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端中心短篇集》尹瑞泽

43、与少年

　　他和他的故事

　　1、少年与诗
　　与少年的初见是一次寻常的拜访，小男孩躲在父亲的身后怯生生抬头看他。
　　与少年的重逢是千万中的偶然，他走在路上，心目中思考着如何炒掉自以为是的蠢货老板，迎面而来的少年正捧着招聘启事看得专注。

　　秋意渐浓细雨飘零的朦胧中，少年背着帆布包专心致志地向前走，细碎的雨珠洒在他浓密黑亮的发梢，像是承载了秋色的诗。
　　“陵端。”少恭先开口叫出了少年的名字。
　　少年抬头，硕大的眼眸里是一片湿漉漉的茫然，哦，这孩子被他们赶出来了。少恭清楚知道少年置身于此的原因，却没想到他的少年此刻满目迷茫，似乎根本不认识他。
　　“你不记得我了？”
　　少年眨着眼睛，欲言又止的尴尬蔓延开来。

　　“我叫少恭，欧阳少恭，以前候我们是邻居。”
　　欧阳少恭搬家前，握着已经很黏他的小男孩软乎乎一双手，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
　　小男孩茫然地眨着眼去看父母，年轻的女子笑呵呵说，“喜欢你就去吧。”
　　男孩急急忙忙抽回了手，咬着嘴唇躲到了母亲身后。

　　那之后他们已许多年未见。

　　“哦！”少年依然圆润的眼睛里露出了惊讶的光芒，说，“我听大哥提起过你！”
　　转而从新锁起了眉，“你还认识我？”
　　“当然。”少恭扬起了笑容，“刚刚听你哥哥说起了你……”
　　“你不要告诉他们！”少年脸颊烧起一片羞涩的红，很快地蔓延到了耳尖，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

　　雨忽然大了起来，滴滴答答的雨滴肆无忌惮吹着凉意，少年的头发已经打湿成簇，鬓边开始滑落水渍。
　　少恭伸出干燥而温暖的手，将少年冰冰凉凉的手握住拉到了室内。
　　“别告诉他们行么？”少年扁着嘴，已经有了些哭音。

　　是他们不要的。
　　他握着少年凉凉的手掌想到。

　　从服务员那里接过干燥的毛巾擦着少年的脑袋，茂密的头发在发际线有一圈绒绒的短毛，和少年软软的眼神十分相配，少恭欣赏了片刻男孩的局促，终于开了口。
　　“可以哦，不过你要听话。”

　　少年犹疑地看着他。
　　“跟我走。”少恭看见少年寄居在宛如蚁穴般狭隘潮湿的地下室立刻冷下了脸，威胁到，“不然立刻打电话给你哥。”
　　陵端不情不愿得撇着嘴。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家。”少恭答得利落。

　　少年本有几分不情愿，但是看到干净温暖的居室后，欢快地掏出了衣服钻进浴室，朝少恭道谢的眼睛亮晶晶的。

　　少年穿着他的睡衣，扑进他的床，柔软的头发散发着他洗发水的味道，抱着他的被子，捂住口鼻露出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说，“谢谢。”
　　少恭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头抚摸着他的眉眼，说，“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他伸手将被子拉起盖住少年单薄的肩背，说，“好多年前，我就想把你带回家。”

　　少年的眼神有些迷茫，然后极快地将脸藏进了被窝。

　　他想起来了。
　　少恭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是他们不要的，现在归他了。

　　2、苦涩与甘甜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照进室内，打在少年漂亮的眉眼上，将根根柔韧的睫毛染成金色，像一双微微收拢的扇，被阳光骚扰于是煽动起翅膀，少年挣扎着翻了个身，将脸埋到了阴暗处——少恭的怀中。
　　欧阳少恭止不住的扬起嘴角，伸手抱着靠到怀里的少年，自上而下地欣赏少年幼兽般的依靠，伸手抚摸着对方柔顺的头发，入手顺滑的触感抚平了内心每一处褶皱，连带着心情都轻松了起来，于是低着头用嘴唇磨蹭着少年的额头。
　　少年光滑而温暖的肌肤触感，顺着指尖一寸寸流入心窍，欧阳少恭心中漫起一丝丝甜蜜，拇指摩挲着少年的脸颊，从脖颈到下颌轻柔的抚摸，直到逼近那饱满红艳的唇。

