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志》万象猫

18、第十八话

　　百物志 18 第十八话 阴摩罗鬼

　　自堆在一旁的布料中扯了件外褂盖在六狩烛溟身上，贺茂将后背重新靠回帐持，再度举起猪口。

　　从八咫鸦天狗口中冒出“鬼姬家的老爹”时，他还未能明白这个短句代表着什么意思，但说到和藤原一起狩猎、又并非是在京内的话，所指向的事件应该就是那次了吧。

　　说起来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先皇仍在位，而藤原不过是小小的从六位上近卫将监。近卫将监是近卫府所属第三等、左右各四人的官职，在公家地位高于武家的那个时期，也算是颇低的职位。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大概会在同年间抬不起头吧？但是那个年轻人却总是面无表情地恪守职责。贺茂几次入宫遇到的时候，他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有着年轻人难得的稳重与疏离感。

　　总之，是个不会让人觉得不快，却也难以留下好感的青年。偶尔在宴会上碰面，那人也总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就和基于需要所以设在那里的梁柱似的。

　　说好听些便是无欲无求，说得难听点则是不求上进。不过藤原家的人从来没有好相与的，当年的青年更是如此。他收敛着锋芒，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为止。

　　中州有个词语叫做“瑞雪丰年”，但这个词语并不适用于瀛洲。五岛中最大、也是位于正中心的三轮岛即使在冬季也不会结冰，只有高山顶部会披上一抹白练。因此当雪花从天飘落的时候，判断为不吉之兆的阴阳头曾秘密进宫。在此之后，包含天皇所居的御所，整个大内都加强了戒备。近卫府的武士日日佩戴饰刀、背起箭袋、手持火把与长弓，在大内守夜到天明。

　　这样过了月余，连下数日的大雪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到了黄昏时候便只剩下些柔弱的余韵。虽然积雪仍然严重、食物已近断绝、町下甚至有数处因房屋不堪重负倒塌而造成的灾情，但天皇与大臣们却着实松了口气。基于同样的心情，当日的守夜人员撤去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二十余人在御所外巡走。

　　然后到了丑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双层房屋那么高、毛发如烧得正旺的青色怒火、有着灯笼般巨大凶眼和长长尖爪的鬼突破大内防线，不断沿路掀开屋顶，试图闯入御所之内。武士们的弓箭很难射中厚厚的皮肤，就好似蚊虫叮咬般几乎没有造成伤害；那股凶狠的气势压迫着众人，甚至让人无法靠近；即使头顶没有角，却有着突出双唇的锐牙——没有人觉得能只凭区区肉身去制伏那样的怪物，几乎所有武士都是抱着以死相拼的觉悟在抵抗着。

　　在要求支援的信使抵达近卫府、兵卫府与阴阳寮之前，先行赶到的是群住在御北路附近的摄家青年：擅长远射的二条左近卫将监，同属的鹰司右近卫将监等人。这群青年以及他们的带头者藤原喝止了各自攻击的武士们，让弓箭手瞄准鬼的眼睛和下腹、剩下的人则集中攻击膝盖内侧与肌腱——这样总算让那恶鬼乱了脚步，为后援的抵达支持争取了时间。

　　虽然最后还是让鬼脱逃，不过藤原因为展示出机敏以及出众的武道一战成名。因此当贺茂得知他也参加讨伐队的时候，便特意在青年回家路上守株待兔，提前送出了升迁贺礼。其中包括了护身用的咒符，以及含有神力的美酒。

　　讨伐队在山中徘徊三日，终于找到了发狂的恶鬼。在阴阳师施法束缚那家伙的行动后，藤原等人合力砍下那庞然大物的头颅。失去控制的身躯倒下时，简直就像发生了小型地震。

　　鬼的眼睛被挖出、呈给天皇以作物证，而头颅则交给了阴阳寮，被慎重地封印起来。

　　原来那时候的阴摩罗鬼是鬼姬一族的家长么？

　　诶呀，那可是比再绝品的人类女子都无法比拟的天性恶劣啊。出众的容貌，任性而为的处事方式，以及允许她们这么做的实力——是绝对不想变成敌人的危险生物。

　　不过反过来想的话，那样的极品美姬，为什么会挑上布料店老板的儿子呢？首先，她们有着严格的家族规定，应该不会出于打发时间之类的无聊理由做出这种事情；其次，即使是为了作为食物或是想要利用那人，也没必要对区区平民花费大把精力玩什么恋人游戏啊？

　　越是思考便会发现越多的疑点。阴阳师边整理着自己掌握的资料，边排下了新的计划。

　　嘛，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找出那姑娘的住处吧？

　　男人取出张有着绿与红色的和纸，折成蝴蝶的模样，然后念起了咒。那东西就如活物般扇动着薄翼飘了起来，在他的头顶翩翩起舞。

　　贺茂打发撒娇的小狗似地挥了挥手。蝴蝶形态的式神左右摇晃着，穿过门板间因老旧倾斜出现的缝隙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28　阴摩罗鬼
　　已故男人生前怀着怨念死去的鬼，头部为人之姿，老人之颜，目露灯之火光，能说人语，开口便吐出蓝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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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貌似这一章字数有些不够？其实是描写幸雄老爹的篇幅太长，所以在三分之一的地方就CUT了……
还有，一想到能写文的时间是用元旦假期却加班三天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总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滋味啊——而且加班是没有工资的，公司偏远的直接后果就是胃病又犯了……
那啥，因为写得很隐晦，所以应该不会被看出某些东西是出自何处典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