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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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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语星楼是云川城最有名的销金窟,既是酒家,淮扬菜乃京中一绝;也是客栈,每间包房都极尽奢华;当然更少不得各色节目,里头陪酒的妓子,品质都比寻常青楼酒肆的要好许多。如此周到的地儿,是云川权贵必去之处。
因为穆青的缘故,孟双双对此处可谓熟门熟路,拉着星逐就往楼上闯。
这哪里是真的冲着招牌菜去的,不过是得知穆青几个兄弟就在楼上逍遥,原本是要上去捉人的,正好在门口遇见了星逐等人,于是起了其他心思,将她一起骗去,一来给自己壮个声势,二来也让这位贤惠宽和的小王妃好好地见识一番自己的夫君在外头是如何鬼混的。
可怜的小星逐被闷在鼓里,被人拖着一路往上冲,店家掌柜求爷爷告奶奶地哭腔劝阻,她就察觉出不妙,连声喊停,奈何孟双双根本不管她,而这里的人都识得这是穆王府的世子妃,也根本无人敢动真格去拦。
冲到了倾语轩门口,星逐眼疾手快扒住一旁的大柱,无论如何也不肯往里再进一步。
孟双双这时候也顾不上她,抡起粉拳往门上咚咚咚地砸,“穆青,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开门!开门!快开门!自觉点儿滚出来,姑奶奶饶你不死,你若敢给我耍花招,我就扒了你的皮!”
星逐一听到穆青的名字就知道坏事了,原来她是被骗来一道捉奸的,更记起方嬷嬷曾说过,穆青都是跟着慕容檀出来鬼混的,既然穆青在这,那慕容檀八成也在这房里头!
她脊背发凉,本来带着花玲珑几个出街就是背着慕容檀偷摸着行事,她这是傻了才会再把自己往枪口上撞!
“你忙你的,我先回去了!”
一扭头,这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想来花玲珑等人必定也是想到了一处,早早作鸟兽散。
她也想跑啊,可为时已晚,身后门响,男人气急败坏的解释,女人不依不饶的怒骂,店家掌柜无可奈何的请罪,一瞬间将这一处清幽填得满满当当。
星逐两耳嗡嗡作响,她想趁乱跑路,可偏偏拦不住一颗八卦的心,又回头去瞅了眼热闹,这下好了——倾语轩里走出来三个器宇轩昂的贵公子,站在正中间最高的那个可就是慕容檀!
脑中一片空白,这时想要跑,可脚却不听使唤,愣是动不了了。
“王……王爷……”
她哆哆嗦嗦,心里头把自己骂了一千遍,听谁的不好,要听孟双双的!这下好了,人家是威风八面地来逮老公,她却成了自投罗网的小耗子!
穆青被孟双双揪着耳朵回去了,宇文初看够了热闹,也摇着折扇大笑而去。
就剩个慕容檀,和心虚的小王妃大眼瞪小眼瞪了几个回合,最后亲自押着人打道回府。
马车里,星逐低着头对手指,时不时心虚地瞅一眼对面黑成锅底的冷面孔。
一个冷脸大猫,一个心虚小耗子,星逐想到小学时候逃学被班主任捉回办公室时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跟着孟双双去堵人?”慕容檀目放冷箭,她什么时候和孟双双有了这等交情?
星逐摆手:“不不不。”
慕容檀听出了点意思来,眼神玩味起来,“不是去找我,那你是去做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星逐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知道这地方八成是什么红灯区,绝对不是她一个良家少女可以随便去的,连忙撇清干系。
“不是我要去的,是世子妃非让我请她吃一桌那酒家的招牌菜,说是同我把前头的账一笔勾销,我想到您与穆世子交好,不能因我一人坏了咱们两家的关系,这才答应她的。她就把我往那店里拖,我要知道她是去逮世子的,我才不跟着瞎参合呢,更不知道您也在那儿,否则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闯上去呢!”
搅了他寻欢作乐的雅兴,她也不想的。
以慕容檀对孟双双的了解,还真能干出这种诱拐的事儿来,于是也就信了,但是他信归信,可没忽略另一桩事。
“那玲珑她们是怎么回事?”
星逐的头埋得更低了:“我看姨娘们成日在家中呆着也挺闷的,才想带她们出来走一走。哪知道就那么巧,竟能遇到您。”
慕容檀冷哼:“怕不是巧,是惊吧?”
星逐在心里认同,面上可不敢表露,昧着良心说:“是惊喜呢,大家都好些日子没见着王爷了,这不,都高兴得先回府准备了呢!王爷,是我要带她们出来的,您让她们都听我的,我说的话,她们哪敢不从。所以……今儿这事儿,您别怪她们,要怪就怪我。”
她绞尽脑汁,是为了不连累花玲珑等人,可前头那几句奉承堪称拙劣,慕容檀撇了撇嘴,不予置评。
回到靖王府,花玲珑她们早就各回各处,大概都吓得不轻,连海棠馆也不敢来了。
法不责众,慕容檀也不找其他人麻烦,独独没有放过带头之人,在海棠馆里先将方嬷嬷和一干伺候的人都训斥一遍,然后把星逐日常的功课量整整翻了一番。
不是闲得慌么,才有空带队上街。
习字直接从十页纸增加到二十页,绝不许旁人代笔,他会每日都来亲自检验;每天一篇文从诵读改成全文背诵,诗经什么的太容易,换成《女诫》七大篇,《女则》三十卷,生涩难懂,枯燥无味,保管她背到舌头打结。
布置完这些,大魔王带着快意扬长而去,留下苦兮兮的小王妃欲哭无泪。
有见过这么凄惨的穿越么?她穿越的时候才高一,还以为逃过了高考,哪想却落进慕容檀的魔掌。
慕容檀这夜宿在自己的清雎堂,传了姚婉儿过去伺候。
“这是和怡公主给你的?”