　　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鲜红丰润的唇缘；
　　他的呼吸不觉凝重，每一口气都在榨干肺部；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如鼓擂，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的手指暧昧不舍，当他把嘴唇凑近时依然贴着男孩的唇。

　　然而最终他也只是看着。
　　他将唇下移到自己的手指，手指摸着少年的嘴。

　　所有的甜味变成了苦涩。
　　他爱极了少年，
　　又怕轻易地戳破这一层薄膜，让少年惊恐躲开。

　　他已经等待了数年，才将少年轻轻圈在怀中。
　　但是极有可能在一刹那将少年吓跑。

　　他宁愿继续等待，但是寂寞的苦涩堵塞着他所有的泪腺，眼睛酸得不行。

　　而少年却毫无知觉的嘤咛一声，似要醒来，于是欧阳少恭连忙调整成了面朝下趴床睡的姿势，避免少年看到他纠结的脸。

　　陵端全无所知，哼了两声打着哈欠做起来，然后拿开少恭的胳膊，并且无比自然地用脚将他踹回床的另外一边。
　　完全没有一点自觉。

　　然后便是起床，换衣服，上厕所的声响。

　　欧阳少恭打了个滚，扑到了少年睡过的位置，蹭着少年的枕头。
　　似乎残留着男孩的味道。

　　他的眼前浮现出少年细密的睫毛，像是颤动的翅膀，搔在他的心上；
　　少年无意识的嘤咛，像是掺着黄连的糖果，苦得发干他仍然想要咽下；
　　还有，少年温暖的身躯。

　　他抚摸着少年枕过的棉巾、床单，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

　　他的手指仿佛又触到少年光滑温热的肌肤。
　　口腔泌出滑腻的津液，他下意识的吞咽着，卷动的舌头仿佛舔舐着少年丰润的嘴唇，将它含住品尝。

　　他的少年。

　　“少恭！”陵端敲着门，大大咧咧喊着他的名字，“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晨间蓬勃的欲望在少年的嗓音中激荡，然后是苦涩的余韵。

　　他如此热爱少年；
　　迷恋他的味道；
　　沉醉于他的触感；

　　却不能回身直接将他抱在怀里亲吻。

　　“你不舒服嘛？”陵端踢踏着拖鞋走到了床边。

　　“没事……我不太习惯早起。”少恭揉着额头起床，浓厚的鼻音像是真的刚刚醒来。
　　“如果没事的话，吃了早饭再睡吧，我不太会做……但是有煎蛋和牛奶，你吃点东西再睡会舒服点。”少年腼腆的挠着脸。
　　“你做了早饭？”杂糅的情绪在一瞬间清空，少恭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句。
　　“嗯，快来吃吧。”陵端看到少恭已经起床，便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这个早晨，所有的一切都是甜味的。
　　3、初雨及深寒

　　元旦，上午还是安逸的阴天，到了傍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没有带伞的陵端带着一身雨丝回了家。
　　“怎么不给我电话？”少恭拿毛巾给陵端擦头发的时候陵端乖乖站着，笑眯了眼睛，“怕打扰你工作嘛。”
　　少恭低垂着目光，忽而一笑，“怕什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尽管告诉我……快去洗澡。”
　　“好。”陵端放下身上的背包，踢踏着鞋子拿衣服去了，少恭盯着少年的背影，欲言又止。
　　陵端的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活泼也乖巧，在没有带钥匙，家里没人的时候，来敲邻居的门，问外面好冷可以不以进去坐一下。
　　彼时欧阳少恭还不是单身狗，温柔贤惠的女友直接将可爱的小男孩领进家门，一起吃晚饭，有时候少恭到家陵端还没走，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叫叔叔。
　　少恭开始只是习惯性的应付着，甚至有些不耐烦。
　　“非亲非故，怎么天天把他领回家？”
　　“哎呀，我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啊，再说端端特别懂事。”女友若有所指的笑着，“要是有个宝宝，也要像他这样。”
　　反应过来的少恭揉着女友乌黑顺滑的头发露出会心一笑。

