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湘西那些年》风月掌柜

77、秤杆

　　我一愣，似乎这东西当初蝶母曾经提过，只是后来出了苗王之死的事，后面便没再注意了。我道：“就是那个传说能避一切蛊术的避蛊丹？”

　　他点点头：“这避蛊丹除了能解一切蛊术之外，对于像我这种对自己施蛊的人，甚至是会用蛊的人，都会有所感应，为此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不会用蛊。因此，当我一靠近他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听完这些，不禁笑道：“你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他叹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机关算尽太聪明哟。”

　　“先不说这些了，你此前说的出路在哪里？”我打断他的自怨自艾道。

　　他瞧我一眼，神秘兮兮的对我一笑：“你跟我来。”

　　我与萧云枫赶紧跟上去。

　　他带着我与萧云枫，来到一个奇怪的房间，这房间地上只画着奇怪的花纹，那花纹的模样，像是两朵娇盛开的花朵，中间由一根花枝相连，而正对面的那堵墙上，似乎用奇形怪状的图案表达着什么。

　　我赶紧在剩下的三堵墙上仔细的敲打，看有没有密室一类的东西，可是很显然三堵墙都是实心的，就算不是实心的，厚度也绝对超过了刚刚的那块巨石，那么，到底哪里来的通道呢？

　　我好奇道：“你说这里有能让我们出去的通道，你说说，到底在哪儿，我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通道的样子。”

　　玄魑伸出一根食指道：“啧啧，小师侄，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看看，那堵墙上写的什么？”

　　我又用火把在那堵墙上仔细看了看，除了那几行奇怪的排列的图案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你少给我卖关子，快点给我说！”

　　他这才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借着光线对着那墙上的图案缓缓开口道：“误入苗王禁地的贼人，世代苗王的英魂，将会诅咒你。”

　　我一愣，这几排奇怪的图案竟然是他们的文字，这么说来，所有进入这里的汉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继续道：“这不就是普通的诅咒么？跟挖了他家祖坟似的，可这也没说怎么出去啊。”

　　玄魑继续念道：“‘为了表示对你的惩罚，你将……’”

　　“‘你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萧云枫开口道，声音中竟含着几不可查的森冷。

　　玄魑忽然转过头看着萧云枫：“这是苗族从前祭祀用的文字，只有族内的祭司、族长和长老才会，你这小鬼，学得挺杂啊。”

　　萧云枫神色十分冰冷，只道：“当年花相群杀我全家之时，曾以这文字留书，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玄魑收回目光，道：“对啊，你是那个死光了的剑灵山庄的人，我都快忘了。那我为了活命可要离你远一点了。”

　　萧云枫瞟了他一眼，奇道：“你又不是灭我全族之人。”

　　玄魑耸耸肩道：“也对。”说罢，继续读上面的文字：“生的机会只有一次，侵入者的离开，则预示着一切的终结。”

　　我打断道：“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这里能出去？”

　　玄魑回头看我：“小丫头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现在怎么傻得这么厉害。”

　　我一愣：“你什么意思。”

　　玄魑道：“你回头再看看那地板上的两朵花，像不像是天平两端？”

　　我回头仔细看看，是有些相似，便道：“那又怎么样。”

　　玄魑一副痛心棘手的样子：“意思就是，闯入者必须将最重要的东西与自己置于这两花之上，通道才会开启。”

　　我看着那花，有些奇道：“可是通道不是只有一个么，那一人走了，剩下的东西怎么办呢？”

　　玄魑道：“自然只有留下来了。”

　　我一愣，这历代苗王精心设计的机关，果然不可小觑，虽算不得精细，却足够戳动人心，不管是谁，留下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一种最重的惩罚了。

　　我看着玄魑：“你此前同我们说你一个人走不了，这是什么意思？若说是最重要之物，即使我们过来了，你同样走不了。”

　　玄魑看了我们一眼：“你不会真信了这上边写的什么以最重要之物作为交换，这通道便会打开的说法吧。”

　　我一愣，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玄魑道：“我作为落月教的四官神，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能够丈量人心的方法，说什么最重要之物，谁能界定？若此人变心了怎么办？人心，往往是最不可恒定的东西。”

　　我听了这话，更加疑惑了：“那以你所言，这铭言所指为何物？”

　　玄魑道：“小丫头，你还是不识人心，说到底，人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自己。”

