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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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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喻几乎整晚没睡。
两场爆炸,自己还被人捅了一刀,晚上想着试探江丛灿两句,反而被他搅得心神不安。
一想到江丛灿在那一瞬间展露的眼神,艾喻心里就直打鼓。
加上江丛灿送给自己的那枚粉钻,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是价值两亿的拍卖品,他大费周章得来,又轻而易举送给她。
他这是在追她?
但就江丛灿对她的态度而言,又着实不太想。
想了一整晚想不出,第二天一早,艾喻顶着熊猫眼走出房间时腿脚都不利索了,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活了这么久,让她这么着急上脑的,江丛灿还是头一个。
下楼时江丛灿已经整理好准备出门了。
此时的江丛灿身上已经没有了昨晚那副睥睨人间的气势了,还是温文尔雅的做派,看到她时甚至习惯性地笑了笑。
艾喻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江丛灿,似乎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一时竟有些拿不准昨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见江丛灿已经换好鞋打开了大门,艾喻才走上前叫住他,“你去上班吗?”
话刚说出口,艾喻就后悔了。
这他妈是人问的话吗?
他不上班还能去哪?
却没想到江丛灿挑了挑眉,竟真摇了摇头,“今天周末,我去博物馆逛逛。”
艾喻一愣,“去博物馆逛什么?你要买文物?”
江丛灿眉心一跳,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似的,顿了顿才开口,“我去参观,要一起吗?”
明明是礼貌性的随口一说,艾喻却认真思考了半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说完也不管江丛灿作何反应,回身便往楼上跑。
博物馆对艾喻来说自然没什么吸引力,但江丛灿有。
且不论江丛灿身上的谜团还未解开,就他昨天奇怪的举动,她也要多在江丛灿身边打探一番。
上海已经入冬,艾喻过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不一会儿就跑下了楼。
和身上的全副武装不同,艾喻下楼时依旧光着脚。
江丛灿看着艾喻的裸/露在外的脚踝,忍不住皱眉,“怎么不穿双袜子?”
艾喻不以为意,慢悠悠地来到玄关处,给自己套上双长靴,“不喜欢,不舒服。”
江丛灿叹了口气。
算了,都依她,所幸这地毯他没白铺。
两人一道出门,江丛灿走在前面,领着艾喻走进停车场,来到一辆蓝色捷豹旁边。
艾喻挑眉,似乎也没能想到亿万身家的江丛灿竟会选择这么低调的座驾。
想着,不等江丛灿动作,艾喻率先打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江丛灿轻笑,打开车门看她,“怎么,把我当司机了?”
艾喻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眼神中透出疑惑。
仿佛在问,“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司机了?”
江丛灿不再多言,倾身坐上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道,“坐前面来。”
艾喻皱眉,“后面舒服点。”
一个位置而已,怎么就成把他当司机了?
从车辆发明以来到现在,她就没被要求坐过副驾驶。
前座的江丛灿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静静盯着她,大有敌不动我不动之势。
艾喻眉头更深,最后选择妥协。
算了,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还是得低头。
江丛灿开车很稳,让艾喻觉得前排坐得也还行,一双棕色的眸子有意无意地左右打量他。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一直没有抬眼看她的江丛灿突然出声,“看够了吗?”
语气笃定,仿佛没有看她也知道她在干什么似的。
艾喻点点头,完全没有被戳穿的窘迫感,突然开口发问,“为什么送我钻石?”
江丛灿挑眉,“不喜欢?”
“那倒没有,”艾喻笑了笑,“只是好奇。”
她可不信这人特地拍下钻石是为了送她。
果然,江丛灿单手转动方向盘,缓声开口,“一个合作商的老婆想要,但是又没能拿到思南那边的邀请函,就委托我帮忙拍下了。”
“不过昨晚合作出了点问题,钻石就没必要送了,”他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一丝遗憾,“放着也是放着,昨天回来你正好还没睡,顺手就给你了。”
艾喻扯唇,“那你怎么不拿去卖了?”