他把玩着手里的珠串,眉间微凝。
姚婉儿跪着,仍旧不敢抬头:“公主说下个月就是国公府大夫人的寿诞,到时候奴婢若有幸能跟着王爷去,就把这东西落在内宅国公爷的住处。”
慕容檀看着珠串上的狼头图腾,这是北夆特有的标记,宇文家乃是大兴将门,若是给查出有北夆之物,就算证明是遭人陷害,在皇帝心里必定也会留下疙瘩。
许多时候,猜疑,都只因一点疙瘩而起。
手段虽低级,却很能奏效。
慕容檀自然是另做盘算,于是收了珠串,正要让姚婉儿退下,想了想又问道:“我看近日你与王妃倒是和睦,怎地,还真怕了她?”
姚婉儿道:“娘娘心慈,不计前嫌护过婉儿,婉儿虽浅薄,却也懂得知恩图报。更何况她是王爷的妻子,即便婉儿在外人眼中如何受宠,如何跋扈,对王妃都应当心存敬畏。”
“她倒是会做人,这阖府上下的人心,都让她给收尽了。”
慕容檀笑了笑,其实连星逐做的那些事,他每一件都了若指掌。
出手够大方,每回发的红包都大大超过府上给的月钱;待人又随和,如今府里人人都想去海棠馆里谋一份美差事;最难得的还有情有义,上一次怒怼孟双双,把妾室到奴仆都大大地感动了一把,连方嬷嬷都对她忠心耿耿,开始帮她说话,平日没少劝他别布置太多功课,生怕累坏了她们的好主子。
今天就更不得了,竟还带着花玲珑等人跑外面玩去。
这样的好主母,大概云川城乃至整个大兴皇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也难怪才来了个把月,整座靖王府里都向着她。
小王妃,还真有两把刷子。
而史上最惨的小王妃还在背书呢,可不知道有人在悄咪咪地夸赞她。
一连几天,她日夜苦读抄写,抄一页小字骂一遍慕容檀,背一个句子就翻一个白眼,最后头也晕,眼也花,腰酸,腿疼,手还肿,就连嗓子哑了。
大概是她怨念太重,击中了慕容檀的良心,这日来验收功课时,终于大发慈悲,放她一日假修生养息,隔日进宫去给皇后请安,代他尽点孝心8。
星逐给那几本拗口又奇葩的妇女手册给奴役狠了,这时候无论叫她去做什么,只要不用念书,她都如蒙大赦,等慕容檀一走,她高兴得把书都给扔了。
她嘴儿甜,生得美,人又乖巧听话,皇后严氏第一次见她时就喜欢得不得了。
虽说太子妃也时常进宫陪伴,但是太子妃贵女做派,中规中矩,相处起来也是照规矩来。
倒是星逐,郡王夫妇没约束过她,她虽跟着方嬷嬷学了一些规矩,却只在皮面,骨子里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对着皇严氏起初还有一些拘束,可多说上两句话后,她就只当是郡王府里的阿娘,围着说说话,卖卖乖,偶尔撒撒娇,陪得有滋有味,把严氏哄得凤颜大悦。
虽说只是养母,还是在古代,为人母以揭自家儿子短为乐的小趣味却是跨越了时代和血缘的统一。
“檀儿平日总带着几个表兄弟一起瞎胡闹,还不知从哪里找了那么些奇奇怪怪姨娘,前两年最荒唐,纳了一个青楼女子做妾,着实把你们父皇给气得不轻。甚至还有传言,靖王府后宅里还养着男人!本宫那阵子日也忧夜也愁,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婆婆敢揭短,星逐可不敢听,连忙为慕容檀洗白。
“没有没有,母后,那都是胡乱传的。这些姨娘虽说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性子都是极好,这不正好说明咱们王爷是看中内涵品质,而非贪色之人嘛。而且也多亏了有她们陪伴,儿媳在王府里才不觉太闷,我们处得很融洽呢。”
这么一说,严氏又是满心欣慰。
后院安稳,男人才能更好地在前朝效力。
看看,多懂事的丫头,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胸襟,真是太难得了!
可不像其他的皇子妃,包括太子妃,到她跟前来不是争风吃醋请她做主,就是哭唧唧地当个怨妇,她成日就忙着这些破事儿教训儿子安抚儿媳,以至于一见着她们来请安就脑壳疼。
严氏疼媳妇,留星逐一起用午膳。到了午后,有小太监来传皇上头疾发作,于是严氏匆匆赶往福宁殿,因没有传召,星逐不便跟去,就留在长庆宫抄录《心经》。
星逐叹了口气,进宫了也难逃抄书的命。
前头严氏提起要抄录《心经》为皇上祈福,她那时就明白慕容檀逼她苦练小楷的用心,当即自告奋勇接下这份差事,结果当然是又把严氏哄得眉开眼笑。
她埋头写字,不敢有丝毫大意,比在靖王府里应付功课时要认真的多。
可她原本就些手疼,半天才写满一页,却在最末一个笔画,握笔的指节竟不听使唤,一个无力,笔杆倾斜,眼看就要功亏一篑,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漂亮修长的大手,替她稳住了手中的笔。
作者有话要说: 大魔王:太闲了一定是因为作业不够多
小可怜:太冷血一定是因为不知道脸疼