只有灵界才有，你有胆子去灵界找药引回来么？”
　　风吟听听雨这样说，微微有些诧异：“有。”
　　“去灵界的人总要付点什么代价，留点东西在那边。”听雨说，“灵界很危险，你要做好准备。”
　　“我不怕。”风吟回答的很坚定。
　　听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涩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了：“药只需要五天就能够做好，剩下的就要看你了。”
　　“我知道了。”风吟回答。
　　“如此甚好。”

　　风吟和青麈走了已经有十天了，琉璃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刘瑄却还是气息微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白夜和琉璃没日没夜的守在刘瑄身边，尤其是白夜，他甚至都不愿意离开刘瑄的房间一步。白夜瘦了一大圈，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琉璃看在眼里，心里有所不忍，却也毫无办法。白夜说自己只要守在瑄儿身边就好，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他都不在意，他要看着瑄儿好起来。
　　得知刘瑄消息的沧雪岭带着家眷从云城赶来了。沧雪峻亲自接了二哥回府，沉稳儒雅的脸上难得的罩上了厚厚的氤氲。沧雪峻已经从白夜和琉璃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沧雪岭听弟弟讲完之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死药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找到呢？
　　刘瑄依旧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体温也越来越低了。
　　“我希望承受这个诅咒的人是我。”白夜凝视着刘瑄的脸，轻声说。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又是十天过去了。
　　白夜推开房门走进来，琉璃皱起眉看了他一眼，却意外的什么都没说。琉璃不让别人打扰刘瑄，每天只有她和绛珠、采樱三人轮流陪着气若游丝的刘瑄。朱妍每日都要来看上好几次，坚持守在刘瑄身边的白夜则常常被琉璃以打扰刘瑄休息为由赶了出去。为此两人几乎动手打起来，若不是在一旁的朱妍和沧雪峻及时劝阻，只怕两人要把沧府的房子都给拆了。
　　冥河畔没有她的踪迹，白夜已经去找过无数次了。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白夜心中痛苦难耐。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被神木迁怒于她，弄成现在的这个样子。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当时冲过去的是自己，瑄儿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都怪我。”白夜喃喃道。
　　外面突然喧哗起来，白夜挑了挑眉，转身走出屋外。
　　“是风先生和青麈少侠回来了！”采樱冲过来对白夜说，神情十分激动。
　　他们回来了！白夜急忙大步向外走去，刚出了院门，便看到一众仆从簇拥着沧家两兄弟和风吟与青麈，青麈的手上抓着一个天青色的小葫芦。
　　“药带来了吗？”白夜向风吟发问。
　　风吟迷惑的看着白夜，青麈挡在了风吟身前。
　　青麈刚抬起手，眼前突然一花，那葫芦便不见了。抬头看去，白夜已经抓着葫芦冲进了房间，风吟摇了摇头，慢慢向前走去。
　　青麈担心的看了风吟一眼。从灵界回来后的风吟非常奇怪，他把药引交给听雨后，就什么也没说。原以为他是担心瑄儿，细看他脸上却没有担心的神色，相反眼神却有些迷茫。
　　听雨要调制药剂把两人请出了出去，青麈观察了风吟一会儿，拉住了要往外走的风吟：“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风吟奇怪的看着青麈。他从灵界回来后青麈就一直怪怪的看着他，不知是何缘故。
　　“你……怪怪的。”青麈皱眉，风吟看上去很不对劲，但是他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风吟皱了皱眉，把胳膊从青麈手中抽出来：“青麈，你别疑神疑鬼，我好得很。”说罢风吟转身，继续向外走。
　　“你去哪里？”青麈问。
　　“带来了药引，自然是要走了。怎么你不走吗？”
　　“什么！”青麈愣在了那里，这一惊非同小可：“你说什么！”
　　风吟回身，抬头看了看天空：“我做了我该做的事，难道不该走了吗？”
　　“等等！”青麈拦到了风吟面前，“你难道不拿不死药就要走吗？”
　　“不死药？”风吟有些困惑的看着青麈，“我拿它做什么？”
　　青麈难以置信的瞪着风吟，好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难道不记得了？”
　　“是的。”风吟眼中出现了困惑迷茫，“我忘记了很多东西，我不记得我为什么要去找不死药的药引。还有这珠串的来历。”风吟伸出左手，青麈看到他手腕上多了一串玛瑙手链，“你知道的，是不是？”
　　“这珠串我从未见过。你为了瑄儿找不死药的，你不记得了？”青麈震惊地看着风吟。
　　风吟摇摇头：“瑄儿是谁？”
　　青麈目瞪口呆，几秒后再次拉住了他：“你还记得什么？”
　　“我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放在了一个女子那里。”风吟皱眉回答，“可我不记得她是谁。”
　　“我是谁你可知道？”
　　“知道，你原是蜀云堂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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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然忘记了，这怎么可能？
　　眼见到了刘瑄的房门前，青麈跟在风吟身后，心中百味陈杂。不知风吟在灵界经历了什么，为何会独独忘记了刘瑄这个人。风吟说他隐约中觉得应该是有一个女子应该在自己身边，可是对那个人却完全没有印象。
　　听雨说这便是风吟去灵界带药引回来付出的代价，强行进入另一个世界是违背天理的，违背天理必将受到惩罚。可是这惩罚却降在了刘瑄的身上。
　　这不公平。青麈双眉紧锁，云渺不经意看到了师兄脸上少有的神情，微微一怔。
　　白夜已经喂刘瑄喝下了药，扶她躺了回去。一屋子人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个可能或者不可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