　　可惜，他们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意外就先一步来了。
　　彼时少恭回到家坐在黑暗中，连灯也不愿意开。
　　“叔叔？”怕黑的小男孩一步一步走过来，伸着头，然后努力伸长了手臂去够高过他的开关。
　　在刺眼的灯光亮起来之后，迈开短短的小腿扑通扑通朝他扑过来，直直撞到他身上。
　　“唔……”他吓得厉害，扑到他身上身体才慢慢停住了颤抖，几乎呜咽着说，“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沉甸甸热乎乎的小朋友撞在少恭身上，将沉浸在失意中的少恭直接撞懵了。
　　“你来做什么？”少恭自认和小男孩不熟，充其量见面给个礼节性的招呼罢了，小男孩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你不要伤心了呀。”
　　这是在安慰他？

　　少恭当时感觉很是嘲讽，他需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安慰么？

　　但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赶走陵端，反倒是伸出手，轻轻抱着热乎乎的小男孩。
　　就这一会儿，就好。
　　他这样想着。
　　然后在每次陵端扑过来的时候，扬起笑脸。

　　他什么也不会，
　　他什么也不懂。
　　却想着安慰少恭。

　　少恭低着头，用下巴去蹭男孩毛茸茸的头发。
　　“哎呀，叔叔你不要打扰我写作业！”陵端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却依然瞪圆了眼睛，无比认真的看着少恭。
　　“那你怎么不回家啊？你妈妈已经回来咯。”
　　“等我写完！”男孩说得一脸认真。

　　少恭只是看着，静静看着。
　　如果有个宝宝，也要陵端这样的。
　　他想。

　　陵端写完作业，朝他眨着眼睛，“叔叔我回去了。”
　　“叫哥哥。”
　　“明天我还会来的。”

　　少恭偏开了目光，并未说话，陵端已经背着书包扑通扑通走远了。

　　“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我才不要和陵越在一起。”少年委屈的红着眼睛，“他是屠苏的哥哥，不是我哥哥！”

　　“那我来做你哥哥好不好？以后就留在我们家。”
　　年少的陵端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眼中全是懵懂。

　　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

　　等搬家时，少恭再次提出，带走陵端。
　　陵端的父母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笑嘻嘻的戳着陵端肉肉的脸颊问，“端端你要不要管他叫爸爸呀？”
　　小男孩眼里生出惊恐，躲到了母亲身后。

　　还太早了。
　　少恭并未勉强，他想陵端还太小了，自己也太忙了。
　　现在把这个孩子要过来，他还照顾不好。

　　但是没关系，要不了多久，他一定可以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

　　4、小别与长日

　　年前陵端还急急忙忙的筹备着年货，住在少恭家几个月，没给一分钱房租不说，水电网燃气费连带着饭菜都是蹭来的，陵端浅薄的愧疚在少恭说你帮我打扫卫生抵债吧的时候烟消云散并且心安理得的在加班时翘掉打扫，反正周末也家政来。
　　于是新年时老板阔绰的发了年终奖以及新年福利，便迫不及待买了一大堆食材每一天每一天都充当着幸福的小蚂蚁从超市里搬回米面粮油顺带将家纺洁具更新，少恭偶有空闲一边叫他买些口罩一边拉着人在超市里钻来钻去，十分享受惬意的购物时光，总而言之除了工作什么都愿意和陵端在一起。
　　所以陵端撸着袖子满心都是过个团圆年的期待，还喊着八天假期真是太抠门了，他的手艺恐怕都施展不过来。

