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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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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沧府来说,雪凝小姐回家无疑是一个节日。
自从刘瑄被肖邢带走后几乎是失了音信,除了肖邢发给沧雪岩的口信、刘瑄在去暮阳之前的那封信和到达霜还后的家书,沧雪峻都无法得知刘瑄的行踪,沧府就像是被她遗忘了一般。接着便是肖邢的暴死,肖邢死的太突然,在云城的世家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越国积怨已久的岐国迅速地发动了战争,几乎打到云城。以越国和岐国的战争为开端,大大小小的诸侯国纷纷开始对着各自觊觎已久邻国发动了进攻,或者以各种名义进驻天都……不论是文说武攻,整个暮阴山以西闹腾的不可开交,而沧家派出去寻人的仆役,也都无功而返。
刘瑄的出现和她的消失,从来都是那样的突然。
舒舒服服地泡在澡盆里洗着百花浴,刘瑄感叹统治阶级能享受的特权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城外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城内的有钱人还在享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己也因为是统治阶级而在这里腐败……水开始变得滚烫,刘瑄呆不下去了,草草洗完绞干头发,换了熏香的衣服。
"我要见大哥。"刘瑄对绛珠说。沧雪岩身为殇国国相回来,名义上是身为长子的他要在春祭的时候为先祖进香,实际上则是为了殇国和越国的外交。
"你想赈济那些流民?"沧雪岩把看过的竹简扔到一旁,拿过一个卷轴展开,这才抬眼望了一眼站在离书桌有一丈远的刘瑄,"城主已经在做这件事了,四个坊都有设有粥厂赈济难民。"
刘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我进城的时候没有看到粥厂,而是满街流民呢?"
沧雪岩抬起头来正色道:"那些流民都是刁民,云城因为这些乱民闹得人心惶惶。你不去宗祠进香,管那些流民作何?"
真是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的家伙!刘瑄从心底讨厌这种人。
"大哥此话真叫小妹鄙视。"刘瑄恭敬地回答。
"鄙视?"沧雪岩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打扰大哥多时,小妹告退。"刘瑄没有理会沧雪岩的询问,退了出去。
沧雪岩看着她走出门去。这丫头名以上是沧家的义女,实际上从来不把沧家当成以后一回事,偏偏身为家主的沧雪峻还一个劲地护着她。沧雪岩摇摇头,继续埋头于案上的卷轴之中。
走进花园,刘瑄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自己在去找沧雪岩的路上想了一堆话去辩驳,结果到了沧雪岩面前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跟这种既得利益者真是没话说。幸好鄙视这两个字在这里没几个人明白,否则跟大哥这样说话,家法估计是难免的了。
自己真没用。刘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没用真没用真没用……
"瑄儿妹妹。"妇人柔和的声音叫住了刘瑄。
"朱妍!"刘瑄认出了朱妍的声音,惊喜的回头。朱妍和韩氏两人在从离自己不远处的月门后向自己走过来。
"二嫂!"刘瑄向韩氏和朱妍一礼,连忙上前拉住了两人的手,"你们怎么在这里?"
"府中的人都在说你回来了,我刚才去你房里一问,绛珠说你去大爷书房了,我们就来找你。"朱妍微笑着打量刘瑄,"二嫂你看看这个野丫头,一出去疯就是大半年,连个信都没有,今天没声没响的就跑回来了,是不是该罚?"
"该罚。"韩氏笑笑,"看小妹这又黑又瘦的样子,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
"你都干了些什么,快来跟我们说说。"朱妍一把拉住刘瑄的手,向着里间走去了。
刘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刚刚给朱妍和韩氏讲完自己的经历,虽然讲得简明扼要,却也说的自己口干舌燥。沧雪岭的小儿子也蹭在韩氏身边,睁着大大的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好离奇!"朱妍松开绞着的双手,"听着真是让人揪心。雪凝此行遇到了好多事啊,好想跟你一起去呢。"
"姐姐可得照顾好我三哥。"刘瑄放下茶杯,"不过一开始我都没想到自己能跑那么远。"
的确,在现实世界中,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能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去那么多地方、自己会有这么多经历,一年前的自己绝对会说这些太不现实了,而现在,自己正在给别人讲述自己离奇的经历。
恍若隔世,这四个字在心头掠过,难以说明的感觉在胸中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平息。
"二嫂,我带来的几位客人在什么地方?"刘瑄问。
"三爷在和他们说话呢。"韩氏回答,"晚上定要摆宴给你接风,我先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二嫂,不忙的。"刘瑄连忙阻止。
"筵席是一定要开的,妍妹你好好陪着小妹,我去去就来。"
"二嫂放心。"朱妍回答,把刘瑄按回在椅子上,"你就乖乖坐着别乱跑了。"
"那……有劳二嫂了。"刘瑄只能向韩氏喊道。
韩氏回头对刘瑄微微颔首,出去了。
"好了好了,现在该给我说说了,你和风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白夜,你们三个是怎么搞的?"朱妍笑眯眯的捏着刘瑄的脸蛋问。
刘瑄的脸红了起来,躲开朱妍的手:"姐姐开我玩笑,我们三个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琉璃可都告诉我了。"朱妍望着刘瑄,"他们两都很喜欢你,我看他两也都不错。妹妹可别错过好姻缘呐。"
"妍姐姐!你说什么呐!"刘瑄气恼的站了起来。
朱妍捂嘴笑了,把手放在了刘瑄的肩头:"稍安勿躁,听我给你说说家里的境况吧。"
刘瑄闻言这才坐了下来。
"大哥虽然现在在家里,但是过几天就要回殇国去,大嫂也早就去了那边。以后云城就剩下二哥和二嫂了。"朱妍悠悠道来,"云城的宅子,以后就很少人住了。"
"那你和三哥去哪里?"刘瑄问。
"雪峻已经同意要和朱家一起去丽水了。"朱妍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云城不太平,街会闹得很厉害。我娘家要迁到景国去,上个月已经走了。雪峻想在丽水买一套宅子,地已经看好了,只待过了春祭就要搬过去。"
"为什么?"刘瑄诧异的望着朱妍,"为什么不呆在云城?"