似乎是并不相信这个解释,她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嘲讽意味。
不料江丛灿突然拍了拍方向盘,恍然大悟,“有道理,那回去你就还给我吧。”
艾喻愣住。
是真实的愣住,僵在原处迟迟没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狗。
但已经到手的东西,且是她本身就看中的东西,自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艾喻冷笑,一字一顿道,“做、梦。”
江丛灿轻笑,不再出声,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戒指对于江丛灿来说确实可有可无,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连接自己和艾喻的媒介罢了。
昨天看艾喻喜欢,他便拍下用来充当媒介了。
*
一路无话,两人相安无事来到博物馆。
博物馆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周围高楼林立,全是成片的购物商圈,人头攒动。
唯有无人问津的独栋博物馆,在闹市中显得冷清又孤独。
许是因为周末,进入博物馆还要付门票。
两人买了票,先后走进博物馆大门,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艾喻打了个哆嗦,看得江丛灿直皱眉。
博物馆里陈列的文物数以万计,按照朝代、年限,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不同的区域。
江丛灿进门后便直奔二楼,轻车熟路的样子让艾喻忍不住咋舌。
艾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抽了抽鼻子,“你经常来吗?”
“嗯,”江丛灿点头,“没事会来逛逛。”
“那你都看过了还跑来看什么?”
江丛灿瞥她一眼,“这周博物馆新进了一批清朝的古籍古画,在国内是第一次开展。”
艾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人喜欢研究历史的爱好看起来不似作假,尽管研究的东西有点乱。
两人来到二楼展厅,一进门便是一整排人物画像。
从努尔哈赤到康熙乾隆,最后到光绪,囊括了所有的清代帝王。
艾喻一眼望去,在看到光绪的画像后迅速挪开眼,看向别处。
江丛灿并未发现艾喻的反常,只缓缓抬步,一个接一个地细细打量画像。
认真的表情俨然像一个学者。
艾喻跟着江丛灿看了一会儿,时间久了暗觉无聊,向一旁的瓷器展区走去。
一众瓷器被整齐地放置在玻璃窗内,艾喻缓步走过,看着熟悉的物品突然有些恍惚。
黄地金双喜百蝶纹瓷盘。
这是同治时期贵族间流传最广的餐具,她曾经因为喜欢这个花色买光城内所有的同类瓷盘。
她继续向前走。
粉彩松鼠纹四方瓶。
这是乾隆时期的瓷瓶,上面的松鼠惟妙惟肖,看起来神气十足。
艾喻回头看向不远处仍在认真端详画像的江丛灿,悠悠叹了口气。
她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是活了太久,艾喻对一切带着年代感的东西都没什么好感。
突然,艾喻眼神一顿,脸上血色全无。
在江丛灿不远处的橱窗内,挂着一副有些泛黄的画像。
画像内两名男子正和衣坐在桌边,看上去像是在聊天,两人双眸带笑,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艾喻瞳孔不自觉放大,画像下方的一行字清晰可见。
《光绪游园遇友图》。
画中场景历历在目,艾喻甚至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出门时被人不慎泼了满满一身的馄饨。
为了方便行事,她就近选了家布庄换了身男装,不想却在寺庙中遇到了久未见到的光绪。
那年光绪已被慈禧软禁在西苑长达十年之久,也已经接近十年没有见到艾喻,但那天不知为何慈禧突然赦令了他一天自由,他这才有了出门的机会。
却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了艾喻。
那天光绪并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悄无声息地来临,也是那一天,艾喻看到了他的死亡。
他们那天聊了很久,光绪身子弱,不宜在室外久留,却忍住病痛一直呆到了晚上。
艾喻并没能看出光绪的不适,但临别前的一个拥抱却让她看到了他第二天惨烈的结局——
中毒身亡。
她并不知道给光绪下毒的是谁,但她看到在光绪喝下一碗药剂后便倒地不起,嘴边溢出一抹血迹。
光绪一生不得志,又从小体弱多病,加上在慈禧的压制下一直得不到实权,可悲又可叹。
艾喻实在不忍就这样让光绪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临走前,她凑到光绪耳边,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她轻声开口,“别喝药,有人下毒。”
说罢,艾喻甚至都不敢再和光绪对视,快步离开。
她不知道光绪是否会相信她的话,但至少第二天,皇城内没有传来死讯。
只是艾喻刚放下心,又过了一天,宫内还是传出了光绪暴毙的消息。
她的努力似乎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自那以后,艾喻便不再试图改变未来,她以为万物皆有命,直到遇到陈菘玲。
回忆不断上涌,不知不觉艾喻已经抬步走到了游园图边上。
图像经过漫长的岁月已有些斑驳,但光绪和艾喻的面容依旧清晰可见,甚至不难看出一身男装的艾喻清秀眉眼中暴露出的一丝女态。
“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传出一道熟悉的男声,艾喻呼吸一窒,立马转头。
不知何时江丛灿已来到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