　　猝不及防就是超乎所有人预料的严峻疫情，除夕的前一天，欧阳少恭作为中医药专家已经被抽调援助医疗队，临行前让陵端一个人好好吃饭。
　　于是陵端挑挑拣拣最后也只有换洗衣服，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只能闷闷说道，“你自己小心，有时间要给我报平安。”
　　陵端没敢抬头，也就不知道他眼前的人一直都死死盯着他，听到这几句终于撇了下嘴角，然后上前一把将觊觎多日的人抱进怀里，陵端浑身颤了一下果然有些惊恐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别说话。”少恭收紧了手臂，将口鼻埋在少年的颈窝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连带着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贪恋与痴缠一起化作一口热气，吹拂着少年的耳畔，浇烫着少年赤红的耳垂。
　　随着最后一点气息消失，少恭终于放开了陵端，手指扣在他的肩膀上，满目不舍地看着他，然后曲起手指蹭了蹭少年柔软的下颌，重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你一个人在家，不要随便出门，无聊就上网打打游戏，床头柜里有应急的卡，密码是你生日，等我忙完了救回来。”
　　陵端红着脸，更不敢去看他，半天才撕开嘴巴，“少恭……那你……早点回来吧。”

　　行李箱的滚轮咕噜咕噜走远，陵端捂着脸扑倒了床上，然后听着滚轮声一点点消失，又急忙跑到阳台上，小区里静悄悄黑黝黝的，几盏瓦数不足的路灯将地面打出一块一块惨白的圆。
　　一个人都没有。
　　陵端趴在玻璃上，看了许久才看到少恭的车从地下车库里出来，连忙抓着窗帘往后稍了些，眼瞧着车子转着弯从高楼中驶向大门，最后一点红色的车尾灯也消失不见才猛地喘了一口气，然后捂着胸口红着脸面朝向趴在了床上……
　　为什么刚才好像被一个很硬的东西抵着腿……

　　陵端搓着脸安慰自己可能少恭兜里揣了什么东西，毕竟人家以前是女朋友是打算结婚生宝宝的。
　　而后便是漫长的等待，陵端开着电视，从早到晚都是冰冷到脊梁发寒的数据，前线医护被包的看不清脸，陵端从一个又一个白色防护服上缭乱的名字里寻找着。
　　少恭依然会给他发消息，不多，每天一两条，大抵是叫他不要随便出门，家里还有防护服以及储备的干粮和水。

　　陵端听着语音仰头吹着自己的头发，冰箱里的菜他根本没怎么动，一个人稍微做多点根本吃不完，天天闷在家里也没有什么胃口，就连大年夜也是捧着碗蹲在阳台上，看着下面偶尔经过的行人发呆。
　　陵越倒是有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听说不在爆发区尚且安全也松了口气，只是叫他好好照顾自己，如有需要一定要联系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陵端委委屈屈和少恭这样说的时候，那边久违的传来了一声轻笑。
　　“病毒可不认人，你要小心啊。”
　　“哦。”

　　陵端开始了日夜颠倒的生活，每晚每晚砸着键盘和队友骂骂咧咧偷塔，一起诅咒送妈的憨批；
　　陵端开始了中午起床的生活，每天每天在床上打着滚，晾出被窝的手脚冻到发麻昏昏沉沉醒来，揉搓着脸不知道干嘛。

　　每天晚上电视里的数据时不时让他心脏猛缩一阵。
　　没有烟花的春节，陵端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看完电视，拖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去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看着亮起来的电脑屏幕咧出笑容。
　　时间过得不清不楚。
　　每个白天都极为缓慢的磨蹭着，每个夜晚都在游戏中飞逝。
　　假期被一再延长，陵端甚至满心忐忑地准备接遣散通知，幸好老板人脉极广，工资打了个折扣，倒也还能继续端着饭碗。
　　陵端以为自己从日夜颠倒里走出来会有些难受，然而真的上班了却发现自己异常适应，只是一个人坐在空空如也的房子里常常发呆。