　　这话说得很对，可是若说最重要之物是自己，那么这铭文上所言，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思索片刻，忽然明白了，“这铭文所言，是要让人用与自身重量相同的物件作为替代物，并且需要同时放入才会触动机关。而当其中一个人走了，那么这机关也会毁掉。”

　　玄魑这才笑了出来：“小师侄，孺子可教嘛。”

　　原来玄魑早就想通了铭文上所书写的文字的含义，可他为什么不自己找一块类似重量的石头，这样就可以离开了啊。

　　玄魑似乎看出我所想：“小丫头，你所猜测的，我怎会没有想过，可我并不能一下便找到和我自己体重一样的石头，而铭文上说机会只有一次，即是指，一旦一次性不能放对，那么整个机关也会自动毁掉。”

　　我懂了，这只怕是一个类似秤杆的装置，当一边失去重量时，自然会因为失衡而翻掉。

　　他顿了顿：“可是这里也无秤杆，怎么才能准确找到与自身体重相同的东西呢？所以只好等着有心灵手巧的人来帮我做一个秤杆咯。”

　　这玄魑，专门在此处等着我们，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我摇摇头：“现在做称，太费时费力，而且，操作也并不方便。”

　　玄魑愣了一下：“那以小师侄的意思，又当如何呢？”

　　我笑道：“你可知道曹冲称象的故事？”

　　玄魑一愣：“你们汉人的故事，我怎么会知道。”

　　我叹口气：“那便是你们太笨，连一个普通的汉人小儿也不如。”

　　回到刚才的溶洞，我们在温泉池边寻了几块木条捆扎在一起，勉强做了一个木筏，再逐个上去记录吃水深度，最后再用石块将代替人放入木筏之中。当达到吃水线的时候，将各自的石块抱了起来。

　　玄魑看我将做这些事，不禁啧啧称赞道：“你们汉人还真是有些智慧。”

　　我道：“若你们虚心求教，与汉族维持良好邦交，彼此共荣，便不会存在这些问题了，我猜，设计出这个机关的前辈，也是一个奇才。”

　　玄魑想了想，道：“那大概便是苗疆史上有记录以来的第二位苗王了。”

　　我道：“你们的苗王还真是多才多艺。”

　　玄魑叹道：“那是一位极其热爱汉族文化的苗王，不仅主动学习汉人文字，甚至想要用汉人文字代替苗语，同时大量搜集汉人书籍，每一本都视若珍宝的阅读，在民众中推行一些汉人的技术同时大量鼓励苗人与汉人通婚，遭到了族中许多长老的反对，这位苗王，大约是苗疆历史上，最为离经叛道的一位苗王了。”

　　我有些好奇道：“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玄魑摇摇头：“英年早逝，他死时有太多抱负没有实现，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人死如灯灭，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

　　我有些惋惜道：“若是他的抱负实现了，也许便不会有后来的苗族与中原之间的矛盾了吧。”

　　玄魑轻笑一声：“谁知道呢？历史又不能改变。”

　　萧云枫在一旁淡淡地补充道：“变化，才能存活；不变，则会沦为历史。”

　　玄魑听完，转头大笑道：“没想到这个小朋友平日里看着呆呆木木的，说的话，倒是十分精辟嘛。” 一边准备伸手拍萧云枫的肩以示友好。

　　萧云枫眼疾手快的躲开了玄魑湿淋淋的爪子，成功的在魔爪之下救出了自己可怜的外袍。

　　闲聊时间过去，等到这些事情做完，我们再抱着与自己体重相同的石头回到那个地上画着花朵的房间。

　　“谁先？”玄魑看着地上的图案，竟然有些发怵。

　　我瞪他一眼：“你明知这机关只启动一次，还说什么废话？”

　　萧云枫二话不说将他和我的石头推到其中一个花朵的花蕊部分，抬起头来：“时间不多了，一起上吧。”

　　玄魑浮夸的吹出一声口哨：“少年好臂力。”说罢也艰难的将自己的石头推到那个位置。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往另一个花朵的花蕊部位迈步。”

　　玄魑忧伤地叹道：“小师侄，咱们才刚刚讲了一个民族团结的反面教材，你可千万不要坑害我。”

　　说罢，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十分洒脱的冲我一扬下巴：“开始数数吧。”

　　我无语：“一…二…三！”

　　说罢，一左一右拉着萧云枫与玄魑的手，迈入了另一个花朵的花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