"你回来云城不知道也不为怪。"朱妍突然降低了声音,"云城将有大祸临头啦。"
"唉?怎么回事?"刘瑄奇道。
"说来话长。"朱妍摇摇头。
原来在云城刚刚建为都城的时候,有一个女子被埋入了城墙的地基之中。那女子在临死前诅咒这座城市,每百年就会出现一次动荡,在云城出生的孩子都会夭折。现在离那个百年之咒不远了,而朱妍已经有了身孕,所以要出城避避。
这是哪门子的诅咒?刘瑄想着,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回去。
在这个世界里,任何诅咒都有可能是真的。
"妍姐姐会把这个孩子好好的生下来的,这可是我的小侄儿呢。"刘瑄轻轻摸了摸朱妍的肚子,"一定是个男孩,我保证。"
黄昏时分,正厅里接风宴开席了。沧家现在的门客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但还是有两个眼熟的陪在席上。韩氏和朱妍没有陪席,只有刘瑄和云渺两个女孩子。
有时候刘瑄对一人坐一张小桌子的安排十分不满,但是今天却没有抱怨什么。风吟和白夜并排坐在自己对面,刘瑄被两人的目光看得尴尬不已,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沧雪岩似乎不屑于结交江湖人士,只是礼节性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实际上沧雪岩对刘瑄留青麈他们住下来只是皱了皱眉头,让刘瑄很是意外。
沧雪岭和沧雪峻应该是完整的了解到了刘瑄被肖邢带走后发生了些什么,对待几人都很客气。大家都换了衣服,风吟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袍,白夜仍是一袭白袍,两人坐在一处,如果不是时不时向自己投来灼热的目光,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酒过三巡,刘瑄端起酒杯来到四人面前。
"如果不是你们的忙帮,我就无法活着回到这里。这杯酒,我敬你们。"
"雪凝姐姐别这么说。"云渺捧起酒杯。
白夜一双红眸闪烁不定,似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只是举了举酒杯,什么都没说。
风吟依旧笑得风轻云淡,青麈若有若无地看了两人一眼,唇角微翘。
刘瑄对大家笑笑,五人一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雪凝敬酒给我们,实在是惭愧。"青麈道,"这本是身为朋友的分内之事。"
"在下略通音律,以曲代谢。"风吟拿出从不离身的紫玉笛,向沧雪岭和沧雪峻一礼,"在下只是一个追风人,此时却是相府的座上宾,风吟感激不尽,自献一曲,聊以助兴,以表谢意。"
"风先生过谦了。"沧雪峻站了起来,"拙荆提过先生,风先生是百锦苑都难得请到的乐中高人,又与家妹有救命之恩,此话实是折煞在下了。风先生请。"
"献丑了。"风吟把紫玉笛凑到唇边。
绵远悠长的曲调从笛中飘出,仿佛把人带入了幽静的山涧,一眼清泉从石缝中穿过,周遭绿意融融。这是在越国坊间盛传的曲调,只要是个艺人都会的曲子,偏生从这紫玉笛中淌出,竟是说不出的沁人心脾,别有一番韵味。刘瑄默默地望着风吟,那个在篝火边对着自己弹唱的眼眸与眼前的身形重合起来,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一曲终了,众人愣了半晌,沧雪岭鼓掌赞叹。
"此曲真叫人毕生难忘。风先生真乃乐中圣手!"
刘瑄只是笑着,面颊微红看着风吟。
白夜看着毫不避讳地看着刘瑄,又瞪了风吟一眼,只把杯中的酒当做是清水,一杯一杯地灌个不停。风吟微笑着向沧家两兄弟道谢,白夜的脸色越来越青,最后一言不发地放下杯子扬长而去。
"白公子这是?"沧雪岭讶然,不知出了什么事。
"他喝多了而已,二爷见谅。"青麈打圆场,向两人告了罪也离席了。刘瑄轻咬嘴唇,摩挲着装酒的漆盏,心里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