　　他快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看到欧阳少恭了。

　　陵端睡到迷迷糊糊时，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响声，于是猛然抬头，大门吱呀一声推开来，然后又是咕噜咕噜的滚轮声，滚轮叫了几声就安静了下来，箱子的提手被人轻轻放了下来，轻轻一声咔嚓似乎靠墙立了起来，然后就是刺眼的光从门缝里射进来。
　　“怎么还没睡？”少恭精神很不错，笑眯眯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疲倦。
　　“你回来了？”
　　“嗯。”
　　“你都没告诉我！”
　　“隔离结束就立刻回来了，忘了。”少恭坐在床头，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陵端咬着嘴唇，有几分委屈的看着他。

　　“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少恭将手拿开时，默默起身，却被陵端握住了手。
　　“明天我要出差……”陵端的声音很闷，显然是情绪不高。“下午或许能回来。”
　　“隔壁市嘛？我开车送你？”

　　“唉？”陵端没太想明白，少恭应该很累才是。
　　但是他也没有拒绝，其实也说了你忙了一个多月，还是好好休息别起早了，最后所有的婉拒消弭在年长男子春风和睦的笑容里。

　　少恭抄了近路，车子在山路里起起伏伏，陵端裹着毯子补眠，半睡半醒间被颠了一下，睁开眼睛才看到漫山吐绿，山边有一棵棵树都开满了花。
　　绽着满身柔白的玉兰，披着一头轻粉的李子花，还有不知名的黄色野花，肆无忌惮在春日阳光里摇摆着。

　　“少恭，春天了啊。”
　　“喜欢吗？”
　　“嗯。”

　　5、晨昏

　　陵端醒来的时候橘黄色的日光打在脸上，有些刺眼，逃避般在床上滚了几下，结果闻到了淡淡的苹果香。
　　积累了足够的糖分，迫不及待地从果皮里钻出来，将自己已然成熟的宣言昭告天下，苹果用它诱人的味道勾着陵端的注意力。
　　红彤彤的苹果摆在了床头柜上，被日光裹上了蜜糖，看上去甜丝丝的，闻起来也是甜丝丝的。
　　陵端不知道盯了苹果多久，终于想起来挪开目光，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将一直坐在窗前的人勾引回头，少恭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醒了？起来吃饭。”
　　“少恭……”陵端翻了个身，趴到被子上，翘着脚笑嘻嘻说到，“我想吃苹果。”
　　似乎被陵端突如其来的要求砸到，少恭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你要吃苹果？”
　　“嗯。”陵端又滚回了被子里，侧着脑袋冲他眨眼睛。

　　“不要在床上吃。”少恭思考了片刻，伸手拿走了苹果。
　　“哦。”陵端乖巧点着头，然后艰难从被窝里爬出来，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一看时间是六点 ，恍恍惚惚想了下应该是晚上六点，终于裹着睡衣起床。
　　少恭将苹果削完皮递过来的时候，擦干手揉了一把陵端毛茸茸的脑袋，“睡这么久，晚上睡得着？”
　　“唔。”陵端正把苹果啃得咔嚓咔嚓响，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鲜甜的汁水流于唇齿，得到满足的味蕾开出了一朵朵小花，连带着陵端的心情也变得非常好，嚼着果肉带着鼓鼓的嘴巴抬头看他，像只屯物的仓鼠，圆溜溜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着。
　　“少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陵端将果核丢尽垃圾桶，抽着纸擦手擦嘴，单单没去看他。

　　“因为我喜欢你啊。”

　　陵端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是什么样的喜欢呢？”
　　“想要吻你的喜欢。”

　　陵端低下了头，苹果的味道依然在齿间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他听到对方很轻的问道，“可以么？”

　　于是陵端笑着让少恭尝了一下